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也得百八十年吧。”帝休声音听着倒是有几分真,然而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且总觉得他是在危言耸听。
“那我岂不是如此长一段时间都要跟你这个老神仙在一块?”我一阵捶胸顿足。
“你为何不在意你师父能否等你到那个时候?”帝休反问。
我却沉默了。
“看来你知道的一点不比我少,即便如此也要守着这个断情绝爱的人。想不到你还挺长情。”帝休说着似乎将伏魔袋提了起来,我整个人正处于迅速上升的眩晕。
“嗯,我们生而为魔,没没有魂体也自然生不出许多百转千回的心思,我们魔一生只爱一人,更不会三心二意心猿意马。”对于这份情深我还是很自豪的。
“我很好奇,你们一修仙者一生而为魔,应是八杆子也打不着一块去的,你怎么就看上了这块石头?”帝休又将伏魔袋晃了一晃,我更加头晕目眩。
想来是一路多有无聊,他又非那种可以静下心来的性子,于是便打开了话匣同我针对这个话题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起来。我原本是还有些生他的气的,只不过迫于忍受不了清静所以有些躁动的内心,遂也知无不言的与这老神仙侃侃而谈起来。
“这个说来也颇有渊源,我还没有同旁人说过,你是第一个除我之外知道的人,哦…不,仙....你是否还记得诡镇中你与我争抢过的一面小镜子,你说它看上去倒像是你们天上的东西。那日你说的不错,这的确是仙物,名曰照心镜。是我大哥从天庭的某位上神那得来的东西,可窥姻缘可循心迹,可以从这面镜子中看见自己未来的命定之人。”
“荒谬,我在天宫数万载,只听闻姻缘乃是由月老的红线牵住,哪里有此照心镜一说。再者,即便真的从镜中窥见何人,又怎会稀里糊涂的就爱上。”帝休语气满是不屑。
“树本无心,说的你好像懂爱情似的。”我驳回了他的言论,见他被我噎住再无反应,又自顾自的继续道,“起先在镜子中初见师父的时候只是觉得惊奇,那时我年纪尚小,未生出情爱的心。但之后向身旁之人问了一圈,可最终发现好像只有我能看见他,这才半信半疑了我大哥的宿命之说。不过若说真正的喜欢.......”
是什么时候呢?是每一个三哥征战在外,我独自一人对着镜子吐露心事的日日夜夜;还是我初涉人世,在死亡边缘得到解救的那个清晨;还是拜入师门后面对清心寡欲的师父,无数次主动撩拨的邪恶乐趣.......
“怎得不说下去?”帝休拍了拍伏魔袋,确认了一番突然噤声的我是不是还活着。
“我也记不得了,反正就是喜欢。所以你一定要快点爬上去,快点替我把魂剥出来,我才能快点回到师父身边。”我抬手又捶了几下袋子,希望帝休能够接收到我的迫切。
“对不起....”尽管声音很小,但我还是准确的听见了这迟来的三个字。
神仙在同我道歉,我有些懵。
帝休此仙虽不大正经,但在一众眼高于顶的神仙中也算得上平易近人,认识他以来的这么长时间我们一直都是在吵吵闹闹的斗嘴中度过,他虽然三番两次的接近我都是不怀好意别有用心,在这一次之前却也从来没有对我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而且据我这段时间对他的了解,他为仙一向自负得很,总认为什么都可以尽数操控于股掌之间,即便是错了也只会插科打诨的一笔带过,如今他却突突地对我说了一句对不起。
太阳莫不是打西边出来了?
不过他如此好面子的一个仙既然如今都拉下脸来,我也没有理由再端着姿态。
“你也没想到是这个结果,我不怪你。”谁知道我此刻多么想窜出伏魔袋一窥他感动不已的表情。
“我没在同你讲。”帝休这厮再一次傲娇。
“不是跟我道歉啊,那你对我说什么.....难不成你还做了什么对不起我师父的事情?”
帝休又一次沉默。
一点也不像他的风格,又是将话说得断断续续支支吾吾,又是一阵又一阵的沉默,这老神仙平时分明跳脱的很,如今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变得有些深沉。
“你不会真做了对不起我师父的事情了吧?”
“如果这次我们回不去了.....”帝休欲言又止。
“什么意思,我没得救了吗?嗯...我就算没得救了也要与师父见上最后一面。”这个最坏的结果我也在脑中预想过一遍,所以接受的也算比较坦然,虽然还是会有一丝不甘。
如此便庆幸在与师父的这段关系里,我从来都是一个人在单相思,还好师父不喜欢我,否则我才不舍得让他难过。
下一秒伏魔袋中突然透出了更多的光来,我才预站起身来一探究竟便觉得身体一轻,风从耳边呼啸而过,我好像正在直直的下坠着。
“你回去吧。”帝休对着掉在地上的我伸手一点,随即我便从绿豆大小恢复了原身。
“嗯。”我有些不解。
“回去见你师父最后一面。”
第一百一十八章 最后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