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古代言情> 长风过霜庭>第一百三十三章 我迷路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我迷路了

  这些祝词听得人有些兴致恹恹,不过远远瞧去这笛国太子高祀确实一表人才,论样貌不输贺璟,至于人品我来时也曾有耳闻,才思敏捷为人宽厚。
  情虽难成,至少今后的日子断不会令安远委屈。
  礼成安远被送入了太子寝殿,我在人群中一眼就瞧见了昨晚夜探行宫的魏珝转世,她衣着华贵似为上宾。
  我这才想起帝休与我提过,她这一世原是笛国公主高琬。
  可是巡视良久,却仍未见到师父的身影。
  如不是命格出错,那便是他今生换了样貌?
  不应该啊,魏珝转世高琬,须则转世贺璟,皆保留了前世的模样,师父也当如此?
  还是师父此世为寻常百姓,此刻也并未与魏珝的转世高琬发生任何牵连,所以今日在满堂宴宾中才未出现他的形只半影。
  所以我此刻或许应该庆幸?庆幸我早了一步?
  我正晃神,却不料有人上前来道了一声恭贺,我这才回了神点头应了一声,余光略去,发现贺璟正一人独自饮酒,虽面色如常,但眼神皆是哀伤。
  这场久久不散的宴席持续了多久,我便找了多久,仍是没发现有关师父零星片段。
  终于席终人散,我作为公主的和亲贴身女使便随着安远一同在东宫中安置了下来,这里的下人对我和姜姜倒也算亲和恭敬,可是那个丫头却像霜打的茄子一样,兴致低迷。
  许是替公主难过,许是背井离乡的伤情。
  整个东宫一片欢庆,红色的烛火在红色的灯笼中照着脚下红色的路,穿着红色衣裳的丫鬟仆人们里里外外,忙进忙出,却将姜姜和安远的脸蛋映衬的更加透白,像冬日的冰雪,白的没有一丝温度。
  我看倦了她们这副疲惫不堪的模样,随即趁宴散人流众多的间隙,一个人偷偷溜了。
  东宫很大,大的像一座每一面墙都长成一个样子的巨牢,困得人动弹不得,有些窒息。
  我不知转过了几个转角,才遇到一个看起来颇为眼熟的面孔,那人穿着大红喜福正在予身旁之人交谈,我定定看去,原来是安远的夫君,笛国现如今的当朝太子。
  他的神情看上去似乎也不大好,一副忧心的模样,眼神飘渺的望着身前的男子,那男子背对着我,可却总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我亦止不住的向前木木地走去。
  “亭之,我终究还是被困住了....”
  我稍稍走近,隐约听到了高祀的喟叹和那声重重的叹息。
  待他走远,我才趁月色渐浓时大步上前,好似冥冥之中有某种不知名的力量牵引着似的,一步两步三步四步——
  他恰回头。
  回廊一寸相思地,落月成孤倚。背灯和月就花阴,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
  我找到你了——
  师父!
  “姑娘,你没事吧?”
  他就那么木木地站在原地,在袖中摸了摸,最终面露难色地掏出空空的两只手,在月色朦胧之下看着我泪流满面,一时慌了神。
  好久不见....
  他见我泪眼朦胧,忖在廊中,犹豫了半晌,最终抬起了步子,预备转身离去。
  “姑娘——”
  他才转身便发觉动弹不得,于是回首看着我似孩童揪住大人衣角一般的揪住他的衣衫,竟不知该如何踏步。
  “你叫什么名字?”
  我千言万语梗在喉间,总归是化成这简短而又荒唐的一句。
  “恩?”他愣了愣,少顷才反应过来,于是转过身面对我微微拱手道:“在下杨檐,字亭之,太子侍读也。”
  他的解释笨拙而木讷,又令我想起了涿光山上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凌霜阁主,又让我想起了那个会在我御剑不行跌落时稳稳接住我的温柔男子,又让我想起了那个教我如何佩剑如何修行打坐的师父。
  “姑娘是否还有何疑问?”
  他见我仍没有任何要松手的意思,终是淡淡问了一句。
  “我迷路了,你能不能带我去找我们公主?”
  我第一次在他人面前如此泣不成声,一时之间竟胡乱找了个借口,只为了让他多陪我一分一秒。
  “你们公主?”
  他回头一脸讶异,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就那么直直地看着我,似要穿透我的皮囊,窥到我的内心所想。
  “太子妃。”
  我想他许是以为我要找的是高琬,于是又解释了一遍。
  “好。”他这才应了下,不过行了一步又似乎想起了什么,转头为难地扫了一眼我揪住他衣衫的手,“姑娘可否先行放开在下?”
  “我怕黑。”
  我糯糯地答了句,并没有要放手的意思,就像攥着糖果的小孩,怕糖果碎掉又怕糖果丢掉,我也怕,怕我一不留神他就跑了。
  他闻言抬起手臂,示意我可以换个地方攥,于是我便在他的眼神要求之下转而握住了他的手臂,尽管他的意思可能是要我抓着他的衣袖即可。
  这一次,我绝不会放开你了——
  杨檐。
  他领着我弯弯绕绕了好几个长廊,我无比的希望这些廊道可以再长,最好是花一辈子也走不完的那种,听留住我与他久别重逢的那一瞬时光。
  “长风...你去哪了?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许久?”
  姜姜忧心地上前来,在看我之后才稍微好转了些神色。
  “我...我迷路了。”
  这丫头出现的着实不是时候。
  “你以后可不要再一个人四处乱跑了,这里可不比我们大魏,有人护着你。”
  姜姜一本正经地开始说教起我来。
  吵得我耳廓有些疼痛。
  “既然姑娘遇上了熟人,那亭之便先送到这里,先行告辞。”
  我才微微松开了手心,他却匆匆转身。
  根本不留给我道别的机会。
  纵有千般心绪,岂与何人说?
  尽管我很想追上去,跟着他,缠着他,像在涿光山上一样,可是姜姜说得极对,此地为笛国太子东宫,有强大的法阵加持,我在此与几乎常人无异,而且上头也没能像丘黎师兄一样的人护着我,我便不可轻举妄动。
  不过既然今日在此遇上了你,我便不会再回头了。
  杨亭之,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