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少侠可是与本将有什么私仇？”除了这个以外，褚柏思想不到其他的答案，这人可能是把自己从鞑子的手上救出来，然后”你伤我夫君，不知该不该打？“戚解的手慢慢的扯下自己的黑色面巾，眼里已经蓄了泪，她就那样直直的盯着褚柏思。
熟悉的面容越过尸山血海，跨过千里突兀的出现在了自己眼前，褚柏思也不知是该惊还是该喜，虚弱的抬起胳膊，嘴里喊了一声，“娘……”随后喉头热流涌动，一口热血喷了出来，可是在最后一刻他竟然还注意低下头，没有让血喷在戚解的脸上。
不然……他害怕这下真的死在这里。
戚解蹲下来看着依偎在白晔怀里的那人，嘴角殷红，刚刚的那点氛围全都没了，她还想着好声质问一番的，结果……晕的还真是时候。
褚柏思一晕过去，白晔就疑惑的看着她，试探性的开口，“不知阁下是……”
“我是他明媒正娶的夫人。”戚解冷冰冰的说道，她可没有自觉要回答他们的问题，如今他的心情很不好，十分……非常的不好。
说完以后，她便不再看这些人，连带着无视了他们探究和好奇的眼神，对着身后的阿大说道：“你去那个营帐里把一个女子带出来，她是北疆的瑶姬公主，想来有点用。”
吩咐完以后，就大步昂首的走了，一身黑夜很快和黑夜融为一体。
待到她走后，白晔才扶了扶褚柏思的身子，“将军，人已经走远了。”
只见怀里的人慢慢的睁开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你说什么？”
“我说……夫人已经走了。”还是头也不回的那种，后半句在他嘴边盘旋了一会儿，还是没有说出口，算了，做人不易，还是给他留点余地。
褚柏思的脸色煞白，其实他刚刚是一时气血上涌，再加上受了伤，所以才晕了过去，但是在倒下的时候他便恢复了意识，但是害怕戚解找他算账，刚刚那凌厉的眼神，还有……自己脸上未消的巴掌印，这都是红果果的证据啊！
本以为苦肉计能换得几分同情，然而……她竟然……毫不留情……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个认知让褚柏思的心顿时沉入了海底，闭上眼睛仿佛就是自己那灰暗的前途。徐徐的叹了口气，就算再心急如焚的回去，眼前的事情还是要做好，于是吩咐道：“白晔，点人，鸣金，收兵，把尸体……都带回去吧。“
在这里已经呆了五六日，沈老将军的脸色已经变得青紫，身上也已经有了尸臭味，可是褚柏思固执的要亲自抱着他回家，明明他的胳膊已经被伤了一刀，但是白晔再怎么劝，也只是换来了他的一句，“沈爷爷是来救我的，我要带他回家。”
众人看着无奈，但是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看着他伟岸的背影在这茫茫夜色里一步一步，坚定不移的往营帐的方向走去。
褚柏思记得，第一次见到沈陵越的时候，一人一骑，身形伟岸，谈笑风生之间仿佛能看见磅礴气势喷薄而出，那是在尸山血海中挣扎过的气势，是守卫家国的荣光。
……
回到营帐里的时候，已经是黎明破晓之时，褚柏思忍着伤一路将沈陵越抱了回去，白晔等人紧跟其后，没有受伤的人也如法炮制，将那些死去的士兵带了回去，他们一路上眼里都含着泪，似是在庆幸自己的劫后余生，也似乎是在为那些死去的人叹息。
而戚解身着一身黑衣，迎风而立，身后跟着阿大阿二和阿三，阿大的手边还绑着一个人——瑶姬公主，她的嘴里被塞了一团面布，身上眼里的衣服也被尘灰染的看不出颜色，脸蛋脏兮兮的，许是昨夜里想跑然后又不幸的被抓了回来。
褚柏思这次没有逃避，径直走到戚解的面前，抿了抿唇，说道：“娘子，不负所望。”
声音沙哑，再配上那双充血的眸子，让戚解一句责备的话也说不出来，但是这大庭广众的，尤其还是在军营里，昨夜那一巴掌就已经够不给面子了，现在那么多将士眼巴巴的望着她，那充满了求知欲戴尔眸子一双双的望过来，戚解可不想负责满足她们的求知欲。
于是冷下声音说道：“你要是再不回来，这营帐真的要易主了。”
话音刚落，陈都尉便带着人来迎接了，跪在地上，眼眸含泪，“是下属办事不利，没有劝住沈将军，属下该死。”
瞧瞧，这眼泪，这神情，戚解直接翻了个极为讽刺的白眼。昨夜是一副什么模样，现在又是一副什么模样，真是……给你扮上妆你就是那戏台上的角儿，还是名的。
褚柏思收回了望向戚解的目光，声音就像是身上的战衣一样凛冽，“确实该罚。“
他将沈陵越的尸体给了白晔，从自己的怀里掏出号令三军的虎符，“沈老将军有令，今日起，在圣上旨意没下来之前，由我代为执掌三军，管辖北漠战事。”
“来人。”他薄唇微开，“把陈忠押入大牢，即日为沈将军陪葬。”
这一刻，天地间的光似乎都聚集在他的身上，这好像不是自己认识的褚柏思了，戚解心想。
褚柏思带着白晔和戚解一同进了营帐，忍着伤把所有的事务都吩咐完，现在形势不容乐观，军营里难免四分五裂，必须把那些有异心的找出来，既然沈将军把这一摊子事交给了自己，那他就不能再这么坐以待毙。
交代完以后，白晔都打算出去了，褚柏思突然吩咐道：“带人去城里把安总管关押起来，记住，要悄悄的来。”
这一步，他想了许久，一是考虑到安总管是皇上的大总管，二是考虑到日后还要回汴阳，不能闹得太僵，可是如今……呵，不知一个通敌叛国的名头够不够他安稳的死去？
白晔微微颔首，临出去前眼角余光扫到了坐在那里捧着书读的黑衣女子，棱角分明，五官俊俏，眉眼之间带着一股杀气，哎……他丢给褚柏思一个珍重的眼神便健步如飞的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