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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出师不利

  多半真是遇到了路魑。
  因得我兜的圈子越多,手脚越发的无力,头脑越发的不清醒,迷迷瞪瞪的,目光所及之处,尽数蒙上了一层黑雾,叠叠障障,好不模糊。
  忽闻的一阵窸窸窣窣,有何异响由远及近,窜到了我的身后。亏得我双目不清,却有一双好耳,听得此物发出嘶嘶的声音,在我周身环绕不停,却叫人摸不清具体方位。
  我揉了揉眼睛,眨巴眨巴着想要看清楚这在我身旁窜来窜去的活物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却恍惚之间见着面前竟垒砌起了一座乌紫色大墙,上面还纹着一圈一圈的乌黑花边,我抬手小心翼翼轻轻抚过,湿湿滑滑,引得我心中一阵恶寒。
  好恶心的触感。
  我连退数步,握紧手中的乘风,抬手一挥,软剑瞬间张开钩爪,相连的钩节一段一段地伸展开,俨然成了一把长鞭,在空中飞杨,所及之处皆劲风阵阵,平地起沙。
  那大墙似感受到了波动,竟是移了一移,又上垒颇高,摇晃引得我脚下的一方土地高低颤动。我仰头,约莫许久才看到那墙的顶。于是我握着乘风,又是一挥,风沙四起。孰知那墙竟朝我收拢,八方高筑,竟将我环在了中央,我转了一圈,一眼扫过,这回可是真真的看清楚了,那东西诚然是个活物。
  圆圆的身躯,蠕动着将我困在中间,在梦伯的《玄梦志异》中,此物好似名曰——蟒。
  只见它缓缓的从那堵墙中抽出了头,嘶嘶的吐着端部分叉的信子,猩红的眼睛直勾勾的盯住了我,居高临下的摸样好不令人胆寒。
  敌强我弱,敌高我矮,如此真是叫我不甚头大。
  盯着此物猩红的眼睛,从身体上探出的盘状大头,前后甩动,看着我一副像看着囊中之物的样子,似乎想要发起攻势。
  果不其然,它朝后一甩,猛地将颈部伸到我头顶方寸之处,张开血盆大口,獠牙森森,还垂着几丝涎液。
  我却只闻的一阵恶臭,于是嫌弃的抬手捂住口鼻,连退数步,却不曾想撞到了它长长的大身子,不由得又前进站回了方才所立之处。
  它却侧了侧头,将头后退了一些,竟远远的打量着我,就好像在期待足下的蝼蚁下一步要做些什么。
  我瞧它不屑的模样,顿时脾气就上来了。手把乘风,一紧一张,一后一前。环住它那粗壮的脖子,借力双脚一蹬,离开了地面。
  本想再借此力翻过那堵肉墙,那物诚然是不依,左右蠕动,抖了一抖,抖得我行迹不稳,稍不留神摔在了它的背上。
  这一摔本不要紧,但却挑起了那大蛇的兴趣,它再次张开血盆大口,朝我猝不及防的攻了过来,我轻盈一个侧翻,稍险的从它袭来的脖子下窜了过去。要我说,这便是敌方比你体积庞大上几倍的优点啊,再加之我灵活轻巧,左一躲又一钻,避过了它连连攻势,使得它身子紧紧的盘在了一块。
  它停了动作,俯下了大头,我刚刚竟是没注意它后额上立着的一对尖角,它再抬头,双目竟是由猩红变成了金黄,还泛着幽幽光芒。
  这活物,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啊?
  容不得我细细去想,它似是怒了,喉头发出轰隆隆的低咽声,眼看那哈喇子都快流到了我肩膀上。
  完了,我心想。这样躲来躲去,我尚且还能避过它的攻击,但若真要正面交锋,叫我怎么是它的对手?
  “灵蛇,灵蛇,你且放我一马?来日我回了魔界,你想吃什么,跟我说,保管你日日大鱼大肉,餐餐飞禽走兽,你就别吃我了,我一点儿也不好吃,真的,我瘦,我皮包骨,我全身上下几两肉还不够你塞牙缝的,真的一点也不好吃。”
  心想着如此唬一唬那大蛇,说不定它会听信了我的话,放我一马,于是稍觉侥幸的摸了摸我这个月又新长的几两肉。
  果不其然,我想的太多。
  它抬起头,向后一缩,然后迅速攻向我,这可是卯足了劲啊。
  我被它顶出了数米,顶的我昨日吃的酒宴都快从胃里返了出来,要不是我怀里揣着的照心镜,这一顶或许可能会要了我半条小命。
  于是我掏出那面镜,连声道了会谢,又揣了进去,这天上的玩意儿果然是个好东西。
  这下我被顶出了老远,祸兮福所依,如此一来,我反倒逃出了它的包围圈。于是我心生一计,左三步,右三步,摇头晃脑的来回踱步。如此一来,倒叫它内心生疑,只是死死的盯着我,金黄色的眼珠子左右转个不停,放下了攻势。
  正在我走的不亦乐乎,它盯的不亦乐乎时。我突然,一个前进,窜到了它跟前,将其迷惑的不知所以,然后一个转身——拔腿就跑。
  那大蛇果然不是省油的灯,分明我跑出半晌都没听见后头传来声音,却一个不留神叫它窜到了我的身旁,我俩中间转眼只隔了一棵大树。
  快,实在是快,快到我这个速度在魔界称得上数一数二的短跑界状元都比不上。
  我神思这下完了,却不料脚下一空,竟跌进了一个黑乎乎的洞,此洞想来极深,我约摸着坠了半盏茶的功夫,却还是晕晕乎乎的在空中保持下落的姿势,风声从我耳边掠过,一阵轻鸣。
  良久,我总算是着了地,不过先着地的部位是屁股,此重重一击,撞得我是半天没了知觉,待反应过来,忽觉一阵钻心的疼。
  出师不利,诚然出师不利啊。长这么大第一次出远门,身边没了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五哥的庇佑,竟落得如此下场。
  不过,即便是像冥府里那样的刀山火海也阻不了我的决心,我这人向来只会越挫越勇,迎难直上。
  刚说完,这话我就似乎感受到了背后森森的凉意,耳边又听得一阵嘶鸣,这熟悉的声音,思忖是那大蛇守在洞口还没走远。也是,送上门来的食物,说没就没,叫谁心里都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