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周氏斜睨了她一眼，最后也不动声色的把肉夹到了嘴里。
这一场闹剧最终没有掀起大的波澜，戚解一颗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
晚上临睡前，褚柏思还坐在桌旁念着晦涩难懂的古文，“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
“你说，我用不用给戚晗添一份妆？”戚解坐在床上，打断了褚柏思的苦读，秀眉皱紧，两根手指还打着勾勾。
这是她下意识的小动作，一旦遇到难以抉择的事情就会这样做，好像从心底里就能给自己找到一种安全感一样。
褚柏思放下书，朝着床边走过来，坐在了她对面，“你不是已经给她添过妆了吗？”
那些未曾从戚家拿走的，本该是她的嫁妆，全都留给了戚晗。
“那还是戚家的东西，本来就是娘……戚夫人打算留给她的。”戚解本来脱口而出喊了娘，但是想到她那一声声的恩断义绝，也就改了口。
“也是。”褚柏思叹了口气，“银子本就是你的，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只是怕戚夫人和戚晗不领你这份情。”
是了，这倒是实话。她们怕是巴不得和自己划清界限，便是无知如褚柏思也知道药王谷代表了什么。
可是她娘和戚晗，却是真正的妇人之见！
若是她想帮褚柏思博一个前程出来，根本不算什么大问题。
偏偏……算了，让自己和在乎自己的人被利用还不如选择恩断义绝呢。
戚解无奈的揉了揉眉心，颓然的问：“我这样做是不是太过于心慈手软了？”
“娘子只是对亲人格外在乎，哪有什么心软一说。”褚柏思趁机抚上了她的眉心，“莫要多想，跟着心去做吧。”
一夜无眠。
次日一早，褚柏思揉着惺忪的睡眼从屋里出来，就看见自家娘子拿着剑在院子里舞动，飒飒英姿看的让人马上清醒了过来。
他乖巧的扎着马步，隔了一会儿，戚解收了剑走过来，“我教你打一套拳。”
“你胳膊还没有好利索，今日就不要用力了，把动作学会，你泡上几天药浴，就好的差不多了。”戚解给他解释完，便自顾自的开始打了一套拳法。
这个算是一个入门级的拳法，初学者用来锻炼身体，但若是练好了，身形灵活些再配合上偃月刀的刀法，也算是半个高手了。
一套拳打下来，戚解已是香汗淋漓。
“看懂了吗？”
褚柏思：“……”你再打的快一点，我可能就是一头雾水了。
戚解叹了口气，“来，跟我一招一式的学。”
“一，马步，二，抬臂，三，握拳……”
褚周氏站在门口，静静的看着院子里的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或许，这样才是最好的吧。
让他自己慢慢去成长，忍永远不是长久之道。
三日后，褚柏思的拳已经学了个差不多，胳膊经过三天的药浴也基本痊愈。
刚吃完早饭，褚周氏就淡淡的开口：“小远，你是不是该去县学了？”
突然被点名的褚柏思愣了一下，“娘，我昨日和小七商量过了，一会就去戚家镇。”
再过两个月就是秋闱，他也算是该到县学拜访尊师了。
其实县学原本是设在邯阳县上的，但是戚家镇这地方有点邪乎，在百年前出了一大批的士绅，同时还涌现出许多富得流油的员外郎，于是邯阳县上的县学就移到了戚家镇。
作为一个在秋闱之前告假成亲的学生，尊师都快要被褚柏思气得吹胡子瞪眼了，今日去了以后估计又会是一通好骂。
褚柏思悲催的想了一会儿，听到貌美如花、声音如莺的娘子脆生生的喊他，“恒远，你的包袱收拾好了吗？”
嗯，为了这门亲挨骂也是值得的。
可是戚解就很为难了，原本她是直接喊褚柏思的名字，结果被褚周氏听见以后，直接就拉下个脸，三天都没有好脸色，经过褚柏思的细心观察，这才发现了症状所在：哪有新婚燕尔之际，就直呼相公其名的？
于是两人私下里一合计，思索了半天，戚解这才勉勉强强的开始喊褚柏思的表字。
雇的马车行驶在路上，戚解掀开帘子看着眼前的景致变幻，上次看这条道，还是自己回门那一日，想到那日的场景，眸色就更深了些。
袖子里的银票被她握的极紧，颇有撕碎之势。
“娘子，今日待我到了县学，你若是想家人了，可以到门口看看，望上几眼，但千万不要回去的太晚，若是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娘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你千万不要和她多言，她很开明的，你不理她，她自然就想通了。”
“还有啊，今日你不要太动怒，尽可以化作个陌生人看看就好，别为了那些不值得的事情气着自己。”
褚柏思细细碎碎的交代了半天，戚解只是瓮声瓮气的回答了一声，“嗯。”
其实今日是什么日子，大家都心知肚明。戚晗三日前出嫁，今日必带着新婚丈夫回门，戚解不必看也能想到今日的戚家是什么场面，一家五口，其乐融融，喜气盈盈。
明州府同知的儿子，可要比自己嫁的这位酸秀才身份高了几倍，自是能得到戚夫人的另眼相待。
怎么原来就没发现自己的娘是如此嫌贫爱富、攀附权势之人呢？
戚解细细思索了一下，哦，是有的，只不过自己醉心于武术和药草，没有发现罢了。
在刚从药王谷回来的时候，及笄礼一过，戚夫人就着急忙慌的开始给她找婆家了，打听了方圆百里适婚的富家子弟，先前一说戚家的婚事，还以为是戚家二小姐，呵，亏了刚十岁的戚晗就没惦记上了。
结果一听到自己的名字，立马就变了脸。仿佛自己是一只吃人的老虎一样，为着此事，戚夫人还对自己甩了几天的脸色。
可是她依旧美滋滋的沉溺于岭山上的宝贝之中，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