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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时来运转2

王成龙忍不住道“你一个人能应付得了?”
徐伯笑笑,道“你用不着担心我,我已应付了很久,而且应付得很好。”
王成龙道:“以前不同,以前,你有朋友,现在……”
徐伯道:我也是一个赌徒,一个真正的赌徒,从不会真正输光的,就算在别人都以为他已输光的时候,但其实他多多少少还留着些赌本的。”
他微笑着又道“因为他要翻本。”
王成龙也笑丁,道只要赌局不散,翻本的机会随时都会来的。”
徐伯缓缓道“就算这次赌局已经散了,他还会有下一次赌局,真正的赌徒,随时随地都可以找得到赌局的。”
他微笑着拍了拍王成龙的肩,又道“只可惜你不能陪我一起赌。”
王成龙道“为什么?”
徐伯眨眨眼,笑道“因为你已是我的女婿,没有人愿意以他女婿做赌注的。”
女婿这是多么奇妙的两个字,包含着一种多么奇妙的感情。
世事的变化是多么奇妙?王成龙又怎想到自己竟会做徐伯的女婿?夜已深,风更冷。
王成龙心里充满了温暖之意,人生原来并不像他以前想得那么冷酷。
徐伯道她是不是在等你?”
王成龙点点头,“有人在等”这种感觉更奇妙,他只觉咽喉仿佛被又甜又热的东西塞住连话都说不出。
徐伯道“那么你快去吧我送你出去。”
他忽又笑了笑,道“无论你带她到哪里去,我只希望你答应我件事。”
王成龙道“你。”
你说。”
徐伯紧握着他的手,道“等你有了自己的儿子,带她回来见路很长,存黑暗中显得更高。
徐伯看着王成龙的背影,想到他的女儿,不禁轻轻叹了口“他们的确还有段很长的路要走。”
他只希望他们这次莫要迷路虽然他心里有很多感触,却并没有想太久,因为他也有段很长的路要走,这段路远比他们的更危险艰苦。
他转过身的时候身子己掠出三丈。
园中已亮起灯火,他掠过花丛,掠过小桥。
陆漫天往的屋子里也有灯火,窗子却是开着。
昏黄的窗纸上,映着陆漫天瘦长的人影他笔直的站着,仿佛在等人。
是不是还在等着王成龙的消息?徐伯没有敲门。
他既已下了决心,就不再等,三十年来徐伯从没有给过任何人先出手的机会,他很懂得“先下手为强”这句话的道理。
他也时常喜欢走最直的路。
“砰”,窗予被攫得粉碎,他己穿窗而入。
然后他就怔任了。
陆漫天不是站着的,是吊着的。
他悬空后在梁下,脚下的凳子已被踢得很远,徐伯伸手探他的胸口,已完全冷透,冷得就像是他的铁胆、那双终年不离他左右的铁胆,整整齐齐的摆在桌上。
铁胆下压着张纸,纸上的宇迹潦草零乱“你既没有死,所以我死。”
没有别的话,就只这简简单单九个字。
他毕竟还是未能出卖别人,却出卖了目己。
因为他的计划周密,却还是算错了一样事”他忘了将人与人之间的情感算进去。
也许大多数定上阴谋失败的路的人,都因为忘了将这点算进去。
人与人之间的情感本就是无法计算的,但却能决定一切,改变一切。
正因为如此,所以人性永存,阴谋必败徐伯抬起头,看着陆漫天狰狞可怖的脸,仿佛还想问出些什么来,只可惜他的舌头虽长,却已无法说出任何秘密了。
独孤川不知何时已来到窗外,面上带着吃惊之色,他听到窗子鼓撞破时那“砰”的响,立刻就赶来。
花园里无论有什么风吹草动,他都会立刻赶到。
所以徐伯用不着回头,就知道他来了忽然道“你在想什么?”
独孤川道“我在想……他,不像是个会自已上吊的人。”
徐伯道“还有呢?”
独孤川叹了口气道“他也不像是个叛贼。”
徐伯道“他是叛贼,但却不是自己上吊的。”
他总喜欢先问别人的意见然后自己再下结论。
这就是他的结论他的结论很少错。
独孤川倒抽了口冷气道“是谁杀死了他?”
徐伯并没有直接回答,缓缓道“我要他去找易潜龙时,就已知道他出卖了我。”
独孤川不敢再问,只敢听着。
徐伯道:“因为易潜龙突然失踪的消息,本不该有别人知道,但申祖却好像比我先知道。”
独孤川道“现在江湖中知道的人已不少。”
徐伯道“就因为他将这消息泄露给申祖就立刻传布出去,最好江湖中人都知道徐鲁达已孤立无助。”
独孤川四道我从未想到叛贼会是他,我简直从来没有怀疑过他”徐伯冷笑道但他只配做帮凶,还不够资格作主谋。”
独孤川道“所以那主谋人才会杀他灭口?”
徐伯点点头独孤川道,“能逼他自尽的人并不多,难道申祖会……”
徐伯忽然打断了他的话,道“你立刻去准备他的葬札,越隆重越好。”
独孤川又有些意外,道“这种人的葬礼为什么还要隆重?徐伯转身走了出去,走到门口,才淡淡道“因为他是我的朋友所以江湖中都相信一件事徐伯有很多朋友。
每个朋友都绝对忠实,从没有人敢出卖过徐伯天亮了,黑暗无论多么长,总有天亮的时候。
清晨的太阳,新鲜的就像是刚摘下的草莓。
风吹在人身上,令人觉得懒洋洋的仿佛又到了春天。
王成龙坐在那里。
没有动。
但他的心却已飞了起来,觉得自己新鲜得就像这初升的太阳,自由得像风他拉着小蝶的手,几乎想大声地呐喊。
“现在我们什么地方都可以去了。”
灾难、疲惫,艰苦都已成过去。
现在太阳在他头上,小蝶倚在他肩上,孩子己在她身旁睡著整个世界都是属于他们的“你要去哪里就去哪里,只要你说,我们立刻就可以去。
小蝶忽然道“我一直想告诉你一件事,我并不是什么地方都可以去的。”
王成龙道“为什么?小蝶的目光在远方,思潮似乎也在远方,悠悠道“因为,我的父亲……你永远想不到我的父亲是谁。”
王成龙道哦”小蝶道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因为他的名誉并不好,你……你也一直没有问。”
王成龙笑道“我喜欢的是你,不是你的父亲,无论跑是谁都不重要。”
小蝶道“可是他不问,因为他若找到我们,一定不会让我们好好活着的。”
王成龙微笑道“我若告诉你,他已经答应了我呢?信不信?”
小蝶霍然回头凝视着他,目中带着几分惊喜,又带着几分不信,忽又用力摇摇头,道“就算他肯别人也不肯。”
王成龙道“别人?别人是谁?”
小蝶垂下头,用力咬着嘴唇。
王成龙当然知道她说的是谁,过了半晌,缓缓道“我已见过你的父亲。”
小蝶耸然道“你真的见过他?”
王成龙道“他并不是个可怕的人,也没有你想得那么无情,只不过……”
小蝶目中忽然露出一种怨恨之意,道“只不过他却将自己亲生的女儿赶了出来,只不过因为他女儿被人欺侮,生了个见不得人的孩子。”
她目中已有泪珠转动,王成龙实在不忍再逼她但他也是个人,他终于忍不住道“你为什么不肯告诉他是谁欺侮了你?为什么不肯告诉他,这孩子的父亲是谁?”
小蝶摇着头,道:“因为我不能说,永远不能说。”
王成龙道“为什么?”
小蝶忽然掩面痛哭,道“求求你,莫要逼我莫要像我父亲一样逼我……”
王成龙握紧双拳,又松开长笑道“我绝对不会勉强你做任何事但是那人……他难道不肯放过你?”
小蝶点点头流着泪道“我实在不应该连累你,因为他能找到我们,非但不会放过我也不会放过你。”
王成龙道“那么我们就不要让他找到。”
小蝶又始起头,道;“真的?你真的肯这么做,你真的肯躲着他?”
她知道要一个男人逃避躲藏是多么痛苦的事,尤其是像王成龙这样的男人她简直不相信他能忍受这种痛苦委屈。
王成龙轻轻将她揽入怀抱微笑道“我为什么不肯?一个人看到疯狗时不总是会躲远些吗?”
小蝶道“可是……”
王成龙掩住她的嘴,道;“我们就算万一被他找到,我们就算无法抵抗,就算死,不过……你记不记得你说过的一句话?”
小蝶道“你是说……蝴蝶?”
王成龙点点头,道“蝴蝶……蝴蝶的生命虽脆弱,但你情愿做蝴蝶?还是做长寿的乌龟?”
小蝶也笑了,倒在他怀里。
阵秋风,卷起了落时虽已是深秋,但他们却似看到了一只蝴蝶在落叶中飞翔,那么自由,那么美丽,连落叶都仿拂被染上了芬芳……剑已出鞘,短剑。
剑就好像毒蛇,越短的越凶险。
徐伯轻摸着剑锋剑锋冰冷,但他的心却似已渐热了起来。
他已有多年未曾触及过剑锋。
近年来他杀人巳不用剑。
他本希望这一生永远不再用剑,“剑是年轻人的利器,却只适合做老年人的拐杖!”
老年人若不懂这道理,那么剑就往往会变成他的丧钟,徐伯当然懂得这道理。
但是现在却已到了他非用剑不可的时候。
现在,还离韩棠的死已有一年,这一年来,他几乎什么事都没有做,几乎变成了聋子,瞎子。
江湖中凡是和徐伯有关系的人,几乎全都己遭“申盟”毒手。
但是徐伯听不见,也看不见。
江湖中凡是和徐伯有关系的事业,几乎全都已被“申盟”霸占。
以前若有人问起徐伯,被问的人一定立刻会挺起胸回答徐伯是我的朋友”但现在就算真的是徐伯朋友的人,也会摇头。
“徐伯,谁是徐伯?徐伯是什么东西?”
有些人甚至已替他起了另外的名字“孬伯。”
“孬”的意思就是懦夫,就是没种!但是徐伯听不见,你就算指着他的鼻子骂他也听不见。
申祖已派人送来战书,约徐伯去决一死战。
十三封战书,每个月一封,一封写得比一封难堪恶毒,世上所有的侮辱的话几乎都可在这些战书里找得到。
但是徐伯看不见‘申祖只差一件事还没有做他还没有直接闯到徐伯“花园”里去,因为他毕竟还摸不透这“花园”中虚实,根本没有人知道这里究竟有多少埋伏。
何况他既已完全占尽上风,又何必再冒这个风险。
每个人都知道徐伯已被申祖打得无法还手无法抬头。
那么,就让这么样一个糟老头子躲在他的窝里等死,又有何反正这个人巳汲有危险,巳起不了作用。
这正是徐伯要申祖对他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