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们又哪里懂得张嬷嬷的考量,若放在平时,岂不也是这样想的,然而她昨日刚刚与那账房合伙做了亏心事,又深知雪瓯和雪青一向同气连枝,是世子妃身边的左膀右臂,她来找自己,第一反应自然是知道了昨日的事情来找自己算账了,所以慌忙撤了牌席子,生怕雪瓯因此事更要在世子妃面前告自己一状。
果然这刚撤下了牌席,就清清楚楚地听见了外头传来雪瓯怒气冲冲的脚步声,这丫头一向做事莽撞,顾前不顾后,哪管得着这是别人的地盘?反正统统都是世子的地盘,既是世子的地盘,就是世子妃的地盘,自己可是有着世子妃的命令的呢,哪里还需要管这老刁奴?
雪瓯天皇老子般地直入她们打牌的地方,那守在门口望风的小丫头刚提醒了里面的人一声,就被她一巴掌打开,之后便谁都不敢再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半点不像下人,竟比主子还要神气几分的雪瓯姑娘直入了张嬷嬷的屋子。
雪瓯刚来到门口,就听到里头静悄悄的,然而她才没那么好糊弄,一把就推开了门,随后果然就看见里头站着一帮子受了惊吓的女人,都看瘟神似的看着她。
雪瓯也懒得同这些人多理论,径直只往抖得最厉害的张嬷嬷走过去。
见她吓得脸色煞白,又想到雪青昨日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抬手就往张嬷嬷脸上招呼。
张嬷嬷毕竟年纪大了,一见雪瓯凶神恶煞的心里又没底,登时被打倒在地,磕了一头的灰,却也不敢哼一声。
雪瓯冷笑一声,她不是世子妃,不用碍着什么表面的亲和,也不是雪青,还擅长在言语上先讽刺别人,反正她憨直,见到不顺眼的,打了再说。
边上的人都看愣了,好个厉害的刁钻丫头,小小年纪,竟然敢如此对待府里的嬷嬷,然世子和世子妃就是宠着她们,自己又有什么办法?只能憋闷地在这些足够做自己孙女的丫头下面忍气吞声地做事,竟连一个不满的神情都不敢显露,全场鸦雀无声。
张嬷嬷好赖也是有头有脸的,之前在雪青面前言语上受些不冷不热的气也就忍了,然而竟被雪瓯这么直接打翻在地,颜面尽失,顿时也就什么都顾不上了,连同之前的气都一起发了出来。
“你这黄毛丫头是个什么东西!你奶奶我服侍贵人的时候你娘老子都还没出世呢,如今就来我面前摆弄你那没长硬的爪子,当心跌个跟头,同那雪青一样被赶出去,看是不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一听得雪青的名字,雪瓯登时怒发冲冠,抬脚又踹在了张嬷嬷的身上,雪瓯并不纤细,将日日养尊处优的张嬷嬷踹得满地打滚,见她猫狗似的呜咽,冷哼道:
“好个欺软怕硬的老刁奴,死到临头,还敢提雪青?!你是什么腌臜的老东西,竟敢耍刁耍到我们头上,也不睁开自己的狗眼看看,你胆敢欺负了雪青,可想过有今天?!”
张嬷嬷扑在地上,刚刚还同她打过牌的竟无一人敢上前扶,然而她此时此刻脑中只回响着一句话,刚刚雪瓯那句死到临头,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她要自己死?不,不可能,雪瓯再怎么威风大也不可能不顾念着上头还有主子,就擅自做出这种事情来,难不成……
张嬷嬷毕竟做事做得久了,这点直觉还是有的,一想到这种可能性,最后那一点火气都没了,烂泥似的瘫倒在地,口中喃喃:
“你什么意思……不,不可能,世子妃明明才将她赶出去……”
雪瓯仰头冷笑,十分嫌弃地看着她:
“你倒是猜对了,正是世子妃请张嬷嬷去见呢,也不知嬷嬷欺负了雪青,世子妃……该怎么好好奖赏你!”
此话一出,不光是张嬷嬷彻底泄了气,原本不知道内幕的周围人,也都纷纷倒吸一口凉气,她们深知张嬷嬷之前在雪青底下受的气,深有体会,若是换做她们,知道了讨厌之人落难之后恐怕也要这么做。然而谁知世子妃会才过一天就变了脸,这不是在开他们玩笑么?
好在,终于这件事他们毕竟还是没有掺和的,也算是逃过一劫,这张嬷嬷,也只能算她自己倒霉,太沉不住气了。
张嬷嬷彻底灰了心,在雪瓯的拉扯下木偶似的站了起来,跟在她身后一脸木然。
眼见着雪瓯转了身,这些人才纷纷松了口气,然而事情似乎并没有他们想的这么简单,雪瓯并没有就这么跨门而出,而是忽然又杀了个回马枪,扫了后面一屋子愣愣的人一眼,冷然提醒道。
“今日各位聚众赌牌之事雪瓯亦会如实告知太子妃,还望各位都好自为之。”
而后这身量虽小,威风却大极了的小丫头才在一屋子人怨恨的目光中拉着张嬷嬷离开,而她最后轻轻松松留下的这句话,却将这些人全部都像是打入了地狱一样,半天都面无人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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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瓯带着张嬷嬷来到了内室,张嬷嬷极少能有机会来到内室,今日却根本没有到处看的心情,全程看着地面,一颗心几乎都快跳不动,然而到了后半程,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渐渐浮现出恶毒的神情,又重新脸色狰狞了起来。
直到来到了温盈所在的正房院子里,雪瓯甩开张嬷嬷,来到门口朝屋中道:
“世子妃,张嬷嬷带到。”
张嬷嬷不动声色地抬起了头,不多时,就看到从屋中走出一个鹅黄绢裙,金丝大袖垂至裙角,头戴九凤花冠,恍若神人的女子,这便是自己平日见都见不到的年轻的世子妃。是否自己还应该感谢那丫头,如果不是她,自己怕是都没有资格来见世子妃。
张嬷嬷猛地一见世子妃,竟连赶忙为自己开脱的想法都迟疑了,但觉自惭形秽而已,随后就见到这仙人一般的世子妃已经走到了自己面前,镶着满满白珠的一双金缕鞋,裙角垂在脚面,步步摇曳生姿。
第92章 死到临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