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大倒也不是伤春悲秋的人,他的恢复能力极强,不多时就重新和我们一起调侃起来。
我这才知道,原来自从我昏迷了之后,顾老大和陈老板就一直固守着我的肉身,在一片沙滩上不肯离开,有很多大夫都说我不行了,他们甚至还找了这座城市有名的算命先生和招鬼神婆来,每一个都尝试努力了一把,得出的结论全是一样:我已经不行了。
“人最讲究的就是三魂七魄,头顶三盏灯,这人一看就魂魄尽失,长明灯全灭,大罗神仙来了都救不了他了!判官手里的生死簿写明了他要几点死就必须几点死,没有一点商量余地的。”
听得顾老大和陈老板的转述,我哭笑不得,那些半吊子的算命先生和所谓的神婆基本都是骗人的,但是这一次他们倒是有一点说对了,我的灵魂被逮到了幽灵邮轮上,的确很难再逃生。
只是顾老大和陈老板两个人在一次次的失望和被告知没救之后却还是能坚定不移地守着我,这一份真情说不感动是假的。
我感觉眼底有些发热,好像有什么热流要出来,这种情绪对我来说有些陌生,但是我知道要怎么应付。
我赶紧闭了闭眼,抬头仰天。
顾老大见状嘲笑道:“哎,李铭,你别这么感动啊,我和老陈守着你就是想万一我们两个人再遇到海怪,好把你的尸体扔给他,给我们一条求生之路啊!”
我睁开眼睛笑着拍了顾老大一巴掌,陈老板也笑着摇头附和着顾老大的话。
正当我们笑着开怀着的时候,原本平静的海面,突然涌起了一个个排球般大的漩涡,白亮亮的,像一个小喷泉往上涌着黑水。
我们见状具是一惊,皱眉看着海面。
天上一团团的白云低低垂下来,像一座桥,贯穿南北,像是天上出现了一道白色的彩虹。
这叫“天挂白虹”,是出海最怕见到的天象,预示着大风暴就要来了。
“不好。”陈老板皱起眉头,神色万分凝重,“大风浪要来了。”
顾老大也是一样的严肃,“海啸还是飓风?”
“恐怕都不是。”我脸色发白,虽然对于海洋并不是很了解,但是关于海难事故发生我还是听说过一二的,现在这个场景恐怖至极,好像世界末日一样,我无缘无故想起了在鲛人那里听来的传说。
“这是台风引发的海难。”
说话间,乌云越压越低,那一挂白色的彩虹却白亮亮的,海面上出现了越来越多的小漩涡,往外冒着黑水,咕咕嘟嘟地响。
陈老板急急忙忙发动了船,让把小船往南方开,海浪重心似乎是在另外一头,我们在海上没有任何经验,只能凭着直觉做事。
雷声轰隆隆响起,巨大的闪电像扭动的银蛇,海浪足足有几米高,铺天盖地打过来,潭老光着脚在风暴中驾着船,外面全是黑压压的海水,嘶嘶往上淹。
这时候,就看见黝黑的海面上,浮出了一个个酒杯大的光点,随着海浪浮浮沉沉,就像是海面上被人点起了一盏盏的小灯一样。
这叫阎王点海灯,传说在海面上行驶,一旦出现阎王点海灯的现象,就一定会死人。
点海灯是一种奇异的自然想象,说的是在台风来临前,海底气压低,所以平时潜伏在大海深处的鳞虾、角藻、磷光虫等浮游生物纷纷浮出海面,在黑黝黝的海面上,看起来就像是点燃了无数盏海灯一样。
点海灯后不久,海上都会刮起特大风暴,甚至是摧毁一切的飓风,所以这点海灯在渔民看来,就是阎王爷来催命的。
但是我们三人并不能说是普通渔民,陈老板更是接通阴阳两界的传奇,这阎王点海灯会收了我们的命吗?
我再往前看看,那黑压压的海面波浪翻滚,仿佛有不少巨兽从里面爬了出来,正顶着波浪往前冲。
仔细看看,原来是缠绕成一团的海蛇群,组成了一个怪异的巨怪,随着波浪浮浮沉沉。
许多大鱼也浮了上来,有成群的海豚、鲨鱼,甚至巨大的鲸鱼都从海底钻了出来,疯了一般,在海上拼命转着圈,横冲直撞。
我们关掉了马达,台风要来了,水底下什么怪异的东西都有可能出来,被它们盯上就糟糕了。
我们全都躲进船舱,用牛皮带子把自己牢牢绑在船舱里,不然被风吹走,人不等落地,就被吹散架了,到时候任凭我们再有永远的本事,在自然面前也是不够看的。
大批海鸟落在了船上,已经认命了,任人怎么折腾,它们都把头插进羽毛里,一动也不动,就等着熬过去。
我们三个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等待着,观察着,这时候,天上哗啦一声,横劈过来一条巨大的闪电,将这片海域照得清清楚楚,接着一连串炸雷轰隆隆响起,仿佛要将整片大海炸得粉碎。
这种风浪我们谁都没有见过,只知道呆呆地看着,几乎忘记了呼吸,在澎湃毫无边际可言的大海面前,任凭你在人类世界如何作威作福,你也得乖乖冲大海低头。
愣愣地怔了几秒,陈老板率先反应过来就让我们快点进船舱。
我们死死抱住桅杆,将身体尽量缩小,生怕自己被台风卷走,也担心这桅杆会被台风吹断,在闪电划过的一瞬间,我无意识地朝前看了一眼,却一下子愣住了。
接着,我浑身的冷汗刷得一下流了下来。
莽莽海面,豆大的雨水接连落下来,将海水搅得天翻地覆,一片混乱,海洋好像到了末日一样。
但是刚才,我看到了……
任凭那炸雷在自己头上翻滚,我几乎忘掉了一切,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刚才到底在平静的海面上看到的东西。
那黑黝黝的海水,纠缠在一起的海蛇群,顺着海水反扑的鲨鱼群、海豚群,甚至那些小岛一般的鲸鱼,都没有让我动容,但是刚才那一幕,却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脑海里。
那是……
一个人!
第427章 遇到海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