“别说了,她在喊你。”沈云薇不曾听丈夫说完,便是轻声打断了他的话,她抬起眸子向着他看去,声音中并无丝毫的埋怨与生气,只和秦时中轻声道了句:“我都明白,我也不会生气,你陪陪她,希望……她能快些醒来。”
沈云薇说完,便是站起了身子,许是坐得太久的缘故,起身的刹那,她的身子便是晃了晃,差点儿摔倒。
秦时中看在眼里,顿时上前扶住了她,沈云薇摇了摇头,轻声道:“我没事,我先回去歇息,过一会儿,我再过来。”
沈云薇说着,便从丈夫的怀中轻轻抽出了身子,向着屋外走去,秦时中凝视着她的背影,刚欲跟上,就听身后的陆华浓又是低低的,带着哭腔的喊了一声:“大哥,我很疼…”
秦时中的脚步停了下来,他转过身向着榻上看去,就见陆华浓无知无觉的躺在那儿,犹如多年前,那个明媚单纯,总爱缠着自己的北疆少女,看着她的那些眼泪,他的心终是微微一软,只上前在塌前坐下,与她低声吐出了一句:“别怕,大哥在这里。”
说来也怪,陆华浓在昏睡中仿似能听见他说话一般,秦时中的话音刚落,她的眼泪便是扑簌扑簌的从眼眶里掉了下来,淌的一脸都是。
秦时中看着,便是伸出手指,欲为她拭去泪水,可他的手指却在即将触到陆华浓的面颊上停在了那里,他想起了妻子,终是将手指收回,眼眸一扫,从床前找到了一方帕子,用那帕子将陆华浓的泪水拭去,与她道:“别哭。”
陆华浓仿似晓得他在身边,露在被子的外面的手只无意识的在床沿上颤颤巍巍的摸索,终于,她摸到了男人的大手,便是紧紧地攥住了。
秦时中微微一震,刚要将自己的手指从她的手中抽开,却见陆华浓面上的痛楚之色消退了,仿似握住他的手,她便无限心安起来,她的眉梢眼角噙着淡淡的微笑,这一次,她不再呓语,而是沉沉睡了过去。
秦时中见状,便再不忍心收回自己的手,他将她的手指反握在手心,犹如一个兄长对妹妹那般温声道:“睡吧,大哥就在这守着你。”
沈云薇回到卧房,就见母亲和嫂嫂都已是等在了那里,看见她回来,婆媳两俱是一脸担忧的迎了上来。
“云薇啊,昨晚上又一夜没睡?”沈母看着女儿瘦脱形的小脸,只心疼不已。
沈云薇不愿让母亲与嫂嫂担心,她轻轻摇了摇头,勉强扯出一丝微笑,道:“夜里睡了一会儿的。”
“你这样,哪儿成。”沈母女儿如此,便是忍不住的抹眼泪。
“娘,您快别哭了,妹子心里已经够不是滋味了,您再掉泪,不是成心惹得她更难受?”朱氏在一旁见婆母落泪,赶忙开口道,沈母一听,的确是这么个理,便是赶忙用袖子将自己的泪水拭去,与女儿道:“云薇啊,你早上还没吃东西吧,娘让厨房给你炖了鸡汤,你快趁热喝些?”、
沈云薇见母亲这般殷勤的样子,哪里还忍心拒绝,她点了点头,只和母亲嫂嫂一道在桌上坐下,朱氏亲手为沈云薇舀了一碗鸡汤,送到了她面前。
沈云薇舀着勺子,闻着那鲜美的鸡汤,却是食不下咽。
“妹子,可是这鸡汤熬的不到火候?你想吃什么,和嫂子说一声,嫂子再去重新给你做?”朱氏见沈云薇舀着那鸡汤却不喝的样子,便是担心极了,只小心翼翼的问道。
沈云薇摇了摇头,她看着那鲜美的鸡汤,却是忍不住的落下泪来,“我在这里喝着鸡汤,可我的女儿……却不知在哪,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去喂她喝上一口奶水……”
沈云薇说完这句话,便是再也忍耐不住,她将汤碗推开,自己则是趴在桌上,哭了。
见她落泪,沈母和朱氏心里也是难受,只跟着一起掉泪,朱氏一面哭,一面不住的轻轻拍着沈云薇的后背,以示安慰。
沈云薇不知自己哭了多久,直到一个嬷嬷匆匆赶了过来,与她道:“夫人,老爷请您过去一趟,说是,说是昨夜里带回来的姑娘醒了。”
陆华浓身份尊贵,秦时中并不曾公开她的身份,只以姑娘相称。
沈云薇听着,便是站起了身子,她二话不说,抬腿就要往陆华浓的院子跑,只让沈母一把拉住,沈母匆匆为女儿将面上的泪痕拭去,也不曾多问,只轻声叮嘱了一句:“去吧,走慢些。”
沈云薇心里一酸,她点了点头,果然放慢了脚步,向着外面走去。
沈云薇赶到时,果真见陆华浓已是从昏睡中醒来,她有伤在身,脸色仍是十分难看,只倚着枕头躺在那儿,在她的床前守着一道身影,正在端着药碗喂着她喝药,是秦时中。
看见沈云薇进来,秦时中握着药碗的手便是微微一窒,他站起了身子,却见妻子并不曾看他,而是快步走到了陆华浓床前,开口便是问道:“陆妃娘娘,我女儿在哪?你知道她的下落,是不是?”
陆华浓看着她的眼眸中满是焦急之色,比起上次在宫里看见她时,沈云薇明显要瘦了许多。
“云薇。”见妻子这般激动,秦时中将药碗搁下,上前环住她的身子,低语道:“你别急,慢慢说。”
“我怎么能不急,那是我的女儿!”沈云薇回眸看了丈夫一眼,她的眼眶中溢满了水光,说完,她又一次向着陆华浓看去,几乎是恳求般的开口:“陆妃娘娘,求你,求你告诉我,我的女儿,她到底在哪……”
陆华浓的眼睛向着秦时中看去,见他望着沈云薇的目光中满是心疼与痛楚之色,她心下一酸,终是哑声道:“我刚才,已经…告诉了平恩公,孩子……原本在赵王,周世昀的手里。”
“赵王?”沈云薇念着这两个字,她的眸子微微发亮,回味过来陆华浓的话,又是问道:“原本?那现在?我的孩子现在在哪?”
“现在……”陆华浓却是一记苦笑,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孩子现在在哪。”
“你也不知道孩子在哪?”沈云薇眼瞳中的光倏然熄灭了,她向着丈夫看去,紧紧地攥着他的手,喃喃道:“夫君,她的话,是什么意思?”
秦时中看着她的眼睛,与她道:“云薇,你听我说。”
沈云薇紧紧的看着他。
“华浓和她的婢女从周世昀的别苑带出了孩子,可在半路,周世昀派出了杀手,孩子在如翠手上,华浓引开了杀手,和如翠走失了。”秦时中一五一十,将事情的经过全都告诉了妻子。
“孩子在如翠手上?”沈云薇抓住了丈夫的话,立马开口道:“那咱们去找如翠,只要找到如翠,就找到了小宝儿,是不是?”
秦时中眼底有一抹苦涩划过,他摇了摇头,道:“我已派人四处寻找,可并没有如翠的身影。”
沈云薇的心瞬间凉了下去,她的身子一软,幸得秦时中牢牢扶住,才不能倒下。
“小宝儿…小宝儿……”沈云薇低声念着女儿的乳名,只觉犹如万箭攒心般,对孩子的思念与担心,无时无刻不在凌迟着做母亲的心。
“够了!沈云薇!”陆华浓在此刻却是从床上强撑着坐起了身子,她的脸色煞白,一双妙目却是透着精光,只向着沈云薇看去,与她道:“孩子不是你一个人的,你难过,但他……”说到这,陆华浓将目光转向秦时中,声音却是略微低了下去,道了声:“他就不难过吗?”
沈云薇一怔,只从秦时中的怀里抬起头,向着陆华浓看去。
“孩子丢了,你着急,他只比你更着急,你只顾着孩子,可你眼里,哪还有…你的丈夫?”陆华浓强撑着说完了这句话,她看着面前的这对夫妻,心里却是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沈云薇的眼眸怔忪,她呆呆的站在那里,陆华浓的那些话仿佛一颗巨石,砸在了她的心上。
“孩子没了,父亲也一样难过,可他不仅要难过,还要四处去寻找孩子,回到家,更要安慰你,沈云薇…….”
“华浓!”秦时中厉声开口,吐出了两个字,陆华浓闻言,便是向着他看去,就见他神情严肃,与她道了句:“不要再说了!”
“你护着她,可她,又何曾心疼你?”陆华浓说出了这句话,说完,她似是觉得好笑一般,可笑着笑着,她的泪水却是夺眶而出,她方才坐起时牵动了伤口,此时只疼的她浑身直冒冷汗。
沈云薇沉默了片刻,终是从丈夫怀里走了出来,向着陆华浓走去。
“云薇?”秦时中在她的背后喊着她的名字,她却似乎不曾听见般,她走到了陆华浓身边,轻轻的扶住了她的身子,安顿着她在床上躺下。
陆华浓喘着气,只向着她看去。
“你说的很对,是我只顾着自己难过,没有为夫君着想,陆姑娘,多谢你。”沈云薇凝视着她的眼睛,与她静静地吐出了这一句话来。
第143章 他就不难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