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沉的夜空之上,此时骤然生出了许多竞相飞渡的浓云,直将天上的明月遮蔽,而露出黑夜本该拥有的黑暗与恐怖。起于青萍之末,无端的厉风也登时加紧,吹得这一片松涛竹林也不住地东摇西摆,充满了命运般的不安与惊惧。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昭示着一个巨大而又不可抗拒的危险,正在慢慢地朝令狐泽朔和欧阳圣溪靠近。
“你是谁?”令狐泽朔立即霍然起身,反手拔出背上的御神古剑,凝神静待同时那一双机警锐利的目光正在环视四周,察看每一处可能潜藏着敌意和杀机的栖息之所。而欧阳圣溪也从刚才那大悲大喜的情绪中脱身出来,慢慢地站立起来,身子往令狐泽朔这边靠近了些。“有本事就快快出来,别在这里装神弄鬼!”
“哈哈哈”对方仍旧是以那一种又细又尖的语调,在不知名的某种肆无忌惮地讥笑着。她的笑声在这空旷的时空传播,将这原本就已惊恐不安的空气搅动得是更加的慌乱逃窜。“怎么?你们继续啊,我可什么也没有看到。只不过啊,你们说的话也实在是太恶心了些,我只不过是有些听不下去了,所以才忍不住。”说着,又哈哈大笑起来了。
“哼,有什么话就痛痛快快地说出来,别藏着掖着算什么英雄好汉!”令狐泽朔一边朗声答话,一边一手将欧阳圣溪护在自己的那宽阔温暖的怀中。刚才的欧阳圣溪,犹如是在暴风雨将要来临前在汪洋中一艘随时都可能被风浪吞没的小船般,现在,欧阳圣溪全身心地感觉到,自己已经停靠在了这世界上最安全最温暖的港湾之中,无论外面的世界如何的纷扰,里面仍旧会是一片安定祥和。这么一想,欧阳圣溪倒一时忘记了还有大敌当前,只当是在临睡前令狐泽朔对自己的细语呢喃,脸上竟然浮现出了沉醉般的酡红与满足。“欧阳圣溪,你就站在我的身边,什么都不用怕!”令狐泽朔微一低头,那双洞悉一切锐利无比的眼睛中,此时已经多出了只对欧阳圣溪一人的温情。
“哎呦呦,真是替你们不害臊,都这般时候还有心情说一些恶心的悄悄话。哈哈哈,当真是好笑!”对方满是不屑与讥讽,同时那些狂吹乱舞的风,也更加的急促,仿佛是随着对方的情绪变化而调整一般。令狐泽朔丝毫感受不到对方的战之斗气与位置,只知道她就在周围,就在他们的不远处。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我们便不打扰,我们这下就走。”本来争强好胜的令狐泽朔,按照常理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在口头的对骂上让步的,可是现在一来不知道对方究竟是敌是友,虽然从她的语气中可以得出她是来者不善,但是在对方亮明身份之前一切都还是未定之天。二来现在天色已晚,自己经过一天的较量打拼已是疲惫异常,现在尚且不知对方的斤两究竟如何,但总归还是能免则免。三来,这是在三水三木学院。这个学院无论是看起来是居住在其中,能是那么的质朴无华,可是这绝对不是它的全部,反而这一切就像是它有意为之的障眼法一般,将一切的凶险杀机通通隐藏,让人防不胜防,何况自己本身还有任务。所以思来想去,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欧阳圣溪一双妙目盯着令狐泽朔看,以为他这般服软是全是为了自己着想,心里便更是感激。欧阳圣溪的头微微靠在令狐泽朔起伏的胸膛之上,似乎想要靠近些以便能够更真切地聆听到对方的心声,而不再因为一些不必要的小事而误会他,和他起争执。
“想走?呵呵,可没那么容易!”这时,对方语气突变,一股子妖异鬼魅的邪气忽然就这么破空袭来,径直奔向令狐泽朔的眼前。邪气未到,但是它所携带的威力已经让周围的空气变得汹涌起伏,气未到力先至,这怎么能够逃得过令狐泽朔的眼睛。于是令狐泽朔一手更加护紧欧阳圣溪,一手将御神古剑在当前一竖,同时手腕用力一甩,只见御神古剑当即悬空逆时而舞,急速的悬空旋转形成了一个坚不可摧密不透风的护盾,生生地挡住了犹如猛虎下山的邪气力道,与此同时也堪堪护住了令狐泽朔和欧阳圣溪两人。但就是这样,令狐泽朔和欧阳圣溪还是被这股子邪气,迫得连连向后退了几步,靠得令狐泽朔脚后跟一跺,方才稳住了身形。
御神古剑的急速旋转,不多会便将这股子突如其来的邪气给绞杀化解掉,于是令狐泽朔向前一伸手,御神古剑便重回手中。空气微微平静,松竹也稍微镇定,此时呈现在令狐泽朔和欧阳圣溪面前的,是一个不知道是人亦或是鬼的存在。要是以人的标准来量度的话,那么对方是拥有人,特别是女子那曼妙婀娜的身形,同时还有一头无风自行向上飘舞的长发,但是有头形却没有五官,有身形却看不清四肢,宛若就是一个黑影一般从她主人的身上生硬地剜下来的一般。要是以鬼魅的标准来描叙的话,对方倒是符合得多,因为这个黑影般的存在,是悬空漂浮着的,而且周身不时还腾起一些青色和红色相交杂的火苗,这使得人们远远看去会以为就是一团鬼火一般,同时这些腾空而起的火苗会在那犹如水中草藻一般的头发上稍作停留,这使得对方的头发不断地在惨碧与血红之间切换。
就是这样一个鬼不鬼人不人的莫名东西,以自身诡异的存在,来到了令狐泽朔和欧阳圣溪的面前,并且开口说话了。“哈哈哈,你们可真是一对天造地设的狗男女啊!刚才隔得太远还看不清,以为是我看错了,但是没想现在自己一靠近,倒还真是那么一回事,一个薄情寡义满嘴正义堂皇却只是虚伪的道学先生,一个假惺惺装作楚楚可怜只为了心上之人便可以耍尽手段用尽心机的贱女子!”
“你说什么!”这下,令狐泽朔可顾不得那么多,当即拔剑相向怒目圆睁,周身那充沛汪洋的咒符战之斗气已然随着自己的愤怒而周身流转,处于一触即发的地步。而欧阳圣溪也是当即挣脱令狐泽朔的怀抱,拔出自己经久没用了的死寂幻筌笛。之前对阵的大多是人界高手,欧阳圣溪苦于无法帮忙深陷于作壁上观的自责与愧疚之中,现在来了这么一个妖邪之物,这下自己可就能好好的动作而不必躲在令狐泽朔的庇护之下。欧阳圣溪这时已经退去了刚才的柔弱与娇美,脸上是一如令狐泽朔的严峻与沉着。
“有种你就再说一次!”对方听到此语,就更是笑得猖狂无所顾忌。“哈哈,好!既然你们都这样不知廉耻地做下了这等肮脏无耻的勾当,那我这个做为旁观者的还有什么可以顾忌的呢?我认得你,你是令狐泽朔,而你,是欧阳圣溪。”对方那一只若有似无的黑影之手抬起,指向了他们两个人。“令狐泽朔,你口口声声说是爱护欧阳易瑶,可是待这个小妮子一撒娇一娇嗔,你就这么放下了自己苦苦坚守的原则,满口随意答应欧阳圣溪这个贱人的无理要求,把欧阳易瑶当做是一件随手物件随意送人。只是可怜了还不知所以对你痴心一片的欧阳易瑶,她的一片深情还抵不过这个女人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单单就这一项,难道还够不上我口中所说的薄情寡义和虚伪吗?还有你。”对方说得气氛,竟然身形在不住的颤抖。“欧阳圣溪,你可真是天下少有的女人啊!你可真是处心积虑用心良苦啊,为了对付欧阳易瑶,你可当真是没有下限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我在一旁都看得是惊呼不已。还有,你不单单是为了对付欧阳易瑶,你还要对付,令狐泽朔!”
“你不要胡说八道!”欧阳圣溪早已气得脸上发烫,拿着那一柄东方无痕赠与的折扇便指了出去,没想到却正中对方的下怀。“你看看你看看,令狐泽朔,难道这一柄折扇还不能说明问题吗?你难道就不相问问这个美人儿,为什么要向东方无痕平白无故地要这把他随身佩戴的扇子?还有他身上的哪一件衣服?”欧阳圣溪一听,脸色微变,心中陡然升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再看看令狐泽朔,虽然他的脸上早已写满了愤怒,听此一说却也不免有了些许的犹豫。“哈哈哈,我就当一回好人,告诉你答案吧!这个小妮子,是为了要气你,好在明天一早向你炫耀说,今天晚上东方无痕是如何的温柔如何的体贴地对待她,还依依不舍地留下信物给她。怕您不信,她还特地交代了东方无痕,说是明天一早一定要过来和她串供。而她所做的这一切,嘿嘿嘿,都只是为了要气你,狠狠地气死你!哈哈哈,欧阳圣溪,你还敢说我是胡说八道吗?你敢对着皇天后土发誓,说你从来就没有如此这般想过吗?啊?”
“我”正当欧阳圣溪百口莫辩不知何以自处时,令狐泽朔上前一步厉声喝到,银白长发随风舞动增添了他的气势与威风。“你这个怪物,任你巧舌如簧再是无中生有,我令狐泽朔也不会相信从你口中蹦跶出来的半句话。我和欧阳圣溪,还有易瑶之间的事,岂容你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置喙。我令狐泽朔自问,对欧阳易瑶无半点私心,所做一切均是为她着想。至于欧阳圣溪,我们出生入死早已心意相通,即使她如你所说那般做,那也只是因为她,在乎我!不过,我现在倒要问问,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知道得这么多?”
“我?你问我是谁?”忽然对方的语气不再咄咄逼人,反而是说不尽的幽怨哀伤,如果她是有五官的话,一定是愁容满脸泪眼纵横。“我是天底下所有可怜美丽女子的冤魂,我是天底下所有负心薄情男子的梦魇,我就是你们的索命人,你们的催债鬼!”最后一个“鬼”字出口,她周身的不时散发的青红火苗顿时连成一片,幻化成了一熊熊燃烧的橘红色大火。对方在火中怡然自得,显得愈加的狰狞可怖。
“疯子,有你这些话就够了!”但是令狐泽朔没有过多停留,便马上对对方发动了攻击。“我不管你是人是鬼,总之我不许你再骂欧阳圣溪一句!”令狐泽朔暴喝一声,周身咒符战之斗气爆射飞舞,化作一股股带形战之斗气包裹护住直挺挺刺出去的御神古剑,不由分说便朝对方攻掠而去。对方却也不着急挪移,或者说是根本就没有动弹,只见她面前的大火腾的一声,陡然间便向上升起了一丈多高,形成了一面火墙一般。令狐泽朔的御神古剑一刺入火中,那些燃烧着的火焰便如出动蟒蛇一般,沿着古剑急速地蔓延上令狐泽朔的手臂。令狐泽朔一看,避无可避只能放手弃剑同时翻身旋转搅动战之斗气,让战之斗气的旋搅化去火焰的侵扰。而御神古剑也剑随神动,往后退去稳稳地重新落入到主人的手中。但是这时,随着"砰砰"声起,那一堵环形火墙就这么喀喇喇地向令狐泽朔倒塌下来,烈烈火焰夹杂着呼呼风声,大有泰山压顶的千军之势,直逼令狐泽朔而来。令狐泽朔立时双腿向地上一侧踢,借助冲力立时向后疾退,同时一连向那堵还在不断倒压下来的火墙,发射了环形剑影的攻击,以希望能够击碎那面墙。
而早在令狐泽朔发动攻击之时,欧阳圣溪便一个转身将死寂幻筌笛隔于嘴前,就这么悠扬空远的吹奏起来。但是自己的笛声这一次却丝毫无法乱其对方的心智,甚至对方连一点身形异动都没有发生,反而对方对着欧阳圣溪接连打出了几个破空奔来的火球。欧阳圣溪一面闪避,一面将死寂幻筌笛插于腰际并且手指掐诀,双眼幻色,调动自己的真气使用起了鬼叔教于自己的阴阳符咒。顿时一个站定,欧阳圣溪双手击出,几个阴阳之符接连从欧阳圣溪之处呼啸而出,带着天地正气与仇视邪魅的力量,不仅将那几个顽固盘旋的火球一一吞噬,还持续变大并且速度变快,兵分两路,一边朝令狐泽朔纷飞而去欲解火墙急攻之围,一边朝对方咆哮而去,直扑中军。但是这些个阴阳符咒,对付低等级的鬼邪招式还算奏效,可是一遇到高手便无能为力了,只见对方一手劈出,就将那些扑面而去的咒符给生生劈灭。而令狐泽朔那边,也不好过。
火墙在幻形剑影与阴阳符咒的夹击之下,果然分崩离析,可是这些无名大火真是顽固,一计不成反生一计,竟然在一瞬间化作了几十只火焰之手,转眼间数不清的手指都指向令狐泽朔,只消一个聚拢便将令狐泽朔握于手心。这时,令狐泽朔将御神古剑猛地向地上一插稳住急剧后退的身形,不退反进,自行将体内流转的战之斗气陡然引出,于是磅礴汪洋的咒符战之斗气便生生于滔天鬼火相抗衡,令狐泽朔再是一声长啸,刚劲勇猛的战之斗气随着一扭化作冲天旋风,硬是将这鬼火给顶了回去。可是待令狐泽朔击退鬼火之后才发现,对方已不在原来的位置,而是在,欧阳圣溪的身边!
“放开她,不然的话我令狐泽朔定要将你千刀万剐!”令狐泽朔再是挥剑对指,同时将那扩散而去的战之斗气汇拢,以便对付接下来的战斗。
“哎呦,我好怕啊!”这时,对方便奸笑了起来,并且从她那黑深深的体内,凭空生出了一条黑色的不知道是蛇还是鞭子的东西,扭动着身姿以一种极其鬼魅的架势慢慢地从欧阳圣溪的腰后窜出,而后盘旋过欧阳圣溪的身子朝上而去,最终紧紧地缠绕住欧阳圣溪。从始自终,欧阳圣溪都无法动弹,因为她早已被对方点了穴道。“令狐泽朔,有种你就上前试试啊?”
“你以为我令狐泽朔会受你的胁迫,做梦!”没想他刚刚向前迈出一步,那条既想蛇又像鞭子一般的东西都陡然升长,晃动这它的头部而来到了欧阳圣溪的嘴边。对方那一只黑影之手化出五指往欧阳圣溪的脸上一捏,欧阳圣溪便身不由己地张开了嘴。看样子,如果令狐泽朔再是上前一步,那么那个东西,就要进欧阳圣溪的体内了。
“令狐泽朔,你知道这是什么吗?”她的另一只手,也化出五指指了指那个东西。“这叫做吸魂魔鞭!只要它在这么靠近一点点,那么它就会宛如一个永远也填塞不满的深渊,不断地将欧阳圣溪的魂魄吸走,直到,哈哈哈!”她竟然掩嘴而笑,虽然她并没有嘴。“就会变成一个丑陋至极干瘪无用的一具干尸!哈哈哈!”
“你”令狐泽朔话还没说完,对方就抢先说道。“你别想着拖延时间让人来救,因为这是不可能的。其实经过这一番的打斗你就没有发现些什么异常吗?”
听到对方如此说,令狐泽朔忽然双眉紧锁,意识到了一个早就被忽略的问题
第37章 吸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