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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心如死灰

“如今……你爹他……他整日流连烟花之地,家里的生意不管了,妻儿也不管了……我一个妇道人家……”戚杨氏的神情凄惨,看在外围人眼里仅剩可怜二字形容。
“我没有问戚家是什么情况。”戚解的眼皮都懒得抬,这副模样她在戚家不止见过一次了,只要一和爹吵起来,她就会哭得撕心裂肺,戚晗那眼泪说落就落的本事也是从她那里遗传的吧。只可惜自己却是个不会落泪的人。
“我……小七……你不能见死不救啊,现如今戚家已经快树倒猢狲散了。”戚夫人颤颤巍巍的拂开丫鬟的手,竟然慢慢的跪在地上,“如今戚家的铺子已经卖出去一大半,晗儿在府里不能没有银子,你爹如今那副模样我也管不了,现在只有你能救娘了。小七,娘这辈子没求过你什么事,你……就这一次,你帮帮娘……”
戚杨氏的眼泪就像雨水一样落下来,模样凄惨,戚解的心被揪了一下,哪怕就是知道这是算计,她也……没有办法坐视不理。
她的手紧了又松,徐徐的叹了口气,“说吧,你要多少银子。”
“不多,只要给娘五万两就行了,娘去给你二舅,他一定有办法让戚家辉煌起来的。”戚杨氏跪在地上抹了一把泪,“你就帮帮娘吧,我如今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戚解一口气差点没提起来,一出口就是五万两,估计是戚家两年的收入了吧,她怎么敢开口?
“我没有那么多。”戚解叹了口气,“你自求多福吧。”
她知道戚杨氏是来空手套白狼的,但没想到她有这么狠,不给自己留一点活路,一开口就是这么多银子。
戚杨氏听到她这么说,明显楞了一下,随后哭的更为凄惨,“不能活了啊,小七……你就帮帮娘吧,生你养你二十多年,你不能就这样看着娘去死啊……小七,就当是娘求求你……”她边说便磕头,脑袋磕在冰冷的地上,还发出砰砰的响声。
一旁的丫鬟都不忍心去看这一幕大戏,偏过脸去。
作为旁观者她都觉得不忍心,来这里施一出苦肉计来帮着装模作样的二小姐骗大小姐,用一个女儿的银子去贴补另一个,这心简直就是歪了啊。
但奈何她只是个丫鬟,卖身契还在夫人手上,没有说话的权利。
周围的人集聚的越来越多,戚解看着地上的妇人,额头上已经有了一片青紫,她心底一片悲凉,咬了咬牙说道,“你别磕了,我给你就是。”
说罢转身回去,褚周氏听见动静从屋子里出来,随口问道:“发生何事了?”
“没什么。”戚解的表情有些躲闪,眸子里的悲伤却骗不了人,褚周氏往门口瞟了一眼,心下却一片了然,嘴上却什么都没说。
戚解的脚步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却解释道:“一会回来再同您解释。”
她回屋子里打开自己的妆奁盒,里面静静的躺着四万五千两银票,那是她全部的积蓄,从药王谷回来到现在,她也就生这么多了,把自己值钱的首饰也全给她拿了出来。
唯有一只青色的簪子,是当初苏爹爹从大宛买回来送给她的,今日看见觉着蛮适合褚周氏的,于是把那一支拿了出来,而自己头上戴的还是褚柏思送的那一支银簪。
她把心一横,拿着妆奁盒就走了出去,来到门口的都不忍心看戚杨氏的脸,“你拿去吧,这是我全部积蓄了,往后就像你说的,我们恩断义绝,我戚解和戚家再没有半分干系。”
她用六万两银子换来对戚家的心如死灰。
说完以后就关上了门,她靠在门口闭上眼睛,回忆着这些年来的滴滴点点,再睁开眼时,已是一片清明。
褚周氏就站在大堂里,给沏了一壶茶,帮着她倒了一杯,“过来喝点水吧。”
戚解发誓,这绝对是褚周氏对她说过最温柔的一句话!
“不用想太多,缘生缘起,缘起缘灭,这世间万物自有定数。”褚周氏端坐在那里,说这话的时候就像是看破红尘的姑子。
“我就是不懂。”许是周遭的环境太适合吐露心事,戚解的声音慢慢的,却透着些凄凉,“我脾气不好,但在戚家收敛了许多,我从未跟爹娘订过一句嘴,从未训斥过弟妹一句话,为何就是容不下我呢?”
“人心不古吧。这世间有善就有恶,不一定你做得好,所有人就要喜欢你。同样的时辰,同样的地方,同样的人做同一件事,看在不同人的眼里,总有不同的含义。有人对你另眼相待,那就有人对你诋毁羞辱。”
褚周氏喝了一口茶,眼睛望向不知名的地方,带着迷蒙,似是在回忆,“这世间的好多事好多人,大都是喜忧参半,毁誉相交。”
许多年后,戚解始终记得这一幕,穿着青色布衣的老太太,头上没有多余的首饰,鬓角都生了白发,打扮的并不华丽,却是淡然的跟她说:你不必得到所有人的喜欢,这世上的好多事好多人,大都是喜忧参半,毁誉相交。
就像是在冰冷的夜里给她递过一件御寒的袍子,给她火光照亮前方的路。
她没有接褚周氏的话,反而是从房间里把那支簪子拿出来,“娘,您试一下这支簪子,所有的首饰我都给了……”戚解想着戚夫人的脸怎么也叫不出来那个字,咬了咬下唇,“她拿走了那些东西我,往后应该不会来了。”
“这支簪子是我特意留下来的,我觉着很适合您。”这话是戚解打心底里说的,没有一丝阿谀奉承的味道。
“好意我领了,簪子也留下。”褚周氏站起身来,“我给你去做饭,中午想吃些什么?”
“我想吃清蒸鱼和四喜丸子,还有娘最拿手的炖鸡汤。”
“好,你回去歇一会,到了吃饭的时候我让小八叫你。”
“好。”戚解看着褚周氏往厨房走去的背影,竟渐渐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