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可怕的叫声好像还在耳边,但异变的世界已经稳定下来了,唯一没有受到这场变异影响的只有柯柏喇模,他始终眼观鼻鼻观心地坐在原处,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停了吗?停了吗?”
“好像没事了。”海克拉斯不解的看着又恢复成原状的石室,再看看跌坐在地上的昆可卡,一切的变化好像就是从昆可卡身上开始的。
“不可思议,怎么恢复的?”莱恩挺起胸,四下观看着,刚才,先是在昆可卡身上一点一点的长出了可怕的棘刺,然后,整个山洞开始摇晃起来,四周的石壁一块一块的崩落,地上的泥块也向上翻起,露出底层。
正当大家惊惶失措的当口,喇模竟在他们眼中活生生的溶化了,就像是放在太阳中的冰块一样,一点一点的化掉,喇模消失之后,山洞的状况更糟,莱恩觉得整个山洞就好像是在大蛇的胃中,一点一点的融蚀。
葛罗丽亚紧紧抓着姐姐的手臂,青白的脸庞说明了她的恐惧,枯冥师父是跟她说过,她的眼睛没有问题,在适当的时候,就会恢复光明。
但,老天,这是适当的时候吗?如果这正是适当的时机,她真的真的宁愿这辈子再看不到东西。
“海娜!妳没事?”亚契紧张的抓着海娜的手,把她从地上拉起来,一直注意着她的亚契,明明记得当山崩地裂的时候,海娜整个人掉到底层消失了,没想到当一切静止之后,海娜竟然奇迹式的出现在他身边,就好像一切都没发生一样。
“好痛!”海娜摸摸耳朵,一丝丝的鲜血从耳中沁了出来,“呜呜呜,海娜流血了,怎么办?”
“啊!”亚契紧张的摸出药草,施咒帮海娜治疗,“只是小伤。”
“是啊,她只是小伤你都这么紧张,我怎么办!”昆可卡哭泣地说着,“怎么办?怎么办?”
是啊,事件开始的时候,是从昆可卡的腿开始变化的…昆可卡的腿…
“老天!那是什么?”
“我的腿啊。!”昆可卡哭喊着,看着自己小腿以下的部份。
昆可卡的小腿,不,应该说是膝盖的部份,出现了一个可以看透对面的黑洞,现在,这个黑洞像是密密麻麻的蚁虫一样,以相当快的速度吞噬着昆可卡的腿。
“真有趣。”皮洛跑到昆可卡身边,仔仔细细的瞧着,“你的腿变得透明了,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想知道啊!”昆可卡苦着脸,心想怎么这么倒霉,为什么什么奇怪的事情都会发生在他头上,就像是皮洛说的一样,昆可卡的腿正在透明化中,而且透明的很快,转眼间他的膝盖以下消失到只剩下脚踝的部份,“现在怎么办?亚契?莱恩?喇模?谁能帮我把腿找回来?”
“哈,昆,你真倒霉,腿都不见了。”或许是年纪小,皮洛肆无忌惮的放声大笑起来,还伸手去碰昆可卡消失的小腿部份,“啊。昆,你的腿还在,真的只是变得透明了,真的好好玩!”
皮洛两只手一上一下的摸着,表情开心得不了了,气得昆可卡一腿就朝他踹过去,“别闹,我都烦死了!”
见大家没事,海克拉斯根本懒得再理这些人,现在他只想要回家,“喇模,我想借船回东方神殿。”
“你们必须去神殿,接受神喻的试炼。”喇模沉声回应着。
这句话一说出口,所有人立刻围到喇模身边,到那里都好,大家都受够这个鬼地方了,就连小腿消失了的昆可卡也快步跑到喇模身旁,“我们不要再待在这儿了。”
“你们要去神殿,接受神谕的试炼。”
“不是,师父,我只是要回家,这一路上我受够了!”海克拉斯将无论何时都很整齐的长发往后一掠,“借我船!”
“你们要去神殿,接受神谕的试炼。”喇模神色自若的再次重复了一遍同样的话。
“师父!”海克拉斯还想再说,却被莱恩阻住,“柯柏喇模,请您送我们到神殿。”
“好。”听到莱恩的要求,柯柏总算有了不同的反应,他抬起头,对大家笑了一下,“通通到我身边来。”
喇模的样子非常奇怪,活像是灵魂出窍了一样,大家明明都站在他身边了,他却好像什么都看不到一样,但瞧他的表情,又好像没事。或许这就是喇模之所以为喇模的地方,如果他们的行为是大家随便就能理解的话,那喇模也就不稀奇了。
“都到了吗?”
“是的。”大家齐声答应,皮洛也赶忙把108挤到人群的最中心,生怕一个不小心这个胡里胡涂的喇模把他的铁人忘了,“108也到了。”
“你们靠近我尽量围成一个圆圈吧。”喇模伸出两条枯瘦的手臂,两手指尖相触呈球状。
看到他这模样,昆可卡跟亚契立刻明白了喇模要做什么,上次在西亚力雅,海娜也做过相同的事情,这是一种叫做城市传送的法术,可以让他们在一瞬间到达想到达的地方。
朝着海娜瞧了两眼,海娜皱起鼻子对两人做了个大鬼脸当做响应,她当然明白男孩们的意思,他们是在嘲笑自己,当时施了这个法术之后竟然很没有用的就晕死过去了,害得原本顺畅的旅程一路耽搁到现在。
昆可卡也跟着龇牙咧嘴了一番,但低头瞥见自己的腿,玩笑的心情重又苦恼起来,“喇模,把我们送走之前您是否可以先瞧瞧我的腿,它们消失了。”
“腿消失了?”喇模皱起眉头往下瞧了瞧,然后又露出调皮的招牌笑容,“你们要去神殿,接受神喻的试炼。”
昆可卡瘪瘪嘴,不再多问,大家心里都有同样的感觉,山崩地裂的结果,不只震掉了昆可卡的双腿,也把喇模震坏了。
“尽量靠近我吧。”说完这句话后,喇模停顿了约莫五秒钟,口里开始念念有词,然后,一晕白光拢住所有的人…
“就到了吗?这次怎么这么轻松?”原本已经做好心里准备会相当痛苦的昆可卡,正想以过来人的身分好好炫耀一下自己的坚强,没想到光芒消退后,竟然没有一点痛苦的感觉。
“看来某人的法术有待加强。”昆可卡意有所指的朝着海娜再多看了两眼,海娜完全不理会他的挑衅,只顾着跟海克说话。
“小海。这里就是东方神殿吗?为什么跟海娜知道的不一样?”
“嗯,海克殿下,这里真的是东方神殿吗?”葛罗丽亚看着由巨石堆成的圆形围场,现在他们一行人正在这圆形围场的正中央高起的台地上,往下看,围在四周的是百来阶的陡梯,往上看,则是一大片蓝得通透的天空。
“这里的天空好蓝,这是天空吗?没有云,没有太阳。”再看看四周,参天的巨石栉比鳞次地阻文件了视线,“这里就像是石阵中的孤岛,看不到来路,也见不着尽头。”
“不错喔丽丽,妳很有当诗人的潜能。”汉密斯抱着琴,随意吟唱着海中孤岛的古调。
“丽丽妳看的见了?”
“嗯。”葛罗丽亚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在柯柏喇模那儿就看见了,只是当时情况实在太可怕…”刻意的,葛罗丽亚将目光略过昆可卡,一见到昆,葛罗丽亚总不自主的想起当时发生在昆身上的怪异景象。
莱恩开心的搂紧了她,对她而言,妹妹恢复了健康,比什么都重要。
大家轮流说了些恭喜她的话。
“弗斯特就长成这样?”或许是为了吸引葛罗丽亚的注意,昆可卡刻意粗鲁了音调,还尝试着想要爬下楼梯,但石阶的陡峭度令他害怕起来,只好再回到石台上,小腿仍然透明的他,走起路就像在飘一样,看来相当可笑。
“当然不是,这里是神殿。”海克拉斯的气息粗了起来,这个场景他看过,在梦中吗?就在那个不愉快的梦里面吗?
“废话,我们当然知道这里是东方神殿。”
“这里是东方神殿里的神殿?”马帝惊喜的叫着,然后解释了起来,“东方神殿是个很大的城市,城市里最有名的就是东方神殿这个神殿,我从来没有想过以我一介平民也有机会进入神殿中。”
“东方神殿。”亚契在原地缓缓的绕着圈子,“我以为,神殿都应该是堂皇富丽的。”
“嗯。”听他这么一说,所有人立刻点头赞同,这里就像是个异地荒原,那里有神殿的感觉。
海克拉斯叹了口气,“这里是训练场。”
“训练场?”
“嗯,通过测试的就会被祭司送到这里来。”
“我们什们通过测试了?”
“我想是吧。”海克拉斯盘腿坐了下来,“这个训练场是训练我们的精神力量,只有随时能集中精神力量的人才可以将巴哈马特的力量发挥到极至。”像是背书一样的,海克拉斯说出了自幼老师们一直耳提面命的警句。
“你以前到过这里?”听了他的话,除了还在108身上的皮洛,每个人都学着海克的模样打起坐来。
“没。”海克拉斯耸耸肩,“这里要十八岁以后才可以进来,父王曾经提起过待明年小王回国,便要进入神殿学习的。”
“连你都没满十八,那我们这群人里,除了汉跟马帝,应该没人满十八吧。”皮洛悄悄滑下108的身子,跟着大家一起坐下,走了这么久,皮洛多多少少也学会了一点合群。
“我十七!”马帝指着自己的鼻子再度重申自己的年龄,若是光看外表,他甚至好像比汉密斯还要年长几岁。
“你看起来真老。”海娜一点也不客气的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听到这样的评语马帝不怒反笑,“是啊,大家都这么说。”
大伙一起笑了一阵,莱恩这才问,“那,我们该怎么训练呢?”
“思考。”
“思考?”
“是的。”海克拉斯深深吸进一口气,让胸膛鼓胀起来,“先是呼吸,深深的吸气,缓缓的吐气,然后是空宁,只专心在呼吸上,最后是思考,当你的身体习惯了这样的呼吸之后,才开始思考,想你心中最挂念的事情。”
“当我们每人的思考都达到了最专一的地步,大家的精神会整合成某种力量,神殿中的大祭司就会感应到我们,将大家一起带离这个场所。”
“但是,只要我们之中有一个人达不到思考专一的境界,大家就都去不了,教我练剑的师父曾经说过,他当初闯这一关的时候,足足花了卅多天,在场里的每一个人才将精神通通整合起来,不过这个空间好像有种奇妙的力量,在这里不管待上多久,都不会饥渴。”
“嗯。”这是一段相当清楚的解释,不过,“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热心?”由于小腿变得透明,盘腿坐着的昆可卡,倒像是浮坐在空中一样,根据他对海克的了解,这位王子殿下自私自利到了极点,像眼下这种情况,他应该是自己进入思考就算了,怎么可能跟大家说这么多,这太不像他了。
海克白了昆一眼,“我刚刚不是说了吗,进训练场中,只有当训练场里每一个人的精神状态都达到最集中,才可以一起进入下一个阶段。”
“也对。”昆可卡接着又问,“那下一个阶段是什么?”
海克缓缓摇头,“下一个阶段师父没教过我。”
“所以,我们先共同达到精神集中的阶段吧,只要专心,我想不是什么难事,只是…”莱恩别有深意的望了108一眼,“108有思考吗?他的精神也能集中吗?”
“它!”皮洛想帮铁人说话,但却让亚契抢了先,“可以。”之前108寻找皮洛的执着是有目共睹的。
“那就开始吧,大家专心想着心中最重要的事情。”
“嗯。”大家一起应了一声之后,便同时做出深呼吸的动作。
站在高台上的108也学着大家坐了下来,从一到这里,它就觉得眼熟,这里边有他熟悉的味道,在这些石阵中,曾经有着他的子民。
子民?
108站了起来,又坐下,它是王吗?为何一看到这片高台,它就生出统领天下的气慨呢?如果它是王,为什么又会被弃置在那座废铁山上?
可如果它不是王,那么,它又是个什么?
不管是什么,108可以肯定自己绝绝对对,不会只是一个铁人。
专心的,108陷入沉思中,他尽其所能的回想着每一个他能够记起的细节,希望在一片浑沌中可以找到光明。
华丽高大的神殿,一如每一个人心中的原始想象,神殿中,六个大祭司分坐六芒星顶,同时的,他们睁开双眼,无声的讯息在六人之间交流。达成共识后,最年轻的那位独自起身,五位大祭司则重新闭上双眼,继续他们的思考。
六人中最年轻的推开了大祭司的密室,外面就是迎接战士的圣殿,只是大祭司不明白,九名战士,为什么会出现十个灵魂?
启动了机关,一本破烂的小书从祭坛上升起,大祭司衷心的希望着这次来的人会是神选出的战士,就算是东方神殿中最年轻的大祭司,他守着这个祭坛也快一百年了。
百年来,多少优秀的冒险家来到这个祭坛聆听神喻,又有多少人失望的离开这里,这次应该错不了了,当这批冒险者来到神殿之时,大祭司们每一个都感受到了巴哈马特强烈的招唤,只是…为什么会是十个?
来了!大祭司沉静的站在桌后,或许百年的等待,今日可以得到结果。
皱起鼻子嗅了嗅,不一样的味道打断了马帝的沉思,睁开眼,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他们竟然转移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这里应该就是神殿的本体,如同想象中一样的宏伟壮丽,白色大理石砌出了简单的家俱,黑色云母石铺就了华丽的地板,大厅的中央,是一个年代久远的橡木圣坛,圣坛的后面,站着一个黑罩黑衣黑袍的大祭司。
“大祭司!”马帝的声音扰醒了每一个沉思的青年,大家睁开眼后,都是满脸的惊讶,在不知不觉中,大家就已经达到了精神整合的境界了吗?
“这里应该就是神殿大厅了吧!”昆可卡先大家一步爬站了起来,但一起来后看到自己的腿,脸又苦了,“你是大祭司一定很有本事,帮我治疗我的腿吧!”
当这群人一出现的时候,大祭司已经注意到了昆可卡的问题,这个孩子在危难中领悟了“雾隐”,却缺乏良师教导,才变成眼前这种尴尬的场面。
不自主的,大祭司偷偷笑了一下,升级成为大祭司之后,他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这群孩子就像是未琢的宝钻,只要好好的教导,将来一定大有可为。
只是,他们看来是这么的年轻?只除了那个诗人打扮的青年…
“汉密斯,我记得你。”
汉密斯温文的朝着大祭司行了一个礼,“大祭司,我又来了。”
“上次你没有进入这个阶段。”
“是的。”十多年前,汉密斯也被父母送到东方神殿进修过,只是,他连训练场都没有机会进入就发生家变,他也因此返送回国,“大祭司好记性。”
一年内来到东方神殿的贵族青年没有一千也有五百,他竟然能够记得十几年前的一个青年,别的不说,光是这份记性,就足以让人佩服。
“汉,你以前来过?”皮洛偷偷地问道,“那我爸妈有来过吗?”
“你父亲有,你母亲…我不记得了。”
“噢。”想到自己的父亲也曾经进入这个神殿,皮洛心里暖了起来,好像与快要在他的记忆中消失的父亲,多了一重联系。
“孩子,你身后那个是什么?”
“它是我的铁人。”皮洛半躲到108身后,警戒的看着一身黑的大祭司。
“原来…”迷底揭晓了,这巨大的铁人就是第十个灵魂,只是,铁人怎么会有思想,铁人怎么会有灵魂?宇宙中,究竟还有多少未知?
“有问题吗?”海克拉斯扬起下巴,他的语气虽然恭敬,气质仍是骄傲的,“大祭司,这个铁人会妨碍我们的试炼?”
“不会。”大祭司朝着海克点点头,“海克殿下,什么时候回国的?我以为,您要明年才会来。”
“我也这么以为。”海克的下巴抬得更高,态度也更倨傲,虽说海克给人的印象一直是这么样的骄傲自大,但在这样的场合中,他却自傲的没有道理。
在面对喇模时他表现出的恭卑是每一个人有目共睹的,这说明了他并不是不知分寸的人啊。
“他很紧张!”亚契对海克的反常却一目了然,或许连海克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这么样的紧张。
相对的,海娜应该是里面最不紧张的一个,亚契对于发现了自己这种可以察觉气氛的新特技感到开心,他慢慢的看着每一个人,奇妙的,那个人的情绪就接收到他的脑中。
但,当他接触到黑罩下的大祭司时,感受到的却是排山倒海的宁静,那是一种吓死人的静谧,好像孤独的处在一望无际的平野上,四周什么生物都没有,只有你自己。
“不要怕,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亚契。”回答过后,一股温暖的气韵立刻充实了亚契全身上下,这就是大祭司的力量吗?
“两位应该是罗奴亚兰尔的公主吧。”接着大祭司将目标放在两个公主身上,王族的血统,他从来不会搞错。
“是的。”莱恩带着葛罗丽亚行了古礼,“我是莱恩诺斯,这是我妹妹,葛罗丽亚。”
“两位公主好。”
“您好。”
客套完毕之后,大祭司无可避免的朝着海娜点点头,这几年来,光明圣教会的力量越来越大,偃然已经有着与东方神殿分庭抗礼的能力,“圣女,妳也来了。”
“我是海娜。大祭司。海娜以后也。要成为大祭司。”
“哈哈哈,妳的目标应该要更高一点。”
更高?大祭司之上还有更高的职等吗?海娜对着大家露出询问的目光,可是在场每一个人都没有办法给她一个答案。
“现在,请你们一个一个上前来,接受神谕吧。”黑袍下的大祭司仍旧在黑袍之中,但奇妙的是,当他说完这句话后,整个人就变得不一样了,好像就在这个一瞬间,从一个人类,变成神祇。
第三十三章异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