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峰,那座属于张天的小楼中,蒋茹呆呆的看着眼前一具残破的尸体,百感交集。
说实话,起初她之所以收张天这个弟子,完全是因为韩老谋。在很久以前,她与韩老谋就已经相识,并彼此产生了情愫,只因成仙无望已经成为了韩老谋的一块心病,他不愿因自己而耽误蒋茹,所以一直对蒋茹的心意故作不知,甚至有意疏远蒋茹。蕙质兰心的蒋茹如何不明白韩老谋的心思,但她自知无法打破韩老谋的骄傲,却也不愿意轻易放弃,所以只能默默等待。当她得知张天是韩老谋的义子以及当时韩老谋的处境之后,便决定收张天为徒,替韩老谋照顾张天。
张天虽然不是韩老谋的亲生儿子,但与之相处下来,蒋茹慢慢发现,在某些方面,张天与韩老谋有着惊人的相似,她才明白原本打算终生不收徒弟的韩老谋为何将一身本事对张天倾囊相授,她开始真正的关心张天,完全把张天当做了自己的孩子。
但是,就在今天,张天居然就在他眼前死了,对此,她心中产生了深深的自责,她后悔自己没能阻止张天进行生死斗,她甚至认为,如果张天回山之后,她若能第一时间说服张天离开羊角山,也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悲痛的蒋茹无法想象自己将来如何面对韩老谋。
沉默了很久,她看了一眼陪在一旁面色悲戚的卢巧巧,道:“巧巧,武斗大会乃是我羊角山第一大事,若能获得突出的成绩,将来对你好处极大,你快去吧,千万别耽搁了。”
卢巧巧倔强道:“我想陪着师傅,什么武斗大会,什么将来,我不在乎。”
蒋茹心中微暖,但还是沉声道:“难道你也不听我的话了么,快去吧,为师想一个人呆一会儿。”
卢巧巧无奈,只得答应离开。
然而她起身还没走几步,身体微微一晃,居然踉跄的一头栽倒在地上。
“巧巧,你怎么了?!”
蒋茹一惊,一把抱起卢巧巧,仔细检查了一下她的身体。
卢巧巧并没有大碍,不过她好像中了一种类似于迷药的毒,陷入了深度的沉睡。
“中毒了?”蒋茹紧紧的皱起了眉头,她想不通卢巧巧怎么会中毒。
这一整天卢巧巧都跟在她身边,没有离开一步,可是她仔细的将一天的经历梳理回顾了一边,依然没有找出问题的关键。
想着想着,她突然发现自己的头也开始眩晕起来。
“难道我也中了毒?什么毒,居然这么厉害!”
蒋茹极力的想要运转星元将毒逼出来,但她却发现她现在连一丝力量都提不起来,眼皮越来越沉重的她终于如同卢巧巧一般,也倒在了地上,昏睡了过去。
片刻之后,一个人影鬼鬼祟祟的走进了小楼门口,那人远远的观察了一会儿屋内的动静,直到确定蒋茹与卢巧巧确实已经中毒昏迷,他才走进来。
随意的扫了一眼蒋茹与卢巧巧,来人便将注意力放在了张天的尸体上。他拉起张天的一条胳膊,给张天把了把脉之后,嘴角扬起一丝微笑。
“天哥啊天哥,你的表演实在是出人意料,让人难以想象,若非我给了你一颗假死丹,知道你要在武斗大会上假死脱身,恐怕我也要被你骗过去。不过话说回来,没想到短短几年,你居然就已经可以一一己之力斩杀那么多长老!多么强大的力量啊,似乎连那些太上长老都对你的最后一击动容不已呢,我什么时候才能赶上你,乃至超越你呢?!”
来人喃喃自语,眼中充满了蕴含羡慕滴妒恨的光芒。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吴杀。
张天之所以能够假死脱身,完全是凭借吴杀给他的一颗功效强大的假死丹。
张天不知道,这颗假死丹其实乃是吴杀自己炼制而成,吴杀还在药丸中掺入了几种特殊的药材,只要有人服用了这颗假死丹,那几种特殊药材就会与他的血液相结合,化为一种强力的迷药。可以说张天现在一身血液都是迷药,而这种迷药很容易蒸腾到空气之中,无色无味,让人防不胜防。
为了让自己的死可以瞒过诸多太上长老,张天在耗尽一身星元全力发动了一次小地元胎动杀死三十二位长老的同时,他还自己给自己弄了一身的刀伤,自然而然的流了一身的鲜血,而卢巧巧与蒋茹一路将他带回望月峰,不知呼入了多少迷药,终于陷入昏睡。
按照之前的计划,吴杀之所以赶来,就是为了唤醒张天。
但吴杀并没有在第一时间里这么做。他上下仔细打量了一下张天,尤其是张天的双手、手腕,以及腰间,可他并没有找到预料之中的储物法宝或兽袋之类的东西。
不用说,他还在打荼枭的主意。
失望的吴杀一遍又一遍的在张天身上摸索着,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藏纳东西的地方,他根本不知道张天有一个可以融入血脉之中的小葫芦,更不知道张天把所有东西都放在了小葫芦之中,所以,自始至终他都没有任何发现,唯有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从表面上看,张天身上并没有储物法宝,但他在与慕容行风进行生死斗的时候曾把不祥妖刀取了出来用以对敌,在与三十二位长老交手的时候,妖刀又不见了,显然是被他收了起来,所以,他身上一定有储物法宝,但是,他到底藏在哪里了呢?”
狐疑的上下打量了张天半晌,吴杀不信邪的再一次摸索起来,但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
“小牛,你在做什么?”
这个声音对于吴杀来说简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猛然听到,他浑身一震,豁然起身,扭头一眼就看到一位面色慈和的美妇站在他的身后。
如果张天现在醒来,肯定马上就能认出来人,这美妇正是曾帮他解赵芝怡之围的药石峰长老程柔,也就是吴杀的师傅。
“师,师傅,您怎么会在这里,您什么时候来的?”
程柔微微一笑,和声道:“你来的时候我就来了,已经看了你有一会儿了。”
吴杀挤出了一个勉强的微笑,解释道:“若不是张天师兄的帮助,我根本进不了羊角山,张天师兄对我有恩,是我在羊角山唯一的朋友,他死了,我很难过,想过来看看他。”
“我看你没有一点伤心的样子,而你方才的所作所为,也不像一个朋友应该做的。”程柔看了一眼昏迷之中的蒋茹与卢巧巧,她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辨别空气之中迷药的成分,然后叹道,“她们之所以昏迷,想来一定是你一手造成的吧。连蒋茹长老都中了招,看来你的炼丹之术进步的确惊人。”
吴杀张口结舌,不知如何回答。
程柔突然问道:“其实张天没有死吧。”
怎,怎么可能!师傅一定在和我开玩笑吧!”
程柔款步走到张天身前,伸手在张天脖颈上的脉络上摸了摸,喃喃道:“假死丹,果然是假死丹啊……”
她缓缓起身,她的目光重新落到吴杀身上,直到看得吴杀手足无措,才脸色铁青的厉声道:“小牛,我一直在怀疑,却不敢相信,但没想到你真的修炼了《毒勠心经》!”
吴杀脸上露出惊恐之色:“我没有,什么《毒勠心经》!我根本不知道,从未听说过!”
“到了现在,你还要狡辩么?我药石峰根本没有假死丹的配方,我也从未传授过你这种丹药的炼制之法,这种丹药,就我所知的所有典籍之中只有《毒勠心经》才有,而你,我的好徒弟,你偏偏炼制出来一颗!”
吴杀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一边扣头一边大声道:“弟子也是偶然间才发现您有这么一本绝世功法,弟子觉得这套功法的确厉害,便忍不住的学了,我本打算将来若修炼有成,为师傅大长了颜面之后,再跟您说的。而这次张天回山,他说他有性命之忧,弟子想帮他一帮,便为他炼制了一颗假死丹。如今慕容一登上掌教之位,果然要杀张天而后快,张天师兄借助假死丹保住了性命,也算了了弟子的一点心愿,弟子承认,弟子的确偷学了《毒勠心经》,甘愿受到惩罚,即使师傅要杀了弟子,弟子也不会有任何怨言!”
程柔似乎信了吴杀的话,她脸色稍缓,缓缓道:“绝世功法?在你眼中《毒勠心经》是绝世功法么,你可知道,为师为何一直没有将其传授给你?”
“弟子不知。”
“因为,《毒勠心经》实在是师傅见过的世间第一邪恶功法,一旦修炼,整个人的心性都会潜移默化的发生变化,最后很可能变成一个丧心病狂嗜杀成性魔头,贻害无穷,正是因此,自从得到这套功法之后,就连师傅我都从未敢修炼过,我本想将其销毁,却又不忍其中记载的数种丹药实在救人的灵丹妙药就此失传,所以一直保留至今。如今看来,师傅错了,师傅害了你啊!”
吴杀不忍道:“师傅千万不要自责,这一切都是弟子的错,若弟子不争强好胜,就不会修炼这么邪恶的功法。”
“好在我怕发现及时,你修炼时日尚短,还有的救。为师要废了你的修为,你从今以后重头开始,只要你肯努力,将来还是可以有所作为的。”
吴杀大喜,膝行到程柔身前,抱住程柔的大腿悲喜交集的道:“弟子一直以为师傅不传我《毒勠心经》乃是偏心,没想到师傅是一心位弟子着想!师傅对我,如再生父母!师傅,您赶快废了我的修为吧,以后弟子一定以更努力的修炼来报答师傅!”
“小牛,你能浪子回头,也不枉为师对你的一片厚望了。”程柔欣慰的点了点头,她伸手将吴杀拉起来,将一颗丹药递给他道,“这是轮回丹,吃了它,虽然你会重新变成一个普通人,但它还能极大的滋补你的身体,让你获得比原来好上百倍的资质。”
吴杀接过丹药,却迟迟没有服下。
程柔皱眉道:“小牛,你可不要再次让为师失望。”
吴杀脸上露出一种极为诡异的表情,他似笑非笑的看着程柔,冷笑道:“只有《毒勠心经》可以让我拥有绝世的力量,吃了它我还怎么出人头地?我还怎么成为人上人?师傅啊师傅,弟子蠢钝,这次恐怕又要让您失望了。不过师傅放心,这肯定是最后一次。”
“你……”
程柔不敢相信的看着吴杀,刚要说话,可一开口就吐出一大口黑血。她的脸色一眨眼就变得黑如焦炭,全身好似僵尸一般的僵硬,动弹不得。
吴杀眼中闪过一丝不忍,随机他自得一笑,道:“弟子不才,修炼毒勠心经已有小成,那慕容华之所以成为毒人而不死,就是弟子的功劳。”
他看了一眼张天,道:“师傅中的毒,来自于张天养的一条毒蛇,能够中了这种毒而不死的,恐怕也只有张天了,师傅安心的去吧,将来弟子称雄天下的那一天,一定不会忘记师傅您的恩德。”
程柔仿佛重新认识吴杀一般的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沉痛道:“小牛,追求强大的力量本没有错,但力量是被人驾驭的,你却已经因为追逐力量而迷失了本性。”
吴杀沉默片刻,最后深深的看了一眼程柔,毅然的转身离去。
第319章 弑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