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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心病

  我从来都不似魏珝那般别扭,这世上从来都没有能阻隔我前进步伐的鸿沟。世间诸多琐事,没有值不值得,应不应该,唯有自己愿不愿意,这是阿父教给我的至理名言,也是我当奉行一辈子的东西。其他的真的没那么重要,若是有人望而却步了,并非是身前的渊海太浩渺了,亦非面临的荆棘太密而不透了,只是决心不够而已,只是意志不强罢了。
  而我从不是会瞻前顾后的优柔者,天地宽广,仅师父一愿,认准了就不会退了。
  “咳咳.....”正当我缱绻于师父的怀抱不愿动弹时,身后响起一声不轻不重的清咳,师父闻此声立马后退了一步扶正了我的肩膀,一脸心虚的模样。
  奇了怪了,我以为搂搂抱抱现下已然是我与师父素日里相处的常态了,可不知为何每每在咫尧师叔面前如此这般,师父却好似做了什么亏心之事一样,一副如临大敌的慌张模样。
  “咫尧师叔,你打扰到我们了。”我转过头横眉冷眼,目光在他的脸上凝结成霜。
  “来日方长,现下不是你侬我侬地时候。”咫尧师叔抬起指头指了指营帐堆前那些严正以待地白胡子老头们,大多是一些没见过的生面孔,想来是各门各派的德高望重之辈。
  师父听了咫尧师叔的话后,却突然直直地愣在了原地,一脸难以置信地望着他调笑的模样,然后严肃地不停摆头,仿佛在极力否认着什么。
  “师叔,你侬我侬是什么意思?”师父说的对,我是该找个人间的夫子好好教教我一些听起来颇为晦涩难懂的词汇。
  “待仗打完你回去叫你师父慢慢教你,不急。”咫尧师叔却兀自换上了一副不怀好意的笑脸,更使我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不要总教我徒弟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师父的声音骤降了温度。
  “我冤枉啊,我可没教她什么,我瞧着你这小徒弟机灵得很,许多事情都是无师自通的。”咫尧师叔说完还抛给我一个别有深意的眼神,这下我才懂了,他方才是在夸我。
  此时我自然是谦虚一番的:“没有没有,这些都是师父教的好。”
  “长风聪慧。”咫尧师叔闻言很是高兴,用甚是赞赏的目光在我与师父之间流转不歇。
  可师父却是由一开始的错愕转为了不解,无奈,然后转身朝营帐堆里的其中之一走去,留下我与咫尧师叔二人面面相觑。
  “师父怎么了?”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对于他方才的突然变脸甚是不解。
  “你师父病了。”咫尧师叔点点头,郑重其事地看着我,“心病。”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病了呢?可有的医?”我瞧咫尧师叔说得这般正经,一时有些慌了神,他却是全然不理会我的话,自顾自的转身离去。
  “师叔,你还没告诉我怎么医呢?”我冲着他的背影大喊道,引得一旁的弟子纷纷侧目。
  “你就在他身边长长久久地陪着他,他自然会无药而愈的。”咫尧师叔头也不回地回答道,余音同背影一道消失在营帐。
  天底下还有如此奇怪的病,不过既然可以无药而愈那便不是什么大病,这下我算是放心的多。
  “师父。”
  我进了营帐,在帐中的荧灯之下瞧着师父面色如常,呼吸平稳有力,并不似生病的模样....
  我瞧了良久,师父应当感受到了我灼热的目光,忽然抬起头直直迎上我的双眼,脸上写满疑惑。我们就这样对视了半晌,他才似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淡淡地开了口。
  “离咫尧远一点,你跟着他成天尽不学些好的。”
  “可是咫尧师叔很有趣啊?”分明师父才是与他走得最近的那个人。
  “那为师很无趣么?”
  方才我没听错吧,这个问题竟是从师父口中问出?
  眼前人此话一出,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我们相顾无言愣了良久,直到一抹奇异的红悄悄爬上师父的耳稍。我这才反应过来问这个问题的人——
  可不就是师父吗。
  “呃....师父....也有趣,最有趣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此时不调戏眼前人,更待何时。
  “师父,你耳朵好红啊!”我抬起手指,对准师父的耳垂轻轻地戳去。
  然后便见身前之人好似凝结的冰凌一般,呆坐了身躯,连呼吸都忽然顿住,一动不动,唯有那抹可疑的红悄悄爬上脸颊。
  “放...放肆!”这回该顿住的人换成我了。
  我的指尖在师父的耳稍上停留了许久才被头顶这突如其来的轻声呵斥打断,我这才心有余悸地收回了手指。
  不得不说师父脸颊红红的模样,真真叫人欢喜。
  “下次不许再这样。”师父的眼神忽然飘向了别处。
  “是,师父。”有些时候,见好就收才是明智之举。
  话毕空气再次恢复静默,营帐外也是毫无声响。仙门弟子布阵练兵丝毫不似我们魔族张扬,全程皆保持着一种静悄悄的肃穆。
  在这般静谧之下,我这才收了心思开始思考起四哥同我讲的战略来。
  兵分三路,我们魔族打头阵为第一路,瞧这天色现在战事应当正是如火如荼的时刻。紧接的第二路则为妖兵,具体安排是待魔族偷袭将一蛟引出后,便由妖族引蓝河之水乘虚直捣敌军营帐。而最后一路便由仙门弟子留守苍擎谷,等待信号,再依据具体情况决定要不要奇袭七伤门。
  魔族如果得手会传消息给妖族,妖族若是成功便再将消息带给仙门,但是若过了午夜还未有妖族的消息传来,那打头阵的魔族恐怕就是凶多吉少了。
  此刻信号还未传来,仙门弟子便只能留守在此。想到此,我竟忽然觉有些如坐针毡。
  不过师父那方却一如既往的淡定,安坐在原地双目微闭严正以待。
  一想到我三哥此刻可能正在浴血厮杀,我丝毫不似师父那般按捺得住。
  “还记不记得为师曾教你的剑诀?”我正坐立难安,师父却忽然睁开双目,没由来地问起我剑诀的事情。
  “记得。”我漫不经心地应着,心思却早飘到了百里外的战场。
  “背一遍给为师听听。”
  我再三确认了师父的语气,发现他看上去竟颇为认真。在这种时候,外头演练着法阵,远处战事吃紧,叫我背诀?
  不过瞧师父那不容置疑的表情,我知道我逃不掉了,于是只得心不在焉地默念起了所谓的剑诀。
  不过片刻,忽觉一股无形之力灌满全身,世界即刻归宁。
  想不到这剑诀竟还有安定人心的作用,师父原来用意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