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歌何尝看不懂程玥的打算，却是大大方方的侧开身给她让开了路，她已经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做到了最好，不怕被别人看，藏着掖着反倒显得心虚。
程玥跨步走进去，看见面容俊逸却没有任何表情的顾子衿，盈盈福了福身，再次说明自己的来意，才上前一步柔柔道：“子衿，还是容我来检查检查吧，留了疤总归不好。”
“留了疤也无妨。”顾子衿拒绝的委婉。
他是男子，又不是娇滴滴的女儿家，留个疤又如何。
程玥却只当没听见，自顾自的走近朝着顾子衿的脸上看去，看见穆清歌上的药，眼神顿了顿，然后一丝不可置信从脸上浮起。
怎么可能！她不过是一个半吊子水平的大夫，伤口怎么可能处理的这般细致，便是她自己能做到的也不过是如此吧。
她竟然找不到任何可以挑剔的点！
程玥咬了咬牙，僵硬的笑着道：“穆姑娘将子衿的伤口处理的很好。”
“嗯。”穆清歌点点头，不置可否。
见穆清歌这样坦然地就接受了自己的夸赞，也不知道谦虚一下，程玥眼底闪过一丝阴沉，她来这里，可不是为了夸她的！
不过这抹阴沉转瞬即逝，快的没有叫任何人捕捉到，接着温柔的笑着道：“我都不知道姐姐手法这么厉害呢，你也不早点告诉我，要知道这样，我也不必瞎操心了。”
这话说的，好像反倒是她的不是了。
先前她一个劲儿的说什么术业有专攻，也没问过她厉不厉害就一棒子将她打死了啊，难不成她那个时候该猛烈的自夸一番，这种王婆卖瓜的行为她可做不出来。
穆清歌顿时有些无语，清脆道：“程姑娘，子衿乃是我的夫君，自有我来操心，姑娘大可不必操心，否则叫旁人看去了难免觉得轻浮，若是影响了姑娘的清誉甚至影响婚配可就得不偿失了。”
“那又怎么了，大不了谁影响了我的清誉我就嫁给谁好了。”程玥笑嘻嘻的说道，就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可穆清歌却知道，程玥这话一点儿也没开玩笑的意思。
眼皮子不知为何猛地跳了几下，穆清歌眸子紧了紧，这个程玥，应该是她见过的最难缠的一个女子了，比李欣儿柳絮等人都要难缠太多。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程玥绝对是她认识的所有女子里看起来笑的最亲厚的。
若是她像柳絮陈雪之等人那样心直口快，她反而不会放在心上，可偏偏程玥是这样一个沉得住气的人，叫她忽然而然的产生了一种危机感。
“看你们，脸色一个比一个惊惧，我就是开个玩笑逗你们罢了，莫不是当真了。”程玥捂着嘴笑起来。
“好了，看来你们二人不是很喜欢我在这里杵着碍眼，既然这样，你们聊着，我先去给白公子配药去了。”
说罢，丝毫不带留恋的果真转身就走。
张弛有度，进退自如，穆清歌胸口闷闷的，愈加觉得程玥这个人不好应付。
“清清，若是可以，离程玥远点，更不要得罪她。”
蓦然，顾子衿在一旁煞有其事的嘱咐道。
“你这话说的，我倒是想离她远点，可是人家自己要凑上来，我还能将她赶走不成。”穆清歌语气明显不太好。
“我不是这个意思，清清，她的背后有她师父，连我都是要忌惮三分的，我是怕万一你得罪了她我没有十成的把握护你周全。”顾子衿忙解释道。
“她师父到底是什么人啊？”穆清歌忍不住道。
“一个真正的高人，医术远在张神医之上。”顾子衿将目光放了很远。
“前几年很多人传言她已经过世了，没想到这只是她故意放出的一个幌子，程玥的出现让这个幌子不攻自破，她大概是不想再沾红尘事才这样做的吧。”
“竟是如此。”穆清歌点点头，对那个素未谋面的师祖产生了很强的好奇。
“清清，眼下我已经将天齐边界的小城攻占的差不多了，下一步的计划，是准备开始往里深入，所以这次我会陪你在这里呆上十天，十天过后，我会忙于战事，兴许不能常来找你了。”
顾子衿忽然语气沉重的到说道，看着穆清歌的眼里，尽是宠溺之色。
“这么快，进展还真顺利。”穆清歌讶然。
“皇兄他本就不注重边陲，民心早已涣散，进展很快也是正常，可往后却是不会这么顺利了。”
“他们发觉这里的动静了？”
“嗯，虽然极力掩藏着，可不知怎的还是传到了皇兄耳朵里，这次受伤，也是因为邑都那边派了高手前来杀了我们个措手不及，所幸最后还是将那座城拿下了。”
顾子衿说的轻描淡写，穆清歌却知道过程一定是极其凶险的，有些后怕的握住他的手，穆清歌嘱咐道：“不论如何你绝对不能有事，城丢了无妨，记得一定要活着回来。”
顾子衿反握住穆清歌的手，郑重无比道：“我一定会记得。”
穆清歌心疼的看着他脸上的伤疤，伸手碰了碰，愤愤道：“你将伤你那人的容貌记下了没，我明日去帮你把场子找回来。”
“这恐怕不行。”顾子衿摇摇头。
“为何？”
“因为这是皇兄的死士，被我抓住后当场咬舌自尽了。”顾子衿看着气呼呼的穆清歌嘴角荡开了笑意，只感觉这样鲜活的她真是好。
回想穆清歌刚刚小产那会儿整个人都悲痛的犹如行尸走肉一般，那样的她，太让人心疼了。
“原来是死士，刚烈得很，是条汉子。”穆清歌感慨一句，起身去给顾子衿泡茶，顺带将药盒子收走。
顾子衿这便在城主府住下了，因他来过一次，姜城主这位地主十分淡定，并未露出惊讶的神色，只是过来给顾子衿见了个礼什么都没有说。
知道这次见面过后要分开很长一段时间，穆清歌同顾子衿便整天腻在一起，哪怕是一人看书一人作画，也是在同一间屋子里。
期间程玥过来了好几次，可每次一看到这两人相濡以沫的样子，怎么也插不进去话，便不再主动找过来。
这样如胶似漆的日子一呆，便是三天。
三天后，城外忽然涌来了一大批邻城的百姓，他们的怀里皆抱着一小袋粮食，容色枯槁的等待着可能活下去的救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