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在宫里为期十二日的小住,樾国长公主谷雨,终于带着自己的男宠溪风,回了自己的长公主府。府里一切依旧,唯独长廊,人去楼空。
“溪风,本宫送你的礼物,你喜欢吗?”穆旎霸道地揽着溪风,伸出似葱般的玉指,将长廊里的阁楼一一指过,“如今本宫府里,便只有你一人了。”
“溪风不值得殿下如此。”溪风看着空空如也的长廊,心里百味杂陈。这一府的男宠,长公主竟说放就放,果然君心无常。不过他们因为自己的缘故可以离去,重新做人,缔结佳缘。
自己却还要日复一日的被困在这里,没有未来,没有尊严,不知道要到何时,才能被厌倦,被放过。
“值得。本宫的溪风,是这天下最好的人,本宫有你足矣。”
“谢殿下。”溪风虽然回答着穆旎的话,眼神却一直都聚集在一个婢女身上,熟悉的身影,熟悉的样子,除了少了几分笑容,哪一点儿都和他梦里的一模一样。
“看来你对本宫的婢女很感兴趣。这可是本宫特意从西南找来的美人儿,就她这张俊脸,不知道倾倒了边关多少将士。”穆旎也注意到了溪风的眼神,虽然早就想到了会这样,不过自己亲眼所见,还是会有些生气。
“再美,也美不过殿下。”溪风涩然地低下头,不想再去看季莞心疼的双眸。
自己在宫里那些不堪的事情,她一定都知道啦,要不然也不会如此的心疼。
昔日和她相遇时,自己还是铁骨男儿,仗剑驰骋,血染疆场,何其快哉。如今再见时,已经物是人非,自己一届男宠,污秽不堪,生死不由己,还害了季莞不得不与家人分离,身中剧毒,哪里还有资格,和她再有任何交集。
“这可是你第一次赞本宫美,可惜,不是真心。”穆旎淡然一笑,虽然美甚,却饱含伤感。
“长公主。何必在乎这么多,真心也好,假意也罢,我终归在你身边,这些话,也终归只为你讲。”溪风看着空空如也的长廊,仿佛又找到了自己当初在边关的感觉,一样的被逼到了绝境,无处可退。
昔日有君王为了爱人废除六宫,今日有长公主为了他清空长廊,不管是因为什么,他这一辈子,已无路可退了。长公主府,将是他一生的归宿。人心已死,说起话来,反倒不似以前那般怯弱。
“溪风,看着这一切,看着本宫,以后,就会见得少了。”穆旎为他整理好衣衫,然后牵着他的手一并离去,背影,像极了一对夫妻。
樾国清威二十一年,长公主樾谷雨收帝师溪风入府,赐溪风长住寝殿,恩宠不绝。更有入宫伴驾,半夜传膳的风流佳话。二十一年底,长公主废长廊,逐男宠,扩寝宫,从此专宠溪风一人。一时传为佳话。
“新年,终归还是到了。”撕下最后一张日历,穆旎有些伤感地笑了一下,她来这樾国已经快四个月了,这四个月里,她遇见了自己倾心之人,体会了求而不得的滋味。也遍尝了身为上位者的艰辛,勾心斗角的无奈。每一天都过得,很不平静。
“殿下,皇贵妃派人来请您进宫。”孙姑姑溺爱地看着穆旎,谷雨长公主过了今天就19了,身为樾国女子,19岁早已经为人妻为人母,可是长公主却选择性地不去考虑这些。反而整天和大臣,谋士凑在一起,商量各种各样的治国谋略,全然已经没了半分女子的模样,倒像个颇有见识的储君了。
“本宫不是说了吗?今日白天陪溪风去镇国侯府,晚上再进宫。”穆旎精心挑选着自己今日出行的衣服,这是自己第一次去溪风家过年,也不知道算不算是见公婆,隆重一点总是好的。
“殿下宠公子宠得没了边儿了。皇贵妃一定会吃醋的。”孙姑姑低低笑了几声,“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突然就被人抢走了一半。”
“母妃若是真心疼我,只会为我开心。孙姑姑说是不是?”
“的确,自从有了公子,殿下规矩了很多,名声也连带着好了。如今你和公子,那真是世人羡慕的一对神仙眷侣呢。”
神仙眷侣,穆旎听见这四个字,不由得撇了撇嘴,整天守着一个心不在自己身上的人,又哪儿来的眷侣一说。她如今和溪风,不过是一个霸道,一个弱势,就这样纠缠着。
“姑姑,季莞呢?今日怎么没看见她?”穆旎原先让季莞进府是为了用她来压制溪风,可是现在,季莞倒是成了她用来检验溪风心意的验金石。若是有一天溪风可以对她风轻云淡,视若无睹,是不是就代表,他爱上自己了。
“季莞这两日身子不舒服,奴婢就让她休息了。毕竟殿下也说过,她不是寻常婢女。”
“她那儿你们用点心吧。”穆旎换好衣服,让人拉着衣摆,仪态万千地走出了寝殿。
美人如画,衣摆铺地,乌目红唇,一袭华衣,美得不可方物,她就这样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一切,她的长公主府,她的江山,她的男人。
“殿下。”溪风看了一眼穆旎,然后微微地垂下了头,觉得今日的长公主,高贵得令他不敢直视。
“怎么了?本宫有那么不堪入目吗?”
“殿下很美,宛如骄阳,让人不敢直视。”
“骄阳,本宫喜欢你的这个比喻。”穆旎傲然一笑,樾国快变天了,她,也快要成为这个国家那轮新的太阳了。
长公主陪男宠回家过年,是新年里京城最大的新闻,那一天,无数豪门子弟,官宦之后,全都涌上街头,翘首以盼,只为了看长公主府的香车徐徐驶过,车帘偶尔被风吹起,里面的景象让人一览无余。
“溪风。”车停,人出,早已等候着的一家人,看见溪风出来,纷纷迎上前来,满脸激动。待到长公主下了马车,他们脸上又是另一种表情。
“本宫今日前来叨扰,还请镇国侯不要介意。”穆旎看见镇国侯脸色巨变,知道他害怕自己跟他算账,让他步了李尚书的后尘,言语之间,也尽量友好了许多。
“长公主大驾光临,实在是让寒舍蓬荜生辉。臣率领镇国侯府全府上下,恭迎长公主。”
穆旎跟着镇国侯进了府,可能是因为这段时间以来,自己对溪风毫无下限的宠爱让有些想要攀龙附凤的人起了心思。镇国侯府不再像以前那么冷清,大厅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礼物。
“看来镇国侯今年,要过一个富庶的新年了。”穆旎看见那些礼物,不免出声打趣。
“微臣不敢。这些东西说是送给微臣的,可是大家心里头都明白,不过是没办法直接送进长公主府上,才退而求其次罢了。”镇国侯看着那成堆的礼物,心里难免有些萧索,没想到自己潦倒了半辈子,第一次享受这门庭若市的感觉,竟然是因为他儿子做男宠做得举世闻名,这也真是讽刺。
“那这样说起来,父亲应该让长公主把这些东西全部带回去,反正都是送给溪风的。”溪言大大咧咧的脾气还是没有改,说起话来完全不经大脑。
“本宫的长公主府都是他的,如今,礼物珍宝,对于他来说,已经比破石头好不了多少了。”穆旎宠溺地看了一眼旁边的溪风,“对吗?”
“溪风什么也不缺。”溪风垂下头,眸子里没再出现往日常有的苦涩,或许是最近的日子越来越朝着他想要的在发展了,他倒慢慢觉得,生活不是那么没有盼头。
“溪言,你看看你,虽然是二哥,却总是那么莽撞无礼。真该给你找个媳妇儿,好好管管你。”穆旎笑着打量了溪言一番,几个月不见,溪言比之前似乎又壮了,黑了,整个就一莽夫,一点儿也不像溪风,白白净净,文文弱弱,看上去不像个将军,倒像个夫子。
“长公主,我二哥这脾气,哪儿姑娘不长眼睛愿意看上他。不过我大哥,风华翩翩,倒是不少小姐的深闺梦里人。”被宠了这么些日子,溪风如今胆子也大了些,敢和穆旎打趣儿了。
“深闺梦里人,溪晨的确很好,自从他来了,公主府井井有条,孙姑姑更是隔三差五就要去母妃那里夸奖他一番。可惜有了你,要不然他恐怕都成了本宫的驸马爷了。”
听见穆旎说皇贵妃很中意溪晨,镇国侯和溪晨都是面面相觑。
“长公主谬赞了。溪晨只是自知愚笨,又无经验,所以格外努力了些罢了。”
“你这样的才华,一个总管委屈了,金子也要放在适当的地方,才会光芒四射。”穆旎执起酒杯,前酌一口,眼里精光闪烁。一场大战即将来临,她会尽自己的努力给镇国侯一脉安排一个好去处,不让他们牵扯进来,希望镇国侯能明白她的一片苦心。
第37章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