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老夫人来了。”小月急步进来通报，多少有些意外。
纪梦夕忙着放下笔，纸上已经写了大半的簪花小字：“快请祖母进屋。”
她这话刚落，门口就传来老夫人的声音：“夕儿，快过来让祖母看看。”
纪梦夕放下丝线捆绑的袖子，边理着袖口边吩咐小月上茶，欠身行礼：“祖母。”
老夫人招着手，纪梦夕轻步走在老夫人面前，老夫人见她带着面纱，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蛋儿，能感受得出来微微肿的脸颊，她怨道：“这个纪池，连自己女儿都下这么狠的手，若伤着脸蛋，让他这辈子悔去！”
老夫人轻轻的取下她的面纱，更是心疼起纪梦夕来。
纪梦夕握着老夫人的微微浅笑：“是夕儿不听话，顶撞了父亲，这是该受的。”
“胡说。”老夫人打断她的话，更是偏心起她来，“我听沈嬷嬷说了，是他受江湖郎中的欺骗，冤枉了你，怎会是你的不是？都是那江湖郎中的错！”
纪梦夕垂下眸子：“都过去了，听闻父亲惩罚过他，也没什么好在意的。”
老夫人低叹一声，抚摸着红肿的脸：“可是用过药了？”
“前不久刚涂过药，过个几天就好了。”想到昨儿晚沈梓安又留下了药，与之前骆文清送来的是同一种，叮嘱她别怎么碰水，涂抹了一两次，感觉效果还不错。
“这就好。”老夫人招呼她坐下，端起七分满的茶浅饮一口。
纪梦夕坐在下方的椅子上，柔声询问道：“祖母今日不诵经？”
“如何不诵？听闻你受了委屈，这便想着来看看。”老夫人放下茶，面上的神情欲言又止。
“祖母若有什么话想说，在这儿不必有所顾忌。”纪梦夕取出一条手绢擦拭唇角。
老夫人望着纪梦夕脸上的淤青，面色犹豫，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我知你父亲倔，常听信外人所言，但他本身并无恶意，只是受到外人的蒙骗，才做出这等错事，你可别生些怨，到时候堵在胸口，挤压一些怨气。”
纪梦夕笑道：“祖母的话我都明白，当时那个场景，父亲听听外人的话很正常，丫鬟是病了，而且不轻，外人说些闲言碎语极其正常，又怎么会怪到父亲身上？”
老夫人认真瞧她面色，没有反嘲的神情，更无任何的异样，虽是怀疑她的大度，却也松了口气：“我就知夕儿是个聪明的孩子。”
纪梦夕不好意思的垂下眼，手指转玩着手绢。她就知道祖母来此是为了这件事，一人红脸，一人白脸，倒是极为的合适。
“可是刚写完字？”老夫人瞧见她袖口染上的一点墨迹。
纪梦夕顺着她的目光落在袖口处，如实道：“闲来无事，便想练练字打发时间，在祖母面前失仪，实是抱歉。”
老夫人站起身，沉稳的仪态又夹杂着几分随意，如同寻常人家的祖孙：“走吧，祖母也来看看你的字写得如何。”
“祖母随我来。”纪梦夕轻步上前，搀扶着老夫人。
老夫人走在书案前，看着镇尺抚平的白字上写的好看的簪花小字，满意的颔首：“不错，你这书法倒是极好。”
“谢老夫人夸奖。”纪梦夕眸子落在纸上。
老夫人让她再写，纪梦夕没有拒绝，唤来小月绑好袖子，又提笔写着，一边写一边与老夫人说话，论书法有何处不足，直到时间不早，老夫人才领着嬷嬷离开。
纪梦夕将她送到院外，便没再走出去。
这几天五合院算得上热闹，冷嘲热讽的有，真切关心的有，还有的便只是过来坐坐，如同卫姨娘。
纪梦夕招呼小月给她上茶。卫姨娘看着听话的小月，不自觉的多看了几眼，便听见纪梦夕道：“上次的事，还没来得及给姨娘道一声谢。”
卫姨娘端起茶杯，看了一会儿她脸上的淤青，笑道：“举手之劳，若没有我，也会有其他的人。再说了，我是在半路遇见夏禾的，早也早不了半柱香。”
“姨娘为何要帮我？”玉清被唤走，纪梦夕也没与她绕圈子，简单的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卫姨娘掩唇轻笑：“上一次的事情害得二姑娘被相爷怪罪，如今特来赔个不是，不知二姑娘是否愿意接受。”
纪梦夕抬眼瞧她，淡淡道：“可以，这个情我记下了。”
来了这么几次，卫姨娘也大约了解她的脾性，说过的话一定会算数，她出声揶揄道：“早知道二姑娘这么容易被收买，当初就不该玩那一处，至少现在关系可能会更好。”
纪梦夕轻轻吹了吹薄烟，抿了口茶：“不，只会更差。”
若卫姨娘没有吃过亏，必定骄傲自满，很多事都不会看在眼里，输得更惨。
卫姨娘明白自己的性子，被纪梦夕这样直接说出，还是有几分挂不住面子：“二姑娘还是那么直接啊。”
纪梦夕道：“我会帮你登上那个位置，需要时间，如果你等得起。”
“我在这府中的日子也不短，二姑娘所谓的等，怕是一年都不到，毕竟再过不久，就是你及笄之月。”卫姨娘眸光一暗，显然对于她的提议心动了。
“我离府之前，会将事情布置好。”纪梦夕捏着手绢一角，慢慢的裹起来，“冯氏不是易于之辈，何况父亲近来，对她还甚是喜欢。要解决她，就不能让她翻身，否则遭殃的只会是你我。”
卫姨娘意味深长道：“二姑娘已经有了打算？”
纪梦夕没有正面回答，反而提议道：“云山寺有一名唤做无方的大师，你亲自出府，安排信得过的人去保护他，或者接近他，不要打草惊蛇，更不要让他死。”
卫姨娘疑惑道：“为何？”
“能不能扳倒冯氏，全在他身上了。”纪梦夕抿了抿唇，又担心出什么意外，“还有一个证人，你想办法掳走他，押走审问。”
扳倒冯氏仅靠一名和尚，这其中怕是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纪梦夕喃喃道：“冯氏不会放过他，恐怕会动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