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伯”的意思并不完全是“伯父”,这两个字包含的意思还有很多。
在很多人心目中它象征着一种亲切,一种尊严,一种信赖。
他们知道自己无论遇着多么大的困难,徐伯都会为他们解决,无论受了多么大的委屈,徐伯都替他们出气。
他们尊重他信赖他就好像儿子信赖自己的父亲。
他帮助他们爱他们,对他们无所求。
但只要他开口,他们愿意为他付出一切。
方幼苹回家的时候,已烂醉如泥。
他已不记得自已是在哪里喝的酒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他清醒的时候绝对不会回来的。
他本来有个温暖的家,可是在七个月前,这个家忽然变成了地狱。
仆人们都已睡了,他自己找到了半樽喝剩下的酒。
他还没有开始喝已开始呕吐,就吐在地上他花三千两银子买来的波斯地毯上。
吐完了就仿佛清醒了很多,但他却不愿清醒。
清醒的时候他会发疯。
他有钱,又有名,有钱有名的人,大多数都有个很美丽的妻子。
他的妻子不但美,简直美得令人无法忍受,他受不了男人们看到他妻子时眼睛里带着那种贪婪的表情。
他恨不得特这些男人的眼睛挖出来。
可是她喜欢。
她喜欢男人看她也喜欢看男人那种贪婪的表情。
虽然她外表冷若冰霜但他知道她心里也许正在想着和那男人上床。
他知道她还没有嫁给他以前就已经和很多男人上床。
在他们洞房花烛的那天,他就已几乎要忍不住扼死她但只要看到她那双大而灵活的眼睛小而玲珑的嘴,他伸出去准备扼死她的手就会拥抱住她伏在她胸膛上流泪。
他永远不知道她和多少别的男人上过床。
他只知道一个。
床上没有人她一定还在那个人的床上。
方幼苹冲人厅堂,找到另一樽酒就在门口地上躺了下来,继续不停地喝,直到他听见窗外衣抉带风的声音。
朱青在嫁他之前本是个很有名的女飞贼轻功甚至比方幼苹更有名。
现在她当然用不着再去偷,但轻功还是给她很多方便她随时可以从窗子里溜出去,去偷。
现在她不再偷别的只偷男人。
烛己将残烛光却还是明亮她忽然出现在他面前就站在他面前,垂首看着他,眼睛里带着轻蔑不屑的表情里着他。
她脸色苍白,眸子漆黑,神情冷摸而高贵。
看起来甚至有点像是个贞节的寡妇,无论谁也想不到她刚出去傲过什么事。
方幼苹道:你出去干什么去了”他明知道却还是忍不住要问。
朱青目中的轻蔑之色更浓冷冷地道:“找人。”
方幼苹道“找谁?”
朱青道“当然是去找张威路。”
张威,城里的人没有一个不如道张威,张威的财产比城里半人加起来的还多,张威玩过的女人比别人看到的还多。
十个人中至少有六个人身上的衣服是张威绸缎庄买来的,吃的米也是张威米店里买来的。
你随便走到哪里脚了睬着的都可能是张威的地,随便看到哪个女人都可能是张威玩过的。
在这里。
你无论做什么事都免不了要和张威沾上点关系。
方幼苹的般在扭曲,道“张威你……你又去找他干什么?”
朱青道“你想知道我去干什么,是不是”她眸子里忽然露出一种撩人的媚态,苍白的脸上也现出了红晕,咬着嘴唇道“他也喝酒但却不像你,他就算醉了也行。”
方幼苹突然跳起来,扼佐了她的咽喉喊道“我杀了你。”
朱青忽然笑了,吃吃笑道“你杀吧你只有本事杀我,你若敢去杀他,我才佩服你。”
方幼苹不敢,就算喝醉时也不敢。
他的手松开,手发抖,但看到她脸上那种轻蔑的冷笑,他的手又握成拳。
朱青尖叫“别打我的脸………”
她尖叫却不恐惧。
她还在笑。
他一拳字打在她肚子上,她仰面跌例,却勾住了他的脖子,拖着他一起倒下,倒在她身上,让他闻到她身上的芬劳。
他还在打她柔嫩的胸膛和大腿。
但他打得实在太轻了,打得她吃吃地笑,修长的腿随着笑而扭动,曳地长裙卷起,终于露出了她那双雪白柔滑的腿,方幼苹牛一般呼吸着。
方幼苹突然崩溃,再也无能为力。
他连试都己不能试,只有从她身上滚下来,滚到他刚才呕吐过的地方。
他还想呕吐,却已吐不出来,他只能痛哭。
朱青慢慢地站起来,轻拢翼边的乱发,刹那间,她已从浪妇变成了贵妇,冷冷地瞧着他,道“我知道你喝醉就不行,我要去睡了,千万莫要来吵我,因为我要睡得好,明天才有精神去见他”她转过身,慢慢地走回卧房,冷冷道“除非你杀了他,否则我天天都要去找他的”他所到房门关起上栓的声音。
他继续不停地哭,直到他想起了一个可以帮助他,可以救他的“徐伯”。
想起这个人,他心情忽然平静,因为他知道他能替他解决一切。
只有他,没有别人。
张老头站在床头望着他美丽的女儿,眼泪不停地流。
他是个孤苦的老人,生都在默默地替别人耕耘,收获也是别人的,只有这唯一的女儿才是他最大的安慰也是他的生命。
但现在他的珍宝已被人摧残得几乎不成人形。
从昨天晚上回来,她就一直昏迷着,没有醒过来。
抱回来的时候全身衣服都已被撕裂,白嫩的皮肤上青一块,紫块,身上带着血,右眼被打肿,浑圆美丽的下腭也被打碎。
昨天晚上究竟遭遇到什么,他不能想,不忍想,也不敢去想。
她出去提水的时候,还是那么纯真,那么快乐,对人生还是充满了美丽的幻想,但她回来的时候人生已变成了场噩梦。
在倒下去之前,她说出了两个人的名字。
两个畜牲。
他只恨不得亲手扼断他们的咽喉。
他当然做不到。
徐风和徐平是“徐家堡”的贵宾他们的父亲是大堡主徐青松的多年兄弟,他们兄弟都是江湖中有名的壮士,曾经赤手空拳杀死过白额虎。
若是凭自已的力量,他众远没法子报复。
但徐大堡主一向是个很公正的人,这次也一定能为他主持公徐大堡主铁青着脸瞪着始在他面前的徐家兄弟他衣袖高高挽起,好象要亲自扼死这两个少年。
徐风和徐平头虽然垂得很低,极力在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但他们的眼睛里并没有畏惧之色,弟弟在瞧着自己的鞋尖,鞋尖上染着块血渍。
这双靴子是他刚从京城托人带回来的,他觉得很可惜。
“畜姓,天咒的畜牲,狗娘养的”张老头愤怒得全身都在发辫,拼命忍耐着,他相信徐大堡主一定会给他们个公正的惩罚,让他们以后再也不敢做这种事,徐青松的声音很严肃,道“这件事是你们做的?说实话”徐风点头,徐平也跟着点头。
徐青松怒道:“想不到你们竟会做出这种事,你父亲对你们的教训,难道你们全都忘了,我身为你们父亲的兄弟,少不得要替他教训教训你们,你们服不服”徐风道:“服。”
徐青松脸色忽然缓和了下来叹了口气,道“你们的行为虽可恶,总算还勇于认错,没有在我面前说谎,年轻人只要肯认锗,就还有救药,而且幸好张姑娘所受的伤不算太严重……”
张老头忽然觉得阵晕眩,徐青松下面说的话,他一个字都听不到了。
“她受的伤还不算太严重……”
要怎样才算严重。
一生的幸福都已毁在这两个畜牲手下,这创伤生中永远也不会平复,这还不算严重?徐青松又道“我只问你们,以后还敢再做这种事不?”
徐风却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意,他知道这件事已将结束。
徐平抢着道“不敢了。”
徐青松道“念在你们初犯,又勇于认错,这次我特别从轻发落,罚你们在这里做七天苦工,每天三两工钱,全都算张姑娘受伤的费用。”
他重重一拍桌子,厉声道:“但下次你们若敢再犯,我就绝对不容情了。
张老头全身的血液都似已被抽空,再也站不住了。
每天三两银子,七天二十两,二十一两银子在徐家兄第说来只不过是九牛毛却买到了他女儿一生的幸福。
徐家兄弟垂着头往外走,走过他面前的时候却忍不住瞟了他一眼,目光都是带着胜利的表情。
张老头一生艰苦,也不知受过多少打击,多少折磨多少侮辱。
他已习惯了别人的侮辱,学会了默默忍受。
可是现在,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用尽全身力气冲过去,抓住了徐风的衣襟,捶着他的胸膛,大声喊道“我有二十一两银子,带你的姐姐,带你妹妹来,我也要……”
徐风冷拎地瞧着他,没有动,没有还手。
张老头的拳头打在他胸膛上,就好橡蜻蜓在撼摇石柱。
两个家丁已过来抗住张老的手,将他整个人悬架了来,他忽然觉得自己就像是架上的猴子,终生都在受着别人的侮辱和玩弄。
徐青松沉着脑道:“若不是你的女儿招蜂引蝶他们兄弟也不敢做这种事,否则他们为什么没有对别人的女孩子,这么做,这堡里的女孩子又不止你女儿一个。”
他挥了挥手。
厉声道“快回去教训你自己的女儿,少在这里发疯”一阵苦水,涌上了张老头的咽喉,他想殴却又吐不出。
他拿起绳子,套上了屋顶。
他恨自已没有用,恨自己不能为自己的女几寻求公正的报复,只有眼睁睁瞧着她受畜牲的摧残,他情愿不惜牺牲一切来保护他的女儿,但他却完全无能为力。
“这么样活着,是不如死了的好。”
他在绳子上打了个结,将脖子伸了进去就在这时,他看到了堆在屋角的几个南瓜和一大堆葡萄。
每年秋收,他都会将围里最大的瓜和最甜的葡萄留下来,去送给一个人,表示他对这人的爱和尊敬。
“徐伯”。
他想起了这个人,心里的苦水突然消失,因为他相信这个人一定会为他主持公道。
他是他这一生中唯一可以信赖的人。
只有他,没有别人。
“七勇士”只不过他们对“勇敢”这两个宇的意思并不能全部了解。
他们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事都敢做。
他们认为这就是勇敢却不知道这种勇敢是多么愚蠢。
第64章有恃无恐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