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陈卜？”大婶率先叫出声，用手捂住了嘴，好像不这么做，她就会难以呼吸一样。
陈卜此时也红了眼，走到大婶前，“妈，对不起。”
大婶摇了摇头，哽咽了，“不，不用说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我的。”
母子俩人略微表露了一下感情，陈卜便抽出身来主动问道：“你们来找我，是想问我为什么可以投胎，而其他人却只能做鬼吧？”
老道士点了点头，“你可别说是因为运气啊。”
陈卜自嘲般地摇了摇头：“当然不是，如果我的运气够好，我身边的人就不会……”陈卜沉默了，在座的人和鬼都知道他是因为什么事情而难过，便也没有吭声。
陈卜缓了缓情绪，继续说道：“其实我不是死了之后就立马投胎的。”
陈卜在死之后灵魂一直待在出租屋里，和他的尸体一起，一直到警察上门，已经是一天之后了，由于是高温的盛夏，出租屋里有没有空调，相当于一个巨大的微波炉，尸体已经起开始发臭。
不知道为什么，他可以看得见街上死去的所有灵魂，包括他的母亲，小迪，那几个泼皮无赖，还有被他杀死的邻居，甚至连这条街上早已去世的老人。
然而没有任何一个鬼看得见他。
一开始他并没有想着要去投胎，他想要和母亲、小迪永远在一起，可是，无论他怎么做，她们都不能看到他，听到他说话。
陈卜失望了。想着要牢牢记住这世的记忆，投胎之后再回来找她们。
奈何桥就好像传说中一样，冷得很，孟婆是个佝偻着身躯带着宽大斗篷衣的老婆子，那老婆子声音像硬币划过玻璃一样尖锐而刺人。
她告诉陈卜，陈卜是个幸运的人。
当时他只是以为孟婆在开玩笑，本想留着前世记忆，不喝孟婆汤，但是在鬼差的逼迫之下，没有一个鬼可以拒绝孟婆递过的汤。
于是他投胎，这一世他成为了富家公子，作为一个婴儿，他没有能力单独出门，稍微长大了一点三四岁的时候，保姆在家领着他，也不敢带他去众所周知的鬼街。
终于等到他小学了，父母可以安心地把他放在家里，偶尔出门也不再专门让保姆跟着，周末下了补习班也能有自由活动的时间了。
而到那个时候，他才明白当初孟婆对他说的那句话。
在前世来到城市的绿皮火车上，他捡到了一颗会发光的珠子，而今世，就在他十岁的生日那天，他在自己的口袋里摸到了那颗珠子。他躺在床上，黑暗的房间里，珠子熠熠生辉，流光溢彩。
前世的所有记忆都回来了。
他揣着珠子去了阴国路，他居然能看到阴国路上的所有鬼魂，他不可置信地跑回家，骗了小迪。
“后来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珠子？”大婶也说那个女人给了她一颗珠子，莫非两颗珠子是一样的？“能给我看看吗？那颗珠子。”
陈卜摇了摇头。
我眯了眯眼，事到如今，陈卜还是不愿意交待出所有的事情吗？
“不行？”
“不是不行，是不行。”
看到我和老道士不解的神情，陈卜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的那颗珠子有一天不小心丢了，所以不能给你们看了。而且，我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瞒着你们了，也没有必要。”
这倒是不错，我点了点头。
突然想到珠子可以制造幻象，既然如此，莫非街上的鬼魂就是因为那些幻象所以走不出去吗？
我决心一试。
我向大婶要那颗珠子，还以为他会不愿意，结果大婶已经知道了儿子的下落，压根儿就不在意什么珠子不珠子的了。
路上，老道士问我：“你怀疑是因为珠子，所以那些鬼才出不去？”
“没错，珠子可以依靠拥有者随意制造幻象，恐怕就是珠子一直在大婶手上，他们才走不出去。就像你养一只猴子，每天在十点闹铃，然后给它投食，久而久之，猴子就形成了条件反射，每次听到铃响就以为是吃饭的时间。人也一样，幻象出现多了，就不再选择逃跑了。
我想大婶是早就知道珠子的用处了，为了报复那些欺负她儿子的人就不停地制造幻象。”
老道士摸了摸头，提出质疑，“啧，不对呀，大婶不是近期才拿到珠子的吗，而那些鬼可是十年没有去投胎转世啊。”
“难道是……”老道士犹豫地提出假设，“那些鬼是心怀愧疚？”
老道士所说也不无道理，我摇了摇头，放弃了猜测。
由于我们坐的是的士又是大晚上，司机听到我们的对话不时惊恐地看看我们，说什么也不肯把我们送到目的地，开到之前那个殡葬店门口就让我们下车，逃跑一般地飞快开走了，甚至连车钱都忘了收。
我和老道士苦笑了一声，只能徒步走到阴国路。老道士不知唾骂了那个司机多少遍，我到一句话也没说，怕鬼，本就是人之常情。
人，往往会对未知的事情感到恐惧。
阴国路还是和来时一样无差，但是总感觉有什么不一样了。
老道士明显也感觉到了异常，“赶紧去看看小迪。”
我们一路狂奔，走上二楼时，小迪还是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在想什么又或者，是在等待着什么。
见我们上来，小迪微笑道：“你们来了？”
她拉开餐桌旁的椅子，“坐吧。”
老道士正想过去坐下，我一把拉住他。
对小迪道：“不用了，我们就是来和你说点事而已。”
“就算说几句话，也要坐一下吧？”小迪低着头，长发遮住了脸，很失落一样。
我深吸了一口气，“别装了，小迪呢？”
老道士拽了拽我，用眼神暗示：怎么回事？
我扶额，这女的和原先的小迪完全不是一个气质啊！老道士怎么就看不出来呢！
“小迪”笑了一下，装傻道：“什么小迪，我不就在这儿吗？”
看这假冒货还不承认，我也决定不再手下留情。
我一个闪身就到了她面前，她正抬手要有所行动，我一把捉住了她的手，“太慢了！”
胸前麒麟红光大显，我飞快地擒住了她，电光火石间，根本看不清我是怎么动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