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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暴走的时代(三)

海格宅邸的屋顶残破不堪,好像随时都会崩塌下来。楼层与楼层的天花板已被打通,从房间可以直接看到蔚蓝的天空。摇摇欲坠的琉璃瓦间,死死粉尘滑落而下,随着渐渐平缓下来的气息浮动,与阳光构造出一道道柔和的波纹。
前一刻还身处黑暗房间之中的宅主,努力想要睁开眼睛,掉落的灰尘亦或是阳光,让他只能半眯着眼。
然而站在一旁的儿子,却像一只刚从虫蛹中破茧而出的蝴蝶,尽显着超然的孤傲。
“世界政府孤已经骂了,房子已经变得无法居住,禁闭自由的牢笼已破。”他这么说着,金色的光芒从屋顶直射下来,飘荡的灰尘,在他周围洒下朦朦辉耀。
“尔等若是不跟孤走,孤将守立于此,彻底打破世界的桎梏。”
儿子还是和以前一样熟悉,却又是如此的陌生。若非以往生活的经历尚存于脑中,恐怕连自己都会为之臣服。
(……不该如此。)
毫无疑问,闹成如今这般状况,再也没有可以挽回的余地。
当儿子被赶出海军本部的时候,夏尔隆压根就想像不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步田地。
犹记儿子离开的第二天夜晚,军队突然闯入自家府邸,本以为会在商场上打一场硬仗,却简简单单的被军队没收财产。这已经不是合法不合法的问题了,世界政府纯粹是想要就直接来拿,就好像世界上所有的一切,本就是他们的所有物一般。
后来海格大宅虽然侥幸得以保存,却已然失去了原来的风貌。家里培养的死士,商会的中坚分子都还在外面活动,然而勒令他们不要把家里情况告诉儿子的——正是夏尔隆自己。
家中巨变、儿子在海上流亡,连夏尔隆自己都想要跟父亲一样瘫痪在床上算了。可是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父亲的四肢逐渐失去知觉,最后终于失去了行动能力。这时候顶梁柱就成了真的顶梁柱,海格家就只剩下夏尔隆这唯一的支柱,唯有每个星期儿子打来的电话,才能给濒临死亡的宅邸增添些暖意。
而现在,宅邸已经死了……终归到了该离开的时候。
夏尔隆背着诺斯,夏魁背着爱因坦,身子骨还算硬朗的家庭医生和贝莉儿牵来马车。一家人最后望了一眼海格宅邸,跟房子一样,那里的花草也逐渐凋零。似乎拉车的马也意识到自己来日无多,卯足了力气给这家人拉最后一趟,恍惚间便抵达港口。
“护命、皮亚杰、茉莉,把我家人带到向日葵号上去。没时间磨蹭,听着,这是船长命令!”夏魁跳上马车顶喊道:“还有,你们有要带走的家人吗?我帮你们带过来!”
一个大将,五个中将。
真要正面打败他们再离开的话,恐怕连黄花菜都凉了,战国元帅、赤犬和黄猿大将届时都会赶回来。
而青稚能用冰封封锁整个海域,若没人留下来牵制他,向日葵号想要逃脱会很困难。
最起码……
——在向日葵浮出来前不能让他冰封海面。
“没有。”茉莉回答。
“我的父母留在这里就行了,再怎么说我们家都是没有什么财产的平民,海军还能对他们怎么样,就算真出了什么事情,他们也绝对不会当海贼的。”皮亚杰说。
茉莉的家世怎么样夏魁不是很清楚,见她说自己没有家人,夏魁便不再为她操心。剩下就看皮亚杰的意见如何,毕竟根据以前的调查,他似乎有一个当海兵的哥哥,还有两个做面点的父母。
如果时间充裕的话,夏魁真的很像救出他的家人。无论他们的子嗣是在外面当间谍海贼,还是当真正的海贼。无法说出口的理由总会让居民对他们冷眼相待,在马林梵多这个海军家族的聚居地,这种情况尤为严重。
——但是,没时间把他们带出来!
“我流——霸王裂地斩!”夏魁从车上跳下来,朝地面斩出一道剑风,阻止继续追击马车的青稚和五名中将。
“你真的要带走他们吗?”青稚停下来问道。
“家都被你们破坏了,连个可以住的地方都没有,事到如今还怎么留下来?”夏魁反问道:“作为父亲好友的你,就不能放一下水吗?”
“‘世界’比你想象的要宽广,正因为我是你父亲的好友,才希望把他留下来。”
“是啊,世界真的很宽广……”夏魁望向驶到海边的马车,向日葵号也已经露出了天顶,“所以才好躲藏不是吗?”
“黑暗天幕——暗水囚笼!”
——拖延到他们上船就可以了。
随着影子始祖对黑暗果实使用日益熟练,黑暗天幕由原来的半球体,变成了椭圆体。多出来的高度压低,减少纵轴的黑暗体积,用以增加黑暗天幕的横轴范围。影子始祖站在天幕中央以暗水辅佐,使得黑暗天幕成了走不出去的囚笼。
(看不见对手。)
(听不到声音……)
第一次经受陌生环境的人总会感到慌乱。
用脚底板能感受到咔嗒咔嗒的脚步声。
脚步声的间隔并不规律,分不清是敌是友,几个专注于修炼武装色霸气的中将,无法感觉到身体外十米的距离。
(在这黑暗中不知会不会被抓到,但如果被抓到的话就完了,要是被砍上一剑的话……)场面尚存的中将和少将都心有余悸,简简单单的一招地裂斩,确确实实把地板给裂成了两半,仿佛被斩出一个微型峡谷一样。
(背对背的话至少不会从后面受到攻击,只要注意防范前面就行了。)
两个少将保持着背对的姿势观察四周,虽然他们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感觉不到,却努力的想去要感觉什么。
(其他人是不是已经被一个接一个的干掉?)
新进的少将觉得自己的背后爬满了冷汗。
落单的他在黑暗中只能听到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该死)
他上齿和下齿卡啦卡啦的打起架来。
(那可是打败金狮子的凶残海贼啊!)
或许是由于极其紧张的缘故,他越是想屏住呼吸,呼吸就变得越慌乱不堪。
等到黑暗天幕渐渐撤去,少将们看到了一个倒下的中将,以及气喘吁吁冒着热汗的青稚。
(明明是冰冻果实能力者……竟然流着热汗!)
“大将!”
“大将!”
所有军舰遭到严重破坏,残骸最远飞散到港岸上,到处都是一副经受屠魔令后的场面。
本以为伴随着这种情景的,还有已经没法辨认尸体,放眼望去尽是红黑之物,辨认不出的内脏碎片……可实际上这里只有阿尔法一人受了重伤。
“啊!”一个年轻的少将顺着青稚的视线望去,顿时惊讶的喊了出来,“船,在天上飞!”
“收队!”青稚转过身来命令道:“救治伤员。”
“不愧是号称仅次于贝卡帕库的天才科学家啊,他与贝卡帕库研究的反重力课题成功了吗?”一个中将感叹着猜测道。
实际上坐在船上的护命三人,也不知道向日葵号为什么可以飞起来,只听到船舱下咔哒咔哒转动的螺旋桨声,不过那种螺旋桨顶多是推动向日葵号前进而已。对于这块大铁皮能飞起来,他们都充满了好奇。
“反重力系统哟,你们没听到吗?底下的响声。”至少夏魁是这么解释的,如果不是非常必要,他绝不想表露出“暗”以外的能力。
——所以我最讨厌发生意外!
有意外就代表着有不定因素,科学家可以容忍“标准误差”的存在,但却非常讨厌“随机误差”这个名词。
“葵儿……”贝莉儿欲言欲止。
夏魁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药瓶,倒出一粒金色的丸子递给母亲,说:“吃掉它。”
“嗯。”贝莉儿把药丸吃掉后才问道:“这是什么?”
“三尸脑神丹!”夏魁说出了个可怕的词汇,又拿出三颗分给父亲和爷爷奶奶。
“臭小子!不要吓你母亲!”夏尔隆说道:“说清楚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哼,你不吃就还我!”
“嘛嘛~老公,葵儿不会害你的啦。”贝莉儿趁夏尔隆不备,迅速把药丸推进他嘴里。
“长生不老药。”夏魁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念道。
没人控制的幸福小船,不知道开往何方,而未来该如何生活,茉莉一点概念都没有。成为海贼之前,茉莉只是一心一意为海军工作,缺乏梦想、不会自己行动,就像政府操纵的人偶。
(现在……我也想有个家,像少校他们一样幸福的生活着。)
自从跟了夏魁之后,她与期待的生活越来越近,军人的气质少了许多,渐渐产生出歌颂青春的少女感觉。开始追求享受人生,而不是高高在上的职位,每天过着幸福而充实的生活,她的人生充满了无限可能。
(跟着那样的人应该没问题。)茉莉这么思考着。
卟噜卟噜卟噜……控制室里传来电话虫的响声。
“大小姐,电话。”护命进去把电话虫抱了出来。
夏魁拉开话筒,电话虫却沉默着,倒是他先说了一句,“没听你的意见是我的错,立刻进行‘C方案’吧。”
A方案是以在海军本部探亲没有遇到阻碍为前提,好去好回好聚好散的计划。
B方案是以突破海军本部防线回家探亲,两方并未撕破脸面为前提,往后进行赔礼道歉的计划。
C方案是以突破海军本部防线,双方无法挽回关系为前提的逃亡计划。
D方案是以突破失败,夏魁被禁海底大监狱为前提,而制定的越狱计划。
E方案,是以突破失败又并未被抓为前提,只能放弃上位者的尊严,用各种方法悄悄回去探亲的计划。
虽然没料到会做到把家人带走的程度,但结果是一样的,事已至此他只能让影子教主执行“C方案”。
“还有,向日葵正以你为‘靶’向你飞去,请务必飞高一点,我不想让向日葵撞向地面。”电话虫还是沉默,少校又补充了一句,便单方把电话虫给挂掉。
正在这时,甲板上传来皮亚杰兴奋的叫声。
“本部的舰队!本部舰队在下前方海面!”
船舱里的人一下赶到了甲板,看到下前方正闪烁着一股强光,显然对方也发现了向日葵号,而且黄猿和赤犬正准备把它打下海去!
“是赤犬的‘流星火山!’;黄猿的‘镭射!’”
诺斯本是心病,现在吃了药,勉强能像个普通人一样活动,跟着夏魁他们一起跑上甲板。
“来而不往非礼也,吾之眷属们,临行前送他们一份大礼吧!”夏魁佯装着把一只手撑向天空。
“(影子始祖)黑暗MAX——黑洞!”
能量涌动,一颗直径上百米的黑色球体在向日葵上空慢慢形成。
“炎帝·大炎界MAX——太阳!”
皮亚杰飞出向日葵号,以同样的姿势,顶着一颗火球,在下前方海面上的海军看来,简直就是天上的第二颗太阳!
“雷神·伏特MAX——雷暴!”
如果说前两者顶着的是巨球,那么护命头上的,便是一片巨大的雷暴云,哔哩哔哩的闪烁着耀阳的光芒。
咕咚。
战国重重的吞了一口口水,朝身边的两位大将问道:“我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做错了什么?”
“不,你什么都没错……因为你什么都没做,不管阻止还是推动,元帅你什么也没做。”赤犬的语气颇为冷淡。
“好可怕呀。”黄猿念着自己的口头禅,恐怕这是它最贴切的一次。
军舰群开始仓皇散开,与进攻相比,他们更在意如何防御,如何才能保住脚下的船。要是船只被炸得一艘都不剩的话,身为能力者的他们可是会为难的。站在一块木板上漂回马林梵多,还是用月步慢慢踩回海军本部,这即将成为他们需要考虑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