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范小路不知何时已经走了出来,盯着那三人远去的背影儿,问道:“何老板对今天的意外怎么看?”
何美丽冷声道:“这根本不是什么意外,而是一场早已计划好滴水不漏的阴谋。”
范小路更奇怪道:“阴谋?”
何美丽道:“对,整个阴谋的手法皆以“死”展开。”
见到范小路一副很是迷茫不解的神色,何美丽又继续解释道:”从他们这伙人踏入倾醉阁时我就知道他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因为他们口中喝着酒,眼睛却往外瞟,显然是在等着什么人,可是等到你们一进来的时候,他们就立即收回了目光,将头埋低,就像是生怕被人给认出来似的,后来你们坐下时那个老四已经在私下事先偷偷的拿出了准备好了的血浆涂在自己的眼睛上,又故意将齐齐鸣用过的那根筷子放在桌边上,然后等到齐齐鸣起身把那只筷子顺利地刺入他的眼睛,这样子他们就可以找到很好的借口开战,不想齐齐鸣离奇地当众失踪,他们无奈,走到弄堂口却见齐齐鸣正依靠墙头等着他们,之后的事情你都已经全部知道了,我想我也不用再多费唇舌再多做一番无用的叙述了。”
范小路听到这儿慢慢沉吟着道:”这么说来他们的方才的死也都是做戏了。”
何美丽道:“一点儿不错,你一定奇怪齐齐鸣是如何离奇失踪的吧…”她话刚说到这儿,就被一旁的齐齐鸣给冷冷地打断了,齐齐鸣目光似刀直盯着何美丽道:“范老板虽然观察入微,但你的话今天有些多了,有时候人就应该紧闭嘴巴当哑巴,这样子就会活得久一点儿。”
何美丽竟也不示弱,冷声回敬道:”多谢你的好心提醒,我知道江湖上的规矩,开酒阁也有开酒阁的好处,可以第一时间知道江湖上的事,也可以不动声色的观察任何人,通过他们的言行,举止,佩戴,眼神去了解他们武功,手法,招式,以及内心一点儿都不难,不过利于弊总是同时存在的,弊端就是…“
她白了齐齐鸣一眼,慢慢地说道:“弊端就是知道了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情,若是不能够紧闭嘴巴守住秘密,难免要受到生命的威胁。”
齐齐鸣像是变成聋子早已将目光收回,冷冷地道:“老板娘的好意在下心领了,钱我会想办法还给你,我一向不喜欢别人多管闲事,更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大步地往前走去,何美丽却冷笑了一声,便已拦住他的去路,齐齐鸣剑眉拧起,顿了一下冷声道:“你,还有什么事儿?”
何美丽仰起头竟当着范小路的面,将自己的纤纤十指已放在齐齐鸣的领子上用力地皱了皱,柔声地道:“你刚打了架,体力消耗很大,身上也要出臭汗,要不要上倾醉阁喝杯热酒,洗个热水澡,再美美地睡上一觉?”
齐齐鸣想了想点头同意道:“你这个主意倒也不错,那我们走吧。”
何美丽点点头,可脚下并不迈动,而是扭转头对范小路露出一丝可人的笑,道:“范小姐,要不要与我们同去?”
范小路有些发呆,看到方才的一幕她的心里面慢慢地升起种感觉,酸酸的,苦苦的,也涩涩的,这是醋的味道。
她在吃醋,在吃何美丽的醋。她感到在何美丽的面前自己所有的媚术竟全都失效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何美丽的身上,只要有她在,自己的光芒立即会被封住,现在就连齐齐鸣都似乎已被她给吸引过去。
她心中顿时有些气愤,脸色有些发红,拳头也握紧,好半天才扬起头来远望发黄的天际,轻声说道:“不了,天色已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不然我爹又要絮叨了。”
说完她人便低着头走了。
这一次她并没有回头再去多看齐齐鸣一眼,因为这一次她对自己已经没有信心。
齐齐鸣默默地目送她远去的背影儿,竟有些心酸,仿佛这种感觉很久就存在了,只不过是现在他自己才感觉到而已。
酒足饭饱之后齐齐鸣回到了自己房间,他燃起了一盏油灯,借着昏黄的灯下他小心地将自己的外衣给脱了下来放在跳动的烛火下烘烤着。方才吃饭的时候,他就觉得浑身上下灼热奇痒,那种感觉宛如自烈火上来回地游走着,又犹如有千万只蚁虫自身上爬,他的嘴角开始淌出了白色沫子,四肢也已经开始在微微地发抖,盘中的菜几乎都已经夹不起,他知道定是自己体内的旧毒又发作了。这个毒老早就被人给植入到体内,算来已有三年有余。
他永远记得三年前自己所住的庭院里突然来了一个高大威猛戴着斗笠的人,这个人走进院子一眼便看见练剑的自己,点了点头,便走进屋中跟自己的师父谈了很久,出来后,师父便拉过自己的手放在那个人的大手上,之后他便由这个人牵着加入了一个秘密组织。
自己当时被反绑在了椅子上,屋子里面是漆黑一片,自己只有惊恐地瞪着滚圆的眼,这时他感到有一只手出现了,这只手轻柔飘渺得显得很是不现实,可是她却轻抚着自己的面庞好似慈母的手,整个人立刻如沐浴春风一般,那种舒服感简直无法用言语来表达。
可是突然间那只手竟然用力地捏住他的下巴,促使他的嘴巴无可抵抗地张开了,一种不知名的苦涩瞬间弥漫了喉咙,他醒来时病就发作了,痛得他浑身肌肉都在痉挛,当时他只恨不能一时死去,马上从这种生不如死的痛苦中解脱出来。
但是当时的他自己却连咬舌自尽这样简单的小动作都已经是完成不了了,齐齐鸣知道唯一能够立刻就解脱的办法举起手掌朝自己的太阳穴处重重点下,一切才能解脱。
若是不能即使的解脱的话后果将非常地可怕。他努力地挣扎着去抬起自己的手,可是就只是这一个动作都让他冷汗直淌,浑身乏力。最后还是那只手给了他一颗药丸,吃了之后才缓解了疼痛,从此他就这样迷失了自己,彻底地失去了自由,成为了名地下杀手。
他也无数次想要逃脱,想要摆脱这种被人当成傀儡的日子。
这三年来为了解此毒,他不知道游历了多少地方,请教了多少名医,但是无一不是失望,他也曾用自己的内力试图逼毒,可却适得其反,不但不会延迟发作时间反而还增快了发病的速度。
上一次发作时不幸被范小路和胖老板瞧见,他的心就已提到嗓子眼,用剑逼着他们发了誓绝对不说出去,可是现在酒阁里已聚集了不少的人,自己总不能够一一地将他们抓住用剑逼着他们发誓不说出去,这也不太现实。
虽然自己宝剑无敌,没有人敢轻易地靠近,招惹,但是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再强悍的人也有不想被人发现的秘密,也有想要藏拙的时候。
他实在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发病时的样子,所以他挣扎着想要站起却又失败,浑身剧烈地颤抖,“啪”地一声筷子断了,他人已缩在桌下,等到人们看去时桌边已无人。
何美丽却皱了皱眉头走到桌边,弯下腰瞧见已倒在桌下倦缩成一团正吐着白沫抽搐着的齐齐鸣,她的秀眉已拧成了疙瘩。
忽然眼睛亮起,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盒子从里面抠出一点儿药膏抹在他的人中上,齐齐鸣的症状才有所缓解,可是他的脸色依旧蜡黄,唇无色,吃力地从桌下爬回椅子上,见没有人注意到自己这才轻舒口气,对何美丽感激地点了下头,喝了点酒,饭菜没有怎么动,便上楼去了,走过何美丽的身边时,何美丽忽然说了这么句话来:”客官,你的衣襟脏了,记得要及时清洗。”
齐齐鸣已恢复了正常神态,不过却疲惫的不愿开口,只点点头回到房中。
一回房就赶紧甩脱衣衫放在火下烤着,他已听出何美丽话中的弦外之音,难道她就是自己上面派来的那条线,难道上面又派了什么任务给自己?
可是等了许久外套上的脏痕已烤干了,却什么都没有显现,他顿时有些举丧,也有些奇怪,难道是自己判断错了?
难道说上面的组织头目另有其人,而非何美丽。
但是若不是何美丽,为什么何美丽在楼下的神色这么奇怪,她怎么会只看了自己一眼连脉都没有摸,就知道自己中毒了;为什么在自己上楼的时候,她会故意地提醒自己衣领口脏了,一切开起来都像是巧合,可是他又不能够确定是巧合还是有意的安排。
总之何美丽是个身份神秘的女子,自己一定要特别地注意她。
他边猜想着边将内衣脱下,没有想到从里面飘出一张纸条来,他赶紧伸手接住,展开一看上面写着:青湖畔,目标:垂钓者。在纸条的最低行写着一排小字:记住:天黑之前务必将目标干掉!
齐齐鸣看完之后,面色显得有些凝重,目光不停地闪烁着,抬头望向窗外,他记得青湖畔是在长街东面的尽头,之所以起这个名字,是因为这条湖是有个最明显的特征,就是湖水的青。
不但水是青的,周围的树木,山石是青的,就连湖中的鱼也似乎被渲染成了青色,所以来青湖畔的人常常都会因为鱼的特别而慕名垂钓,但能够静静地坐在湖边一天,直到天黑透了才离开湖畔的人只有一个,就是那个人!
沈爱鱼!
这个沈爱鱼不但喜欢钓鱼而且还很喜欢吃鱼,听说他们家最多的食物就是鱼,他可以三天三夜不吃米饭,蔬菜,光吃鱼,而且无论是生,炒,烹,炸,只要是鱼他通吃,而且从来不吐刺,这让人不得不佩服他的肠胃是如何消化得了的。
这个沈爱鱼爱鱼成痴,家里面的摆设自然都少不了鱼,就连门匾都写成了余宅,让别人误以为他姓鱼而不姓沈,使得管家不得不一一对路人解释这是自家主人的癖好,以“鱼”的谐音起的“余”而已。
这样想来,这一次下手的目标对象是他绝对不会错的,只是组织为何要选他下手?
齐齐鸣有点儿搞不懂,不过他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在那儿里胡乱地做猜想,上组织无处不在,时刻都在盯着自己,只要自己稍有犹豫,就会受到一定的惩罚,没有人会想吃苦头,齐齐鸣也不例外。
所以只见他快步走到桌前将纸条自昏黄的烛火上搭了一个边,瞬间便化作了灰烬,随即他重新将外挂披在肩上,然后拉开门走下楼去。
现在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总算还有一缕光线自昏暗的云层当中透出来,照亮前方的路途,时间还尚早,齐齐鸣出了飘渺楼,朝左方转了个弯,沿着一条街一直往前走,现在这条街静悄悄地全无半点人声,因为自从命案屡屡发生之后,官府有明确规定,天黑之前不准有人私自停留在外,否则以律法惩处。
第17章组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