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西山,清辉泠泠。屋外松涛阵阵,秋风传信。枝形吊灯上的灯火,在无声地燃烧着过往的离愁,直至化作空中的一缕随风飘散的青烟,迤逦着温暖而又淡淡寂寥的轨迹。或许,这也是当下令狐泽朔内心最为真实的写照吧,充满着对欧阳易瑶最为深切的怜惜,以及心怀对欧阳圣溪忽远忽近剪不断理还乱的,空旷寂寥之感。
令狐泽朔与欧阳易瑶,双双盘腿而坐,一个在前一个在后。令狐泽朔双手缓缓侧外平举,周天而转动,一点一点地调动着自己体内的咒符战之斗气。当双手猛地上下而距,相隔于胸前之时,胸前处已经形成了一个正不断转动着的发着银白之光的光符圆轮,随着周围原本静默的空气被齐齐搅动得呼呼风响。只听得令狐泽朔大喝一声,随即双掌用力打在了欧阳易瑶的后背。雄劲双掌一触欧阳易瑶的后背,欧阳易瑶当即从虚弱的状态转为了康健时的淡然,但是双眼仍然是紧闭着的。随着令狐泽朔不断地将自身的战之斗气灌注到欧阳易瑶的体中,令狐泽朔胸前的光符圆轮转动得是越来越快,因为它就仿佛是一个吞噬欧阳易瑶体内污秽之气的吸口,这不从欧阳易瑶的背后隐隐有黑气出来被其大口大口地吞噬。
一边是不间断地持续地有新鲜战之斗气为之输入,一边是有外力强行吸收体内残留的污秽之气,不多会欧阳易瑶就在这双重作用之下,脸上恢复了正常人的红润肤色,紧闭的双唇也不再干枯而是变成了有着生命活力的水润。最后,令狐泽朔双手一收,与此同时光符圆轮也瞬时消散无踪,周围搅动的空气也恢复如此,变成了静默的流云之状态。欧阳易瑶宛若新生,向后倒入到令狐泽朔的怀中。
“易瑶,易瑶。”令狐泽朔轻声地呼唤着她的名字,而欧阳易瑶也不负令狐泽朔的希望,徐徐地睁开了自己的荡漾着柔和春水的眼睛。令狐泽朔那千年冰原般的脸上,竟然难得地绽放开一个太阳花般的笑容。“易瑶,你醒了!真是太好了。”
“主,主人。”轻声一语,宛若夜莺低语,说不尽这其中的好听。欧阳易瑶的手轻轻扬起,越过令狐泽朔的那俊逸飞扬的脸庞,径直来到了令狐泽朔的额前,轻轻地极其温柔地拭去他额上的点点汗珠。“主人,您流汗了。”
“哦没事。”令狐泽朔开朗一笑,随即扶起虽已无大碍但仍是虚弱的欧阳易瑶,然后将她轻缓地放下,将她的头枕在枕头之上,并且把被子给她盖上。“易瑶,我不是跟你说过吗?以后以后,可千万不要再叫我做主人了。你应该叫我做哥哥,记住了吗是哥哥?”说着,令狐泽朔的手指一绕,将欧阳易瑶的一缕红发别过耳朵之后。欧阳易瑶脸上绯红,竟比自己的头发还要红上三分。
“怎么易瑶,是不是自己又不舒服了?我看看。”令狐泽朔看着欧阳易瑶的脸,丝毫没有察觉女孩子家心里想的是什么,就在自己的手背快要触及欧阳易瑶的额头时,欧阳易瑶的双手像是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紧紧地握住了令狐泽朔的手。令狐泽朔一惊,脑子一片空白。
“怎么了易瑶?”令狐泽朔的声音,听起来竟然比刚才东方无痕的声音,还要温润,还要柔和,只是他不知道而已,因为他已经习惯用冷漠和玩世不恭来将自己火热跳动的内心包裹。这时,易遥脸上,划过一颗流星般的晶莹剔透的泪珠。“主人,请原谅我,我不想称呼你做主人。因为与主人这两个字相比,哥哥实在是太过冷漠,太过遥远了。”
“易瑶,你是不是将这两个词语的意思弄颠倒了呢?”令狐泽朔微微皱眉,手也微微用力想要从欧阳易瑶的手中取出,可是徒劳无功。“不是应该主人一词是冷漠是遥远,哥哥两字应该是会让你感到温暖感到有依靠的吗?”令狐泽朔朝欧阳易瑶点点头,似乎希望她也认同自己的看法一般。但是,欧阳易瑶摇了摇头,红色的秀发就像是一块飘忽不定的晚霞一般。
“不,对易瑶来说不是这样的。”欧阳易瑶抿了抿嘴,继续说道。“主人一词,如果是用在别人身上,如果现在不是您而是鲁道夫大将军或者是辰影少侠来做我的主人,那么我一定会感到冷漠感到一种被遗弃的感觉,但是用在您身上,我却丝毫没有这种生离疏远的感觉,因为我能感受到您对我的霸道,您对我的强有力的保护。我愿意在您主人这两个字强有力的占有下,享受着这世间最理所应当的所有,而不必想着有一天会失去。对于我,我只需要尽心尽力地对您好,在您受伤时替您疗伤,在您失落寂寞时,用我全部的力量去温暖呵护您。”说着说着,易瑶的眼眶中早已蓄满泪水,脸上在恍惚飘荡的灯火下,映照得是分外娇嫩,宛若是新生的蓓蕾,初长的嫩芽。
“而哥哥,一个若即若离如浮萍般飘忽的称号,一个只是冠以血缘伦理却没有半点实质空洞的名词,根本就代表不了什么。而且,而且,哥哥对妹妹的照顾,只是出于血缘上的关系,并不是真正的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毫无保留倾其所有的关心。所以,这种流于表面的关心,我欧阳易瑶不要,我要的是您对我,一个跟您无亲无故的人,最为真诚的关心。”此时,正当另一滴泪珠快要滑落之时,令狐泽朔的手指轻轻一横,便截住了它。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是这么回事啊。”令狐泽朔脸上堆笑,其实是在掩饰内心的惶恐,因为他怕易瑶真的会像欧阳圣溪一般,在最猝不及防的时刻说出一些让他如坠雾里的话语,因为这些话语往往会让他面临抉择的境地,而且,这些话语在出口之前,周围的空气总是会有那么一丝微醺的感觉。能够捕捉到这一点真实一种不好的预兆,于是令狐泽朔便想要停止对话,冠以让她好好休息的借口。
“好了,易瑶。”令狐泽朔顺势将易瑶的双手掖进了被窝。“以后我都听你的,只要你叫得随口心情舒畅便行。从今以后我都不强行要求你了,你乖乖听话睡一觉,不要多想了好吗?同时。”令狐泽朔眼睛微闭做睡觉的样子,同时伸出一指在嘴前一竖。“嘘!好好睡觉了,我明天再来看你。”
“主人。”本来令狐泽朔想要趁势抽回自己的手,但是易瑶的话,却让他忽然动弹不得。“您是不是嫌我烦?嫌我粘人呢?”在这种情况,令狐泽朔当然是连连摇头,以肯定的口吻回答道。“易瑶,你怎么会这么想呢?我令狐泽朔对天发誓,如果我有以上的任何想法,就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一时间,欧阳易瑶的手挡在了令狐泽朔的嘴前,一时间,令狐泽朔本想挣脱的手也随之轻松。但是,就在那电闪雷鸣天旋地转的那一瞬间,令狐泽朔的眼睛竟然瞪得大的,心也开始砰砰直跳。不是因为欧阳易瑶手上散发着那玫瑰花般的香味,也不是这突如其来的触及,而是来自于,欧阳易瑶那亟不可待想要展现的柔情。是的,令狐泽朔不是感到来自少女的撩拨,而是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压抑。相信,如果眼前之人不是欧阳易瑶,而是欧阳圣溪的话,令狐泽朔肯定会很快乐的,并且还会忍不住亲吻她。
“主人,请不要说傻话。”欧阳易瑶的手,轻轻地放下了。“我就知道主人对我最好了。”说着说着,欧阳易瑶的双手一环,抱住了令狐泽朔的脖子。“主人,我有一个要求不知道您答不答应?”欧阳易瑶一下子就从刚才的忧愁跳出,直接过渡到了羞涩的小女孩的样子。无论是欧阳圣溪还是欧阳易瑶,女生的情感切变都是那么的迅速,那么的不着痕迹,起码令狐泽朔是这样觉得的。
“你说吧,无论什么事情我都答应。”令狐泽朔顿时有一种被解脱了的感觉,于是极其爽快地答应了,舒展开的双眉就像是见日时的散云。“您,能不能。”欧阳易瑶低眉垂首,竟然不好意思了起来。“留下来不走,陪陪我。”欧阳易瑶的音量一路走低,最后一个字竟然声小如蝇鸣。
“对不起。”令狐泽朔霍然起身,与一脸茫然的欧阳易瑶相对着。这时,令狐泽朔正在疯狂地搜寻一切可以用以解释自己行为的借口,而后,就是吞吞吐吐极其不自信地说出一个算是可以对的上号的借口来。“易瑶,我想要去,方便方便。”前面的内容还在拖着长音,最后就是急转直下的结尾了。
令狐泽朔此话一出,欧阳易瑶就好似一个失去了心爱的玩具的孩童一般,眼神里满是说不出的失望落寞,连那色泽光亮的红色秀发也仿佛一时间失去了青春容发的颜色。看在眼里,令狐泽朔也是一万个的于心不忍,但是既然话已出口,就断无收回去的可能了。见欧阳易瑶没有反应,令狐泽朔也只好自己再加上几句。
“易瑶,虽然你身体已经痊愈了,但是还是要好好休息。”这些话,连令狐泽朔都觉得是不痛不痒,于是只好再添加一些。“易瑶,你千万不要多想。好好睡上一觉,明天就又是新的一天了。”令狐泽朔咧嘴一笑想要装出一副轻松调侃的样子,但是他不知道他此刻的神情是多么的勉强。
但是欧阳易瑶仍旧是一动不动,宛若是石化了一般。令狐泽朔本想伸出手去,可是一想,再被握住可就没有脱身的机会了。长痛不如短痛,多留也是无益,还是现在就走吧。令狐泽朔只好装作轻松地点点头,轻轻地转过身,朝门口处走去。
“主人。”即使令狐泽朔多么想要决绝一点,可还是在听到欧阳易瑶的声音时,不争气地停下了脚步。为此,他还皱了一下眉头。“我也想问您,究竟在您的心目中,我们两个人的分量谁更要重一些?主人,您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令狐泽朔想了一下,其实他什么也没想,因为他从未将她们两人放在一起细致地考量。最后,令狐泽朔没有转过身,只是对着欧阳易瑶轻轻一说。“好好睡吧,不要想太多。”这一次,令狐泽朔就真的走了过去,拧开把手,开门,在掩上门的那一刻,看了一下正在掩被而睡的欧阳易瑶,而后再是轻轻地关上了门。在关上门的那一刻,屋内的灯正好暗了下来。
“风泽兄。”令狐泽朔一听立即回头,一看,是辰影。“不用紧张,是我。”
“你怎么还没睡?”两个人就这么走到过道的尽头,倚着巨大的窗棂。此刻弦月半弯,正高高地悬挂于中天之上。“你是刚好起来的,还是专门在门外等我的?”
“都是吧,其实有时我也不想分得那么清楚,因为任何一个行为背后的目的,都不是有序排列着的,单独挑出来都会之片面无力的。我只是希望一切都水到渠成的自然,而不想有过多的抉择。我讨厌选择。”听着辰影的话,令狐泽朔觉得他好像是在说他,但是也没多问,因为今天一整天的事,已经够烦的了。
“你为什么要来参加天运大赛?”此刻,两人共同看着窗外,两双年轻气盛的眼睛在巨大的黑暗荒芜中逡巡,似乎在寻找一片可以安放自己的心灵圣地。“还有我一直想问,天运大赛是什么时候举行的?它究竟有些什么样的比赛流程呢?一整天下来,除了乒乒乓乓的打斗声外,别无所获。”
“天运大赛,就在这几天举行,但是三水三木学院一向没说它具体的举行日期,有可能是明天,也有可能是几个星期之后。”辰影将额前的头发一掠,继续说道。“至于有什么样的比赛流程,对不起我也不知道,因为天运大赛一般是几年才举行一次,而且它比赛的内容也是不尽相同的。唯一知道的就是,比赛的内容离不开天,和运二字。”辰影干净稚嫩的脸庞看着令狐泽朔,好像在说,这样的回答满意吗?
“其实,我比较好奇的是你的第一个问题。”令狐泽朔也回过头,善意地看着辰影。
“为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因为经过今天这一闹,估计我没戏了。”夜风森寒,一阵风吹来加深了无形中的寒意。辰影双臂抱着,笑着说。“不过,如果硬要我说为什么的话,那就是,我是来交朋友的。现在我可以说,我辰影不远千里来三水三木学院参加天运大赛,就是为了来交风泽兄和欧阳圣溪大小姐为朋友的。”
“你可真是马后炮啊,跟着欧阳圣溪久了也变得神经兮兮的。”令狐泽朔摇摇头,打趣着说。“难道你来之前,就已经知道一定会遇到我们?哪有你这么彪悍不通的理由啊?”
“重要的不是过去,也不是未来,而是现在。”看着辰影那灼灼双眼,令狐泽朔感受到的是对方铺天盖地的真诚。“最起码,我现在就是这样想的。所以,你也要清楚你自己是怎么想的,也只有你自己才知道。”辰影打了个激灵。“好冷啊,我去睡了。”临进房门时辰影还不忘说。“放心吧,欧阳圣溪不会有事的。”
令狐泽朔愣了一下,马上便反应过来。“谁说我关心那个神经兮兮了?”但是,辰影已经进房间蒙被大睡了。“这个辰影,看着挺老实的一个人,没想到也是这么狡猾。”令狐泽朔一边往回走,一边在回味着辰影不断强调着的关于现在的言论。
“是啊,现在,现在”就在令狐泽朔低声嘀咕着时,突然,他感到背后有空气的异动,凭借着天生的灵敏他知道,那不是自然的变动而是能量在扩散。果然一回头,窗户边便闪过一个黑色的残影。令狐泽朔再回过头看了一下,确认易瑶和辰影还有鲁道夫的房间都没有异动,这才放心地追了去。
御神古剑出鞘,仗剑飞行,紧跟着那个黑影而动。但是飞行了一段距离,仍然不见有任何的动静,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安静。令狐泽朔于是调动自身的咒符战之斗气,希望能够感应到对方的存在。令狐泽朔银白长发当空舞动,双目凝神在战之斗气的弥漫范围内搜寻。果然不多会,令狐泽朔便感受到对方的存在。剑指,东南方向。令狐泽朔这下再不迟疑,马上御剑而去。
就在自己快要达到对方的方位时,对方却是以一种极其迅捷的速度逃脱了,原来的位置残留着若有若无的香味。令狐泽朔于是再是搜索,再是追击,再是落空,如是这般在这三水三木学院的松海竹林中逡巡了许久,就是不见对方的踪迹。令狐泽朔也感叹道,怪不得叫三水三木,原来这里边的树木真的如水般的浩淼。
那个如鬼魅般的敌手,却不知是谁,好像是在跟自己有意玩耍一般,在逃的同时又要引得自己去追。就在令狐泽朔以为是自己太疲累出现幻觉、想要打道回府之际,隐隐地听到有脚步声靠近
第34章 谈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