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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温柔说教

从那时候起,苏弈城怕一个人待着,最怕的动物是金银蛇,还很怕名字里带花的人,甚至看到娇艳的花还会下意识的打个寒颤。
那是他记忆里最恐怖的部分,从来都不敢回想,也不敢触碰。
汴阳城也有小孩知道了这件事,在苏弈城面前挑衅过几回,八岁的苏弈城一人一剑,血溅汴阳城,之后直到十四岁才回到汴阳。
“所以,你为何要提花姨娘?”戚解有些无奈,人是否都喜欢这样,用自己最坚硬的刺去刺向亲近之人最软的地方?
“我……我……”段清晗已经泣不成声,“我就是逞一时口舌之快,没想到苏弈城会变成那样,都已经过去十几年了,他还放不下。”
“有些伤口,别说十几年,就是几十年都不一定能放得下,甚到他死的那一刻,都能让他铭刻于心,久久不能忘怀。”
屋内终于是安定下来,屋外的俩人松了一口气,贺青衫回了房间,褚柏思就站在廊檐下看秋景,想不到戚解教训起人来毫不手软。
戚解从妆奁盒里拿出药膏,让段清晗趴在床上,轻轻解开她的衣衫。露出光滑白皙的皮肤,上面有三道交错的伤口,是戚解刚刚打出来的,她把药粉轻轻撒上去,语调淡然,“痛吗?”
段清晗额头上都冒出了冷汗,紧紧地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发出求救声,听到戚解这么问,才忍着疼痛回道:“有点痛。”
戚解用手将药粉轻轻涂抹开来,带着些凉意的手指拂过她的后背,惹得段清晗一阵战栗,疼痛的感觉愈甚,因为她感觉自己的伤口正背戚解用手摁着,声音愈发凉薄,“清晗,我今日打你,是要你记得,你感觉到痛的时候,也有人因为你更痛。”
“没有人比你更了解苏弈城了,你说他现在会回汴阳吗?如果回了的话,他现在是什么样的状态在路上或是驿站,若是没回的话,他该是在哪个地方紧紧地抱着自己黯然神伤呢?”
“我们都是彼此的亲人,大师兄在偌大的汴阳城举步维艰,一切全权谋之术,苏弈城在汴阳城中惹人嘲讽,看起来比谁都快乐,内心比谁都脆弱,我们都是彼此最亲的人啊。十年日夜相处却要在你的言语攻击下弃械而逃,你说,你该是犯了多大的错?”
“小七姐姐……”段清晗或许一开始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症结,她觉得苏弈城是小题大做,这么多年过去,所有的伤口都应该烟消云散了,可没想到他竟然用那么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己,震惊、失望、悲伤、失落……所有的情绪交杂在一起,也只是强忍着说了一句先行离去。
“小七姐姐,我知道……我错了。”段清晗趴在枕头上,哽咽的快要说不上话来。
“上天给我们一张嘴,是让我们来温柔的对待世间所有美好,而不是来恶语伤人,尤其不能伤害我们亲近之人。”戚解说得缓慢,颇有语重心长之感,这些纯粹就是她的血泪教训,当初她对戚家有多大期望,现在就有多难过。
戚夫人用一张嘴把她所有的幻想打破,让她在世间洪流中不知何去何从。
或许这就是长大吧,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样的错能犯,什么样的错犯了就是不可饶恕。
“小七姐姐,你说,苏弈城还会原谅我吗?”段清晗泪眼朦胧的看向戚解,透过层层水雾,这个世间好像更加清晰的放在她眼前。
她不是一个怯懦的人,犯了错,就该道歉。可是那个被伤害的人会不会接受她的道歉,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会的。”戚解肯定的回答,在她的伤口处完成了最后一道处理工序,帮她撩上衣服,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苏弈城会很生气,但是你要很真诚的跟他道歉,向他表达你的诚意,他一定会原谅你的,因为我们都是最亲近的人啊。”
……
苏弈城到驿站外买了一匹马,看起来毛色不怎么样,但是那店家说这已经是最后一匹马了,最近来明州府的人络绎不绝,好马早都被人买走了。
于是他骑着那匹棕色的马踏上了回汴阳的路,行至傍晚,本来打算找个驿站休息的,可是想了想,自己一个人,又没有带那个小惹祸精,干嘛要去客栈,简直是浪费时间。
于是他慢悠悠的在路上晃荡,丝毫不像赶路人,反倒是像无家可归的游子。
夜朗星稀的天,高大茂密的树林开始有落叶飘零下来,他将附庸风雅的扇子塞进袖子,抱着佩剑坐在马上假寐,脑子里全是今日那一幕,段清晗凑在贺青衫的身旁,言笑晏晏,嘟嘴撒娇,俨然比小七姐姐诶和褚柏思更像是夫妻。
看见那一幕,他本来就堵得慌,开玩笑的去拽,结果却被说是恶毒,还是像花姨娘一样的恶毒。她该知道那三个字对自己来说意味着什么的,可她不经大脑就说出来了,是觉得自己不会难过吗?
也是,在她面前,自己确实很久没有难过了,因为只要自己一哭,那个丫头就会蹲在自己身旁陪着自己哭,所以他现在从来不哭。
花姨娘……呵,那三个字就像是自己的诅咒一样,于他而言这世上没有比花姨娘更狠毒的女人了,巧言善辩,善嫉善妒,毫无人性。
他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想的,满腔怒火让自己想要把一个人撕裂,可是他只能全部人下来,化作蛮强的悲凉,只能艰难的说先行一步。
不然,他怕自己看到那张脸会变得厌恶。
他知道什么是恃宠而骄,可是不愿意那个娇俏的丫头会对着他这么肆无忌惮,甚至是恶语相向。白日里的那一幕就像是下在他身体里的蛊,让他不自觉胆颤。
思绪翻涌,却听得耳边传来一声凄厉的求救声:“救命啊,救命啊,你们这些狗东西……”
听声音应当是一个女人,而且还是个年轻的女人,感觉已经快要声嘶力竭,他坐在马上想了想,要不要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