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似乎觉得眼皮颇为沉重,身体也颇为沉重,意识正在一丝一丝的剥离,却又好像隐隐约约听得见断断续续的天外之音。
“此魔我已经给你送到了,楼主让我提醒您一句,她的身份比较特殊,还请妥善处理。”
还是那个沧桑而又沙哑至极的嗓音。
“三界内有谁不知画骨楼楼主绝然于世外,不立于正邪,楼主若是如是嘱咐了,那此魔必定身份不一般。还望老翁替我多谢楼主提醒。”
我拼命的告诫自己一定要记住耳边这个空绝又悠远的声音,拼命地想要抓紧抽离的愈渐愈远的意识,可是到最后却还是任由它飘在上空,一点一点的远离,直至消失殆尽。
“长风.....”
“长风.....”
这是梦吗?这是梦吧。
我恍惚间看见由远及近由清晰至模糊的面孔在我眼前飘忽不定,亦真亦虚。
师父!是师父,他好像哪里有点不大一样了,但是他的怀抱告诉我他还是那个有着熟悉味道的师父。衣服的颜色,师父常穿的水蓝长衫已然换成了玄色长袍,身上的气息也沾染上了异族的妖魔之气,他看着我的眸子忽明忽暗,好似有许多话藏于胸中难以言说。
“师父。”
我摇晃着脑袋,想要再次确定自己的意识还在不在,可是任凭我飘渺的思绪如何百转千回,还是抵不过此时此刻师父的一个眼神。于是我干脆一把扑进师父怀中,像一只猫一般蹭了蹭师父的肩旁,收紧了臂弯,耳际似乎就要贴上师父的胸膛,此刻我能够清楚地听得见他沉稳而有力的心跳,额上还覆着一股温热的吐息。他抬起了手,一遍一遍的在我的背脊上安抚着,就好像小时候我伤心的时候阿父对我做的动作一般,温柔而使人沉静。
这是第一次真真正正的这是属于我们二人的拥抱,是我在怀抱他,他在回应我的拥抱,再也不是我每每扑到他怀中时他的双手悬空而以至于无处安放,我知道他也在拥抱着我,我能感受到覆在我身后的力量,它使得我慢慢的安定下来,倘若这是一个梦我想我此时此刻宁愿长睡不醒的吧。
“都说了让你不要乱跑了?”头顶上传来的一如既往的淡淡地责备。
“来寻师父才不叫乱跑,这叫做追随。”我又不安分的蹭了一蹭。
“你总是有一大堆道理。”他顺势拍了拍我的后背,似在安抚。
“不,我只有一个道理,那就是师父。”我抬头直视他的眼睛。
“那师父的话你为何不听?”他的眼神一如既往淡淡的,此刻却装的都是我。
不过师父怎么又将话给绕回来了,这一定是梦,若非是梦的话,师父又怎么可能能够接的下我的话。
“那师父此刻想让长风做什么,长风在此必定谨遵教诲,任师父为所欲为。”我笑得不怀好意。
我说完这番话忍不住抬头打量了一眼师父的神色,果不其然,师父再一次哑口无言,错顿在原地看着我勾起的嘴角眉梢眼角尽是无奈。
“看来你不仅得精进修为,还得找个先生学学文化。”他不可置否。
“长风此生只跟着师父学,文化也好修为也罢,如果师父还愿意教点旁的,长风也必定一概受之。”师父松开了手,我身体朝后微微倾斜,一脸真挚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师父希望你能学会保护好自己?”他的神色又忽然认真。
“嗯?”
此话听得我我有些讶异,随即抬头望去——起先我并未留意,此刻才发现周遭的一切竟如我在知心客栈中的那间房一模一样,陈设与师父身后窗开的方向。
良久之后,我似乎感觉到这一觉睡得颇远颇久颇长,睡得天昏地暗,睡得日月颠倒,睡到我犹醒还似乎恍惚间觉得身处梦中,分不清黄粱之幻与眼前之景。
“那些将你带走妖怪唤作骨妖,此妖虽称为妖实则却并不为妖界所接纳,他们若是披上不同的人皮,那么面貌便与常人无异,甚至连身上的气息皆与那张人皮之前的主人无二.....”师父说的一脸忧心。
师父的话我听了一半,听得有些无措,不过此话使得我瞬间反应过来方才的一切并非是梦,我确是被救回来了,回到了我与帝休一同来时寄留的知心客栈。
“骨妖?”
这是我当下更好奇的问题,这个骨妖,之前在我于妖魔二界厮混的那些个岁月里却是闻所未闻,更何况此妖既为妖界所不容想来应当也非同一般。
“此妖我也对其知之甚少...”
师父的目光有些飘渺,我从他的忧虑的神情中得知,此妖不大好对付。
“终于醒了?这三日睡得可还舒服?”
帝休不知打哪忽然冒了出来,搅了我与师父好不容易才得到的间隙,果然是个一点都没有眼力见的老神仙。不过他方才说三日,我竟睡了三日?
“三重结界你都破的开,看来功法真真长进了不少?”
帝休还好意思提那面结界,我可是费了不少魔力来破开。
“不过你师父说的对,你最应该学的就是听话,若不是你强行用魔力撞开结界,也不会招惹上那些虎视眈眈的骨妖。”
虎视眈眈?何以用到这个词?
“你可知?那魔魂所谓何物?”帝休接着问道。
“好啊,那日你果然在画骨楼,却眼睁睁看着他们将我带走见死不救。”我将头偏开。
“要么说你蠢呢,那日那画骨楼鱼龙混杂,那些不知是妖是人是魔他们正邪难辨,我若是贸然出手,只怕是要赔了夫人又折兵,再说了,若我见死不救,你以为你现在还会好好的躺在这?”
帝休救的我?我看了一眼四周,这是知心客栈没错,是初来时那个房间没错,知晓我们落脚之处的也只有帝休一个没错,不过我还是对这个家伙的话保持半信半疑的态度,谁让他独自行动不带上我。
“早知道你这么不省事,即便再嫌弃你麻烦坏事我也不会将你一人丢在这里,将你带上。你还没回答我魔魂所谓何物?”帝休难掩鄙夷之色。
“我们魔本无三魂七魄一说,原本恶魔是靠吸收人类及妖怪的恶念来维持自身力量,他们的邪念越盛恶魔所得的力量就越多,不过如今我们生来全凭一对魔角来堆积过滤能量,待成年之后魔角吸收了太多恶念,便要剔除,剔除之后我们便与常人无异,能量来源只靠吃喝,不过就只是寿命的期限比较长久罢了,不过日子也总有到头的那天,待到活够了便可以自行选择化作一缕魔烟从此消失于世间,我们将这称之为‘归寂’,归于尘土,寂如无物。”我眼前一瞬间掠过许多往事。
“原来如此,你们魔族倒是有几分意思。不过如此说来,只是你尚未闻过,并不代表世间不存在此物?”
“或许吧。”
我倒是愿意相信世间存在魔魂一物,这样一来我便可以相信阿父阿娘没有彻底消失于世间。不过我现下更好奇的是画骨楼楼主要此物何用?为何师父会与帝休在一处?能使我昏睡三日,此妖到底有多大本事?
第六十八章 骨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