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圆与姐姐坐上马车,家奴罗牛儿一扬吆喝马车急驰而去。
写好便条,圆圆将满满一盒首饰递到小翠手中:“替我把它送回韩府,亲自交给韩老夫人……”
罗馨推门而入,打开首饰盒,一眼就看到那张便条:“妹妹,凭什么?这些本就是你该得的,若不是你,韩家的雪锦怎么可能成功。”“小翠,不要还,这盒首饰能值不少钱呢?”
“姐姐……”圆圆从罗馨手里夺过首饰盒:“人家把京城的雪锦庄都给我了,这首饰还是她们吧。我最喜欢雪锦庄了,所以……那家铺子是不打算还的……”
“雪锦庄算什么,如果是我宁愿要首饰。反正父王已经决定将绸缎庄还与韩家,你不需要如此内疚,相比你为韩家所做的,我们对得起韩家。”罗馨还是一副不依不饶不的性子,虽然经此大变,可她的性情依旧没改,改变的只是对圆圆的态度。
“小翠,快去。别理我姐姐的,她比我还高傲呢,根本没瞧上这几样普通首饰,只是气不过而已……”
“你……”罗馨气急:“我是气不过,他们韩家凭什么做主把你嫁给英王。依我的性子巴不得冲到韩家大吵一顿,可我……”
“到底是皇上的嫔妃,身份不同以往……”
“坏丫头,连姐姐也敢取笑。”
“我不取笑姐姐,难道拿小翠开心呀?”
“不许跑,看我不撕你的嘴……”言下之意,你快跑,我要追你了。姐妹二人打闹在一起,圆圆快速地冲下阁楼,像一路飞舞的蝴蝶。
小翠脸上绽出快乐的笑容:这样才是姐妹嘛,她们姐妹总算和好了,但愿一切都越来越好。
小翠与罗牛儿送完首饰回来,又去了一趟雪锦庄与杂货铺,小姐进宫一个多月两边的生意都没落下。张师傅还托镖局从明州进了一批上等雪锦、雪纱,而今用雪纱做裙子的贵族小姐很多,都说穿在身上又透气,又舒适。
“小姐,小姐……”小翠上气不接下气。
圆圆正在替罗馨推秋千:“出了什么事吗?”
喘着粗气:“小姐,刚才奶奶告诉我,福镇村已经修好了。你不去看看吗?大小七十户,共有三百间茅屋。阿铁伯他们正等小姐过去呢?”“你过去瞧过了,他们才能搬进新房子,阿铁伯让我问问,你什么时候去?”
“好了?”她可只拿了二千两银子,然后就是大病,自己去了宫里,算算日子刚好两个月时间,一百多个汉子,两个月就修了三百间茅屋,这速度的确够快的。
罗馨出宫就听了圆圆在宫外所做的一切,有这样的妹妹她感到很骄傲:“明儿一早我们去!”
“明早吗?太好了,我一会儿就去袁宅回话。”小翠飞也似的跑了,还说一会儿,片刻都等不住。
罗泰两日前已经离开京城,虽有满腹怒火、怨言却不能发作,倘若再犯事,按法处置。只要到了宁州,到了长宁王府他还是主子,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父王不是想把香姬嫁与龙玄羽,他这就把好事搅了。
福镇村新房林离,错落有至,形成一圈又圈的天井,房与房之间有条丈宽的小路,可以让马车自由通行,最显眼的莫过于福镇村正中央那间砖瓦房,篱笆院,独立的厨房、厢房,形状竟有些像袁宅,连里面的花坛也一般模样。
阿铁伯携着三百余名乡亲早已经等候在那儿,声乐阵阵,鞭炮齐鸣。
“小姐来了!”
“乡亲们好,你们辛苦了!”圆圆下了马车,罗馨戴着纱帷帽,她是皇妃自然不能以真实面目出现在平常百姓的面前。
小翠将罗馨领到中央的瓦砖房正堂歇息。
正堂挂着一个女人的画像:袁桃花手捧《诗集》,站在桃花树下,全神贯注。
“母亲!”罗馨款款下拜,这是她的生母,多少年来她一直不肯接受她。母亲教出了一个善良、宽容的妹妹,她爱妹妹,所以也接纳了自己是袁桃花之女的事实。
乡亲们在大院里摆了酒宴,虽然酒菜不多,却都是这一个多月他们自己种植的,知道山林也划在英王府,他们懂得爱惜,不肯随意砍伐树林,将林中宽旷地带开垦出来种蔬菜,还栽种了几种果树。山林很大,看似小山坡,实则是座万顷山,足够福镇村百姓烧柴火打猎了。
野兔肉、野鸡肉,白菜、青菜……样样都很新鲜,只是蔬菜只是幼苗,这样吃了有些可惜。“为乡亲们喜迁新居干杯!”
袁宅小院里纱缦飞舞,布置得很雅致,左堂是寝室,罗馨躺在绣帐中。外面的世界真大呀,她突然明白,为什么当年妹妹不肯入宫,宁愿帮自己入宫。可是她今生已也宫外无缘,当她成了羲远的女人,就注定要皇宫终老一生。
阿铁伯笑着:“真是让小姐破费了,为了替福镇百姓修房建屋竟然花了三万两银子,还每家放发二十两置办家私。我阿铁代表众乡亲多谢小姐了……”
“三万两?”圆圆大惊。
铁三过来,笑道:“小姐,你忘了吗。你进宫前不是托英王备了三万五千两银子吗?你家大伙从省下的钱里替你们置了这座小院,英王很高兴,还让我们照袁宅的样子布置、装饰……”
当时她正昏迷不醒,什么时候留下三万五千两银子。转过身,快速地奔往袁宅小院,推开篱笆墙,一样的花坛,一样的花,一样的正堂、一样的厨房……所有的思绪在此刻凝住。她都做了些什么,两日前竟然义无反顾地将所有的东西都拿走了。是英王做的,是英王一直在替她完成未完的事儿。
她只想问他:那个与自己相似的意中人,到底是不是自己。为什么,他为什么说不曾爱过自己,又为什么要做这些事?
“小姐,小姐……”小翠大喊着。
“牛儿,替我把这白马卸下来!”马车是两匹大马,平常人家的马车都只有一马,贵族马车都是双马,也是南木朝的规矩,但凡从马车的数量就能猜出马车内主人的身份。
“小姐……”小翠追了过来。
“小翠,告诉阿铁伯,他们可以搬进新房了。我有要事,先回去了——”圆圆跃上马背,一拍马肚快速地往京城奔去:羲迅,你为什么不对我说实话,可曾知道我对你是有感觉的。只是因为你的那番话,所以我才故意与金乙烈亲近。
将马交到看门家奴的手中,直往书房,快速地推开房门:“羲迅……”书房空空。
“郡主,郡主……”榴嬷嬷跟了过来,“你来做什么?”
“王爷呢?他去哪儿了,不是已经下朝了吗?怎么看不到他人?”多想再看看他,说说自己心里的愧意,离开并不是她的本意,她只不过不想这样尴尬相对,既然他心所爱,自己也不会爱他,可是,她怎么也想不到,英王一直在默默地做事。
“郡主,你来晚了。昨日中午,王爷听说你搬走的事很伤心,已经奏请皇上去宁州飞鹰关查看军情,如今已是午后,就快到洛州了。一换水路,二十天后就能抵达到宁州……”
“他走了?”意外的惊喜被他的离开打破,她的心跌入无尽的懊悔之中,是自己伤了他的心,为什么不早去福镇村,不早发现秘密。飞虎关与京城相隔千里,山道险要,气候恶劣,寸草不生,离宁州城也有八百里之遥,这一来一回就得四个月时间。宁州城往南有定县、宣县、猛虎关、龙踞关、铁门关、飞鹰关,他去的是南方最远的飞鹰关,那里与西金国只一山之隔,有一夫当关千夫莫开之势,一过龙踞关,连马都过不去,只能步行近三百余里。
“王妃娘娘担心王爷身子,已经陪他一道上路了。”榴嬷嬷道,“对了,王爷临走的时候,还为郡主留下一只锦盒与一封信。”
“锦盒?”
榴嬷嬷回到自己的房间,片刻取了只精美的锦盒。
“圆圆,我去飞鹰关了。原以为你一出宫,我就把自己的真心话告诉你。看来我缘薄,这一切都不再重要。进宫后,皇兄劝我放手,还说我们皇家男儿根本就配不上你。他说得对,我配不上你……这只锦盒是你进宫后,西金国特使齐隆派人送来的,他说那是给你特别的礼物。圆圆,祝你幸福!”“羲迅留!”
“羲迅……”她坐在凳子上,双手打颤,他怎么轻易放弃了,既然爱自己,怎么能轻易放弃,泪眼朦胧。
她忘了自己是怎么回别院的,手里捧着锦盒与羲迅留下的书信。不,她不要嫁给龙玄羽,她要在京城等羲迅归来。
罗馨脸色难看:“你怎么可以这样,撇下我就跑了……”害她在袁宅小院里睡觉,虽然不喜欢与百民打交道,可是妹妹喜欢,她陪圆圆去:“怎么不说话,你怎么撇下我就跑了。”
“姐姐,他走了,他竟然就走了。我该怎么办?”
“谁走了?”
“我为什么不早点去福镇村,为什么不听听他的解释,我竟然决绝地从王府搬走……他一定伤心了,所以才要离开京城伤心地……”
“你在说什么?”
罗馨发现梳妆台上漂亮的锦盒,轻轻地推开:“血玉钗!”“妹妹,这里有封给你的信。”
圆圆站起身,接过信:哭儿,答应过你的事我不会失言。南木国一行令西金蒙羞。三月之内定为你传来佳音。保重!
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三月之内定传来佳音,金乙烈离开已有一个多月了。难道真的要打仗了,怎么办?
“妹妹,又怎么了?”罗馨关切地问,一进来她就满脸落漠,神情慌张。
“天啦,我是不是又做错了。”“姐姐,大难临头了,要打仗了,可英王竟然在这个时候去铁鹰关,弄不好要出大事……”
门外,罗承天抬起手臂,阁房里传出两个女儿的对话声。
“妹妹,你不要吓唬我。”罗馨轻柔地捧着妹妹的纤手。
圆圆定定神:“姐姐,你不知道,那个特使我认识。他根本就不是西金国礼部侍郎齐隆大人,他……他是……”
“是谁?”
“他是西金国二皇子金乙烈,他们此行来南木国真正的目的不是和亲,而是打探南木国实力。只要摸清军情,他们会大举进攻南木国。”
“我说妹妹,你别在这儿瞎想了,这些事不是你该担心的。你该担心的是要不要嫁给龙将军……”
第32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