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陌动手着实有些重了,顾晨惜看着额头青枣般大小的淤青,恨得牙齿只痒。
“死君陌,你敢再下手重一些么?”她盯着镜子,用手一摸,疼的直吸气。君陌心中也后悔,一不留神下手重了些,他发誓他真的只是轻轻弹了一下,不过他忘了自己不是凡人,哪怕就是吹口气羸弱的凡人也是经受不住的。
他双手揪住耳朵可怜兮兮的站在墙角,“娘子,真对不住了,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顾晨惜跑过来指着自己的额头,泪眼汪汪,“你再用力我的脑浆都该出来了!平时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力气倒是不小,我差些被弹成脑震荡!”
看着她极力隐忍的模样,君陌只觉得哭笑不得,拉开她的手,凑上去轻轻一吹,“那我帮娘子吹一吹,或许就不疼了!”
淡淡的的青草味笼罩着她,顾晨惜有一瞬间的失神,额头痒痒的,一种苏苏麻麻奇特的感觉传遍了全身。她不由得浑身一颤,一把将他推开,脸一直红到了脖子根,惊慌失措道:“不疼了,不疼了……”然后夺门而去。
看着她落荒逃跑的样子,他不由得失笑出声。
“谁?”他冷声喝道,目光落到窗棂上。
窗户微微摆动,一道白光闪了进来,阴阳怪气道:“哼,多日不见,你在凡间混的不错嘛!”
一团白光舒展开来,只见地上站着一个鹤发童颜的老头,额头微微凸出,手里拄着桃木鸠杖,上面悬挂着一颗硕大诱人的仙桃,稳稳的站在中间,但是仔细一看,却发现他浑身微微颤抖,似乎气的不轻。
“原来是南极仙翁大驾,有失远迎了!”君陌淡然一笑在对面的椅子上撩袍坐下,自顾自的倒了一杯冷茶吃了起来。
南极仙翁也不见怪,也在他对面坐下,自己动手倒了一杯冷茶,喝了一口这才抬头,皮笑肉不笑道:“前些日子我云游在外,君陌去我的府上讨要了些灵芝仙草,可有此事?”
“明知故问!寿老头你今天巴巴的追来不会是兴师问罪的吧?”他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桌面,早就知道他要来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啪!南极仙翁重重的顿了一下鸠杖,雪白的胡须抖动着,一只手颤巍巍的指着他,抖着嗓子控诉,“你个死狐狸,少说也活了万八千年的,怎的如此贪得无厌,把我山上的灵芝草采了个精光?这也就算了,还打伤我的仙鹤!”
“呵呵,我当是玉帝怪你看关不严将你赶了出了南极山特来投靠于我。既然不是,那些花花草草的再种上就是了。咱们多年好友,你至于对我吹胡子瞪眼睛么?你的仙鹤实在不懂事,居然在背后偷袭本尊,要不是我手下留情,只怕你看到的可不是一只脱光了毛的仙鹤了!”
“你,你,你……”南极仙翁气的牙齿痒痒。他最是喜欢云游四方,无拘无束,这才收服了一只仙鹤替自己看着南极山上的灵芝仙草。可是君陌如此一闹,那仙鹤哭着死活不肯在南极山上待着了,收拾了包袱直奔了北斗星君的府上做了人家的坐骑。这本来也不算什么大事,可是想马上再找一个看山的哪有那么容易,更何况灵芝仙草不是普通的花花草草,要养活了至少得一百年的光景。想着自己要在南极山待那么长的时间,他便寝食难安了!
看着南极仙翁气的浑身打颤,君陌也晓得自己做的过分了些。便退一步道:“你也别气了,那仙鹤虽说是个瑞鸟,再厉害他也是个鸟不是?过些天我亲自帮你捉一只灵兽,保证比那仙鹤厉害,如何?”
“哼,算你还有良心!你再依我一件事,这事就算翻篇了!”南极仙翁道。相识这么久,对于君陌的性子他还是能摸出几分来的。
“你说!”
“要培育灵芝仙草少说也得一百来年,你得陪着我直到仙草长出来!”
“一百年?”君陌俊眉紧蹙,“寿老头,你不是开玩笑吧?”
“你觉得我的样子像开玩笑吗?”他将脸凑到君陌跟前,一字一句咬牙道:“我的仙鹤都被你赶到北斗星君家当坐骑去了,我的面子里子都丢光了,让你陪我一百年怎么了?”
“哦,对了,我忘了告诉你,其实那些灵芝也不是全我拿了,龙族的三太子白墨取走了一大半,这样说来你应该让他陪你才对呀!”君陌恍然大悟道。
“那还是算了吧!龙族的老三可不是什么善茬,我可不想和他扯上什么关系!”南极仙翁将头摇的拨浪鼓一般。“对了,孔雀公主的病情如何了?你采了我那么多灵芝仙草,不就是为了给她治病么?”
君陌神色一凛,顾晨惜那张牙舞爪的模样在脑海一闪而逝,他喃喃道:“不知道…”
南极仙翁只当他因为治不好灵素素的心痛病太过抑郁,才会如此失魂落魄,便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孔雀一族血统高贵,更是孔雀大明王菩萨一族,想来有的是办法。上界传言灵素素艳冠群芳,比天界的牡丹仙子还要美上几分,你这老狐狸也算是有艳福了,什么时候你们结为连理,不要忘了请我吃酒便是,我那灵芝仙草就算是贺礼了!”想起来还有一件要紧的事,他便赶紧的起身告辞了。
他这次下界找君陌算账是一件事,不过还有另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在东方的琉璃世界有一位药师琉璃光如来佛,机缘巧合将一颗琉璃菩提赐降下界,得之者便有一颗琉璃心窍。灵山法会时,这位古佛提及此事,算出此人已经出现。下界妖魔猖獗,如果得之琉璃心窍必定会引起天下大乱,但是不到时机又不能取回心窍,所以才特地嘱咐他送她一件防身的宝物,以帮助她度过此劫。此番他下界,也是为了这件事而来。
他化作了一个年迈的老叫花子,蹲坐在城门口等待着。街面上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他直着脖子看了半天,各色水果小吃,琳琅满目,要不是有任务在身,他早就跑过去大快朵颐了!
“啧啧啧,几天不见,下界何时变得如此繁华了……难怪君陌要在凡间逗留,果然比上界好玩多了!”他使劲的吸着鼻子,一双眼珠子溜溜的转着道。
“包子,包子,灌汤包,三鲜包!满口馅,皮儿薄,神仙闻了只馋嘴,吃上一口不后悔!快来买,快来买,刚出炉的新鲜包子……”
不一会小摊前就挤满了买包子的人。南极仙翁扁了扁嘴巴,自言自语道:“这凡人真会说大话,什么神仙闻了只馋嘴,再好吃能低的过王母娘娘的仙桃,瑶池的玉液琼浆么……”他嘴上虽是这么说,可是等买了包子的人打他身边一过,他肚子竟然不争气的骨碌碌叫了起来。
他一咬牙,没动。
当第二个人经过时,他依然没动,只是脑门上冒出了些许汗珠。
当第三个人经过时,他猛地跳了起来,朝着买包子的摊位冲了过去:“不管了,先垫饱肚子再说!”
他的速度快,有人比他的速度还快。
“老板,剩下的全给我包起来送到侯府去!”一个中年管家的模样的人说道。
“好嘞!”
他眼睁睁的看着剩下的一大笼屉包子被老板收了起来,急道:“等一下!”
他还未开口,边上的人也开始嚷嚷了。
“买东西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吧,你怎么插队?”
“是啊,是啊,我们可都等了大半天了,老板!”
“哼,你们这些刁民嚷嚷什么,插队怎么了,我们侯公子可是县老爷的小舅子,再嚷,信不信抓你们进大牢,还想吃包子,我看你们是想吃牢饭了吧!”那管家瞪着两只绿豆眼,一张脸涨的紫红,两撇油光水滑的胡子乱颤着,一副狐假虎威仗势欺人的模样。
“哎,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哇!”南极仙翁不由感叹,没想到吃个包子都不能如愿。
“死叫花子你说什么?”侯管家一手拎住了他的衣领,一手就要朝着他的脸打去。
南极仙翁吓了一大跳,他活了这上万年还是头一次被人拎着衣领子,难道今天这老脸就要丢在这不成?他是个德高望重的老神仙,自然不能和这些个凡人计较,本想推上他一把,又怕自己万八千年没有动过手,一不小心下手重了,打死了他可就是罪过了。不动手吧,他这爪子落在了自己脸上,岂不是给神仙丢人?他这厢还在这里犹豫,只听的一声惨叫,那侯管家已经趴在了地上。
他抬头一瞅,只见是一个穿着粗布衣衫的姑娘,目光如炬,正气凛然。她先是将自己扶了起来,然后一手拎着侯管家将他推到队伍的最后,厉声道:“谁来了也不准插队,要是让我看到你插队或欺负弱小,小心我抓你去见官!”
“好,好你个臭丫头,你给我等着!”侯管家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亏,放了狠话便灰溜溜的跑了。
“姑娘呀,他可是侯公子的管家,得罪了他可是要进大牢的,你还是赶紧逃命去吧!”一边的百姓都开始劝说起来。
顾晨惜继续维持着大家排队,笑道:“放心,我就不信这县官还能放任自己的小舅子胡作非为不成?”
众人都摇了摇头,买了包子便都散了。南极仙翁也得到了一个包子,不过他没有银子,是顾晨惜替他买的。他狼吞虎咽的吃着包子,一手还不忘抓着顾晨惜,包子果然很香,但是也不能忘了正事。
“小丫头,看来你是外来人呀!有一句话你没有听说过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要不然会给自己惹祸的,这样可就不划算了!”南极仙翁坐在石墩上,翘着二郎腿,拍着肚皮开始说教。这丫头一出现他就看出来那颗琉璃心窍就在她身上。看着她一股子伶俐劲,要是能带回南极山做个小仙童也不算白来一趟了!一个包子就能成仙,只怕她睡着也能笑醒了。
“我要是不给自己惹祸,那您现在可不是在这舒舒服服的吃包子而是去吃牢饭了!这么大年纪还这么为老不尊,不教好的就算了,还在这里动摇军心!”顾晨惜没好气道,自己救了他还在这说风凉话。不过看他孤苦伶仃挺可怜的,她从口袋里掏出几个铜板放在他手里,打算离开,“我就剩下这么多了,都给你吧!”本来是出来买东西吃的,看来今天只能挨饿了。
“喂,我不是乞丐!”南极仙翁瞪着眼睛说道。要不是看在药师佛的面子上看我不用鸠杖敲你的脑袋。
顾晨惜回头,抬手顺了顺他雪白滑溜的长眉毛,歪着脖子笑,“是啊,你现在可比我有钱!”
“丫头,你算遇到贵人了,跟我走保证你不后悔!”南极仙翁压低声音说道。跟我上了南极山,又能避祸又能修仙,一举两得!
“老头,你这么大年纪了,还想拐卖人口?”
“你,说什么呢!”南极仙翁气的眉毛乱抖,“我,我可是……”
“好了,好了,我才懒得管你呢!看你这么能吃的样子,我就放心了,要不然我上哪给你找养老院去!”顾晨惜笑眯眯的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尘,“那我走了啊,尊老爱幼是美德,不用谢了!”
“等一下!老头子我没什么东西好谢你,送你一样防身的宝物,凡是妖魔见了它保证会避退三舍的!”说着掏出了一条鞭子递给她。
顾晨惜低头打量,只见是白玉的手柄,鞭身雪白,两手一扯,韧性极大,点头道:“果然是条好鞭子!”
南极仙翁一脸得意,“那是自然,这可是我……”
第6章南极仙翁兴师问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