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将药草碾碎，一旁的药炉子罐咕噜咕噜的开着，一股的烟雾从小孔飘出，炉子里的硕不旺，用着慢火细熬。
眼见时间差不多，他拿出一块厚布搭在盖子上，伸手揭开，扑面而来的白色烟雾模糊了视线，浓郁的药味糅杂其中，他挥手拍散烟雾，眯着眼瞅了一会儿。
“差不多了，你们顾着这儿的药，我端过去。”
药房内其他的人都应了下来，郎中捏着药罐两边，倒出半碗浓郁的药汁，散发着苦涩的味道，掩上盖子，郎中快步走去。
一进屋，迎面撞见了坐在床榻不远处沉思的慕容凌芙，他放轻脚步走上前，小声道。
“二庄主，药熬好了。”
“喂吧。”慕容凌芙动了动手指，也表明了态度，她要守在这儿，等着沈梓安清醒。
郎中无奈，只得当着慕容凌芙的面取出细长的竹制药管，上面有一个上圆下尖的头，等着药凉得差不多，才缓缓的倒进漏斗里，硬给沈梓安灌下药。
“要是梓安还醒着，肯定会嫌弃东西脏，宁愿难受一会儿也不喝。”慕容凌芙饶有兴致的观察着，打算等后面好好笑话一下他，弄得这么狼狈不说，还要任由郎中摆弄。
郎中听见了她的话，手不自觉一抖，药倒多了。
昏睡中的沈梓安似有感应，呛的咳了声，没有停下的药更是沿着细小的管子流下，一连给他呛到了好几次。
看出了沈梓安有将醒的征兆，郎中连忙停下手，将药管放好。
慕容凌芙挑了挑眉。
没一会儿，沈梓安缓缓睁开了眼，被嘴里浓郁苦涩的药味弄得皱眉，扭过头，目光落在房内几人身上，在郎中身上停留的时间稍久，每当他想看清楚的时候，郎中就会拿身子挡一下，避开他的目光。
沈梓安不清楚是什么，却也大致明白些。
“小弟，你可算醒了，我还以为你要躺上一夜。”慕容凌芙走上前，拿过郎中手上的药，将他从逼人窒息的氛围解救出来，晃了晃药碗，饶有兴致道，“你可以选择自己喝，或者我将你打晕继续灌。”
沈梓安自己撑着坐起来，肩膀的疼痛更明显了，慕容凌芙往他后背加了个枕头，他听出了慕容凌芙语气中的气愤与担忧，还带着埋怨，似乎在怪他为什么身边不带一些人。
“让你担心了。”
沈梓安接过她手上的药，一口喝光，眉宇紧蹙着，随后扯出一方锦布，擦拭本就干净的双手，再重新拿一张擦过唇角，便遗弃在一旁。
“看来你非常清楚慕容山庄的人有多担心你。”慕容凌芙将药碗递给郎中，让他先出去，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地，语气仍带着不悦，“你为何不在察觉危险的第一刻就放出信号弹？这样的话，他们也来得及救你，不会身中剧毒如此狼狈。”
“因为一点风吹草动就求救？”沈梓安脸色仍苍白，也有几分有气无力，他揉了揉发疼的眉心，无视身上的痛楚，解释道，“对方早就设计好，毒涂抹在茶壶上，骆文清又不会武，根本来不及。”
慕容凌芙目光如炬，怀疑的注视他片刻，咬牙切齿道：“借口！你难道以为我看不出你在说假话？”
沈梓安无奈，只得如实交代：“刚开始的时候，我确实没想着通知秋闻，突然冒出一批暗杀的刺客，总要弄清楚他来自何地，后来中了毒，我才察觉暗处仍有人在虎视眈眈，已经脱出我所控制的局面。”
“那么……慕容山庄的大庄主，你可有看出什么？”慕容凌芙斥退屋内多余的人，重新坐在椅子上，明艳的面容没有多少神情，极其的严肃。
“刺客是文莱人，冲着我来，派的刺客虽多，仍带有试探的意味，主使这件事情的人并不选择自己动手。目的尚且不明，有一点可以确定，不是慕容山庄的缘故。”说到这儿，沈梓安察觉不对，语气已然转为严厉，“秋闻救我离开后，可否察觉有人跟踪？”
慕容凌芙显然也知道此事的严重性，微微蹙眉，好一会儿才道：“不知，他们并未感觉有人跟踪。”
“没有察觉，不代表没有。”他的另一层身份或许已经暴露了，暗处既然有人，又是针对他而来，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猎物离开，而无所动作，“慕容山庄该戒备了。”
“我明白。”慕容凌芙应下此事，打算先行通知庄内人，其他人分布各地，消息没有那么块。
沈梓安仍旧在思索，是谁对他出手，他虽和朝廷里的人合不来，却也不至于如此，而且文莱的人也掺和其中，乌黎湖不是一个安分的人，却太过了解他的事了，若没记错的话，乌黎湖认为他只是一个文官。
布下此局，说不过去。
而且很早的时候，暗处就有人探查他底细。
若说到另一人，祁汜有极大的嫌疑，他本就与西域那边有关系，是因为他探查魇香的事下手吗？
“夕儿，近来如何？”沈梓安不放心她，打算去看一眼才能安心。
慕容凌芙直接给他按回床，严肃道：“知道你中的什么毒吗？还该胡乱任性？”
沈梓安停下动作，对上慕容凌芙难掩酸楚的眸子，面容露出了迟疑，犹豫片刻道：“从你的神情就能探知一二，无药可解之毒？”
慕容凌芙艰难的吐出几字：“文莱奇毒，无月。”
这就难怪了，为何慕容凌芙这般气恼。沈梓安微微点头，并未有绝望之类的神色。
“这世上并没有无解的毒，万物有生有克。”慕容凌芙说的十分坚定，不带半分迟疑。她从不服输，自然不相信没有法子解毒，云子游既然能压制毒素扩散，可以从这方面着手，亦或者吩咐潜伏在文莱的人查探清楚。
“阿姊，我可以没有认命的打算。”沈梓安微微勾起唇角。示意慕容凌芙宽心，不要为他太过担忧，虽然知道不太可能。
他还要和纪梦夕在一起，不可能陷入颓废。
这只是一个挑战，不论是对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