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子真冰,先去酒池泡泡吧。”穆旎把溪风抱回了寝殿,放到了床上,用被子将他裹得严严实实。才开始不停地揉着自己酸痛的肩膀。
“殿下,不用了。”溪风赶紧摇头,开玩笑,穆旎还在这里,自己要是去泡酒池,长公主肯定也会一起来,他才不要跟长公主一起呢。
穆旎知道溪风打的是什么主意,虽然她的确也是这样想的,不过被拒绝了还是很郁闷,自己的出发点真的是为他好啊,这人真是榆木脑袋,不懂是非黑白。
“外面寒气大,你又穿得单薄,本宫怕你受了凉。你先休息一下,本宫叫人传了御医过来为你诊脉。”穆旎实在不想告诉溪风,他现在肤色泛红,满脸挣扎,一副不愿意却又不得不屈服的样子,真的是勾人魂魄,让她看得都快痴了。
“殿下,微臣无碍。微臣谢过殿下的怜爱,可是微臣还是希望殿下不要只是怜爱溪风一个,对溪风的家人,也多加爱护。”
“你是在为溪言求情吗?”
“殿下说是,便是。微臣知道,今日之事,殿下一定会趁火打劫,微臣不敢为兄长开脱,只想求殿下明示,究竟要怎么样,才肯放过微臣的兄长。”
穆旎直接被溪风给气笑了,暗想这个男人怎么就那么不解风情。这种情况若是换了旁人,必定会放低姿态苦苦哀求,或者直接服软于她。但是溪风却哪一条路都没有选,偏偏给自己来了这一番的义正言辞,指责她趁火打劫,还真是,傻得有些可爱。
不过穆旎怎么可能率先开价,他们两个现在正在谈一笔生意,而在这场谈判里,穆旎可谓是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她自然不会傻傻地暴露自己的底牌,现在待价而沽才是最聪明的做法。她越是坐得住,溪风就越会加筹码。
“你既然都一口咬定本宫是趁火打劫之辈,那溪言的生死,就看老师你怎么做了。”穆旎从坐塌上站起来,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溪风,眼睛里充满玩味。
“还请殿下明示。”
“明示吗?可是本宫现在却忘了自己想要什么了。不过,若是你能博本宫一笑,本宫还有可能想起些什么来。”
溪风深呼吸一口,一个猛子坐了起来,掀开了自己身上的被子。穆旎被溪风突如其来的行为引起了兴趣,细细地打量着,看看溪风究竟要怎么样博自己一笑。
溪风看了一眼穆旎,咬紧了牙关。穆旎一脸“孺子可教也”的表情,不住地点头,不错不错,终于知道主动这两个字怎么写了。
“殿下这是何意?”溪风拉过被子盖在自己身上,看着穆旎又丢过来的衣服,眼睛里都快喷出火来。自己刚才已经低声下气的脱过一次了,结果这人不仅不知足,反而更加的变本加厉。
穿戴之余,溪风的目光斜瞄了一眼,看见穆旎眼神,心里想起以前在她手下受的种种屈辱,以及现在面临之耻,心下更是惨然,眼泪蓄满了眼眶,不受控制的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般,一颗接着一颗地砸下来。
溪风虽然面目生得英气逼人,并非纤细瘦弱的书生面相,可是黯然垂泪的表情,依旧惹人怜惜。
“好啦。”穆旎也只是一时捉弄,不是真要辱他,看见溪风面色凄然,知道自己若再继续,恐怕两人之间又要生出几多间隙,赶紧见好就收,让他停下。“溪风宽衣的样子的确美甚,一次看够了反而少了乐趣,这笔账本宫暂且给你记上,日后再偿还就好。”
“殿下。那殿下可曾想起什么?”溪风看见穆旎喊停,总算松了一口气,不用继续这么难堪的事情,自尊得到了保全,眼泪也就止住了。
穆旎早就在这儿等着他了,穆旎并非真要害了溪言性命,她从小到大都混迹在义字当头的黑道,自然知道男人间的兄弟情义比金子还要坚硬,自己若是真杀了溪言,按照溪风的脾气,恐怕就是寻死,也不会再和自己有任何交集。
不过,不杀,却可罚,留着他的命,让溪风恨不起来,罚了他的人,让溪风心生惧意。在穆旎的世界里,要征服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对方忌惮你,害怕你,到最后的敬仰崇拜你,她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让溪风知道,何为害怕。
“本宫也不是喜欢扭扭捏捏的人,既然老师你真心发问,本宫自然要答。”穆旎取了室内温着的美酒,轻品一口。
“溪言此次的行为,无异于飞蛾扑火。若是本宫愿意,大可向父皇出首,告他一个意欲行刺长公主,劫持朝廷命官的罪名,光此一条,便足够要他血溅当场。而且此事说轻了,你镇国侯府教子无法,训斥罚俸禁足在所难免。说重了,大可告你一个残害皇族,意图扰乱陛下心神,谋朝篡位的谋反之罪。”
“我父亲对陛下忠心耿耿,殿下的这个罪名实在是太牵强了。”溪风听见穆旎居然敢把事情往谋反上面引,忍不住出声争辩。
“牵强与否,都要看本宫如何下这盘棋,君王一生最恨谋反,最惧军队反叛。镇国侯身份特殊,你溪家至今在军中依旧威望极高,一呼百应。到时候本宫会伪造几封书信,送入军中,以你父亲的名义痛称在军中的凄楚遭遇。煽动旧部为他请命,此事,便水到渠成。”
“长公主好算计。我父亲谋逆在前,联系军士,煽动哗变。我二哥刺杀公主,敲山震虎,扰乱陛下心神,为父亲起兵赢得先机。一切顺理成章,逻辑完美,人赃并获。皇上平生最痛恨的两件事情,我镇国侯府都做了,还差点害了他最宠爱的女儿,不将我等诛灭九族,千刀万剐,恐怕不足以泄愤。退一万步说,就算陛下有所怀疑,可是此事由长公主出首,一旦否认,便是给长公主安上了一顶诬告侯爵的帽子,陛下怎么舍得。我镇国侯府一直为陛下忌惮,只要抓住能堵众人悠悠之口的借口,他便会彻底断了这门血脉。”
溪风越说心里越是凄凉,溪家从太祖开始,就一直跟随各代君王南征北讨,樾国的每一存土地上,都有溪家人留下的脚印,流过的血泪。
没想到狡兔死走狗烹,天下太平之后,他们竟然因为功高震主不为君王所容,被软禁京城,过得生不如死,日日如走刀尖,战战兢兢。
父亲一直夹着尾巴做人,小心翼翼,生怕留下把柄给皇上抓住,却还是在二哥这里出现了破绽。溪风看了一眼穆旎,混用无能,可是就凭刚才那一番滴水不漏的谋划,这个女人,论起心智来,樾国无人能及。镇国侯府的存亡,全凭她一念之间。
“本宫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你很聪明,一点即通。既然如此,老师觉得,本宫的筹码,值得你开什么价码。”穆旎知道猎物已经上钩了,她现在需要的就是慢慢等,一点一滴地享受。
“殿下,我早已经一无所有了。”这是溪风第一次没有自称微臣,他知道,他这辈子,都不会再有这个资格了,“殿下如果再要,也最多要一个名分。溪风恳请殿下恩准溪风入府伴驾。”
穆旎挑了挑眉,本以为还要逼他一逼,没想到他倒是直率,直接要求入府。以前李尚书不过提及男宠二字,他便羞得要跟自己决裂,如今却自愿一辈子顶着这个污点,看来在他眼里,家人果然是最重要的。
“不够。”穆旎轻轻摇了摇头,“若要你入府,本宫自然有办法,不用花这么大的价钱。”
“殿下,我想不到了。”溪风咬着下嘴唇,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已经把最后的尊严都压上了,这个人还要把自己逼到何等地步。
“把这画上女子招进府来服侍本宫,让你大哥做府里的总管,母妃受伤你需入宫侍疾。能做到吗?”
“殿下。您是要逼死我吗?”扣下了他的心上人,扣下了镇国侯府的世子,让他顶着男宠的名号出去招摇。后宫与前朝千丝万缕,自己若真的以男宠身份入宫侍疾,恐怕会被天下人嘲笑不知礼义廉耻,日后镇国侯府在京城如何自处。
“你若是敢死,尽管去死,只是连你都不在乎自己的家人了,本宫就更不会在乎。父皇已经下令让太子过完年就返回封地,朝堂上势必会因为太子再起风雨。你父亲一向支持太子人人皆知,本宫不介意借他立威,震慑众人。”
溪风闻言闭上了眼睛,声音苍凉如冬日的寒风。“长公主,溪风可以把一切都给你,可以做你的男宠,也可以入宫侍疾,只求殿下对那姑娘网开一面。她不过只是微臣在边关偶邂的一个路人,现在或许已经成亲生子,殿下这是何必。”
穆旎能够因为喜欢溪风一退再退,唯独这件事情不能罢休。“若是你不愿意让她来,也可以,本宫府里养了不少死士,溪风是逼本宫不给她留生路吗?本宫要她来,为什么你清楚,有你在府里,自然可以护得她一生平安。到了你我真正琴瑟和鸣的时候,她也就自由了,本宫自然会为她安排一门好婚事,或者赏她百金,送她回家。溪风可想好了,哪条路平坦些,切莫因为一时意气害了他人。”
穆旎看见溪风一脸惆怅,知道不能逼太急得让他考虑,转过身正准备离去,溪风疲惫的声音却从后面缓缓传来:“我答应你。”
穆旎大喜,转过身子,却看见溪风口吐鲜血,晕倒在床。
第19章漫天要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