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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在他怀里的宋妃颖,神情麻木的凝望黑蓝色的苍穹,目光逐渐移动到那一轮寒凉的孤月上。接着,竟然冷冷的干笑了几声……
  没想到呵,那个穿着紫袍,戴着青铜面具,浑身气场如孤绝寂寥之帝王的男人,竟然会是与她朝夕相处了那么多天的无赖邪男。怪不得江湖上偶有传闻,说无极宫宫主姓名不详,千变万化……可不是吗?他连一身的气场都能改变得那样完美,也从不透露自己的姓名……
  可是,那样的公孙东,和此刻抱着她的这个男人,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他呢?
  亦或是,都不是吧。
  身体里的内伤已经渐渐好了很多,可是唇角的那抹笑容却越发的干涩、悲凉。
  她忽然好想哭,好想……
  可是,她不会让自己流出一滴眼泪,她也不会再在这个男人面前暴露软弱的一面,只因为——今日之事,让她对他产生了难以磨灭的隔阂。
  回到王府之后,所有的一切都变了,两人之间的关系就像是回到了还是陌生人的时候。
  宋妃颖除了有正事之外,再不与公孙东多说一句话,对于他的殷勤和无赖,她直接关门赶人。
  心里明白,自己不是在怨恨他什么,而是因为看不到未来。
  原本,她好不容易心动了,喜欢上他,可是造化弄人,胸口的疼痛总会提醒她是被谁打了那一掌,又是被谁咄咄逼迫。
  是以,她不想面对他,一如不想面对自己的心。如果这样逃避下去可以让她的心伤愈合,那她宁愿逃避一辈子。
  可是,王府太小,她与他抬头不见低头见。每一次的相见,她虽然冰冷而疏离,可是心却一次比一次疼痛难耐。
  于是终于,宋妃颖提出要搬出去,她不想再见到他了。
  公孙东的脸色日渐憔悴,他不会让她如愿的,他不会让她从他的身边逃走!于是他请奏轩辕浩木,以府中多了两位侧妃为借口,要求轩辕浩木给他建一座正规的王府。
  轩辕浩木难得的准奏了。
  新王府落成的时候,已经到了冬季,第一场雪飘那日,公孙东带着宋妃颖搬进了新家。
  这里很大,她终于可以有自己的院子,不必再见他了。
  不管今后会如何,总之,现在的宋妃颖,只想一个人静一静……冬日的第一场雪来得甚早,雪子飘飘扬扬,覆了整个安都。
  搬到新家的宋妃颖,在自己的小院里播种了一池莲花种子,这正是北方特产的金莲花,不畏严寒,很快就长出了水面,傲雪绽开。
  从前王府的曼珠沙华,也被如数移动到了新王府中,就种在公孙东的院落之中。
  而鉴于王府很大,宫中调来了不少卫队和婢女,入住其中。轩辕浩木自然想不到,这些都是公孙东的人,就和花惜、花笑一样,原本就是宫中的卧底。
  自打那天彩虹仙子的误会后,公孙东终日心头堵了块石头,他的死皮赖脸对宋妃颖似乎没什么作用了,只好作罢。
  这日靠在窗边,一手端着茶,一手轻拨房内的炭火,那动作端的是魅惑优雅。只可惜身旁无宋妃颖的陪伴,他只能百无聊赖的看着窗外雪景。
  “主子。”秦楚突然到来,在门外掸掉肩头的落雪,这方走进来。
  “坐吧,自己倒茶。”顺手指了个椅子。
  秦楚未坐,却是脸色严肃的靠近公孙东,俨然是有机密的话要说。
  公孙东移去目光,道:“之前我借用三宫之名邀约彩虹仙子,倒是只劳驾他们写信而已,至于会在红枫林中看到凌水镜,我始终觉得奇怪。”
  “属下要说的就是这件事,全查清了。”秦楚说着,表情却逐渐变的晦涩,这让公孙东不得不起疑:“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楚眼眸微黯,道:“凌水镜一直在寻找云音夫人和天定之凤。”
  公孙东的某根神经狠狠跳了一下,云音,不就是妃颖的娘亲吗?这些天他的人翻遍了整个中原都没有找到云音,也就是说,倘若云音没死的话,那么将她抓走的那股势力也必然不输给无极宫,才能把消息封锁得这样好。
  “凌水镜找妃颖的娘亲是做什么?天定之凤又是怎一回事?”
  秦楚的眼神更深暗了,宛如是在说一件不亚于噩耗的事情:“主子,你可有听过‘血凰族’吗?”
  脸上的表情一震,公孙东霎时明白了什么,“妃颖的娘亲是血凰族的?!”
  “不单单是她,还有凌水镜和整个凌云宫,都是。”
  什么?!这两字公孙东差点就吼了出来,然而他终究是惊愕的失了言语。
  血凰族,是中原流传了万年的一支古老民族,据说这支民族受到了远古天神的保佑,有着上天所赐予的优先统治之权,似乎他们的存在就是为了改变与支配天下。
  然而,有着这样“天赐”使命的民族自然会遭来其他人的恐惧和妒视,屠杀也随之而来。血凰族被历朝历代的统治者下令灭绝,然而他们中却总有人能意外的登上皇位或成为一国之母,继而保住全族。是以,直到今天,血凰族仍然没有消失于世,但公孙东真没想到,凌云宫竟然会是他们的势力。
  “凌水镜和整个凌云宫,都是保卫血凰族皇室血脉的祭司。”秦楚道:“血凰族这一代的皇室血脉是两位公主,其中一个幼年时被人掳走,似乎失去了记忆,她应该就是云音夫人。”
  “那……天定之凤呢?”
  公孙东问到这里时,秦楚已然咬住了下唇,难以启齿。
  “你说吧,我能承受得住。”公孙东的心底已经产生了一个最坏的想法。
  秦楚终于说道:“主子是否听过一个传言……历朝历代,每逢天狗食月的异象,那么五年之后,血凰族皇室便会诞生一位女子,成为未来中原某一国家的皇后。”
  心里猛地刺痛了一下,酸道:“仿佛听过,但未上心。”
  “主子,您出生那日,正逢天狗食月。”秦楚的声音越来越低沉。
  公孙东无奈的点点头,眼底骤然空虚起来,他想,当初轩辕浩木那般的迁怒他,甚至听信国师之言将他视作邪魔,恐怕与这血凰族的传说有关系吧。
  想到这里时,忽然间一个念头爆炸在心底,炸得公孙东几乎从椅子上弹起来。双眼霍然大睁,死死盯着秦楚,语带抖音的问道:“如果妃颖的娘真是血凰族公主,那么自我出生那日往后推算五年,正是妃颖出生之时。”
  一切昭然若揭,公孙东震惊的喃喃:“妃颖是天定之凤……”也就是说,妃颖是未来的金鸾国后。
  这件事情太过让人震惊,公孙东不知道自己心底是何种滋味。如果她是皇后,那他是什么,帝王么?
  他不认为自己会是下一位皇帝,更从没有想过去坐那个冷冰冰的高位。他素来讨厌皇宫,讨厌那个由孤独和鲜血砌筑的龙椅。
  可是,若他不夺这个皇位,那么妃颖是不是会成为别人的皇后?
  纵然公孙东不信这种怪力乱神的传说,却依旧心乱如麻。看来他真的需要好好想想,自己是不是应该不止于查清出生那日的真相了,而是应该夺到更多……
  “主子,接下来有什么事,属下去办。”秦楚打断了公孙东的思绪。
  他渐渐收回了复杂的表情,化作毫无笑意的一笑,“这件事情不先不要告诉妃颖,来日方长,还有很多事未弄清。”
  “是,属下告退。”秦楚出门离去。
  公孙东叹了口气,视野中,秦楚的身影消失在茫茫雪景之间。
  手里的茶因为震惊而忘了喝下,现在都冻凉了,公孙东放下茶杯,犹豫着要不要再去找找宋妃颖。
  这时有人敲了门。
  “宫主,我可以进来吗?”是花笑的声音。
  “嗯。”准了。
  花笑推门而入,严冬的冷风让她的小鼻子小嘴都被冻红了,身上衣服穿得不多,随意披了件小袄,却还笑得灿烂如花,“宫主,我觉得你还是去看看夫人比较好,我说真的。”
  “发生了什么?”公孙东神经一紧,起身而来。
  “噢,倒也没什么啦,就是我觉得夫人一个人坐在池子边看莲花的背影很可怜诶,所以找宫主去安慰一下她啦!”
  一个人坐在池子边吗?
  池边的石头那样冷,还覆着雪,她要是冻感冒了怎么办?
  “知道了,我这就去看看。”再不犹豫,大踏步而去。
  身后花笑在喊着:“宫主加油啊,我先去给你换一下茶。”踩着庭院中的雪,公孙东大步来到宋妃颖居住的院落,果然远远的看到一抹纤细的身影坐在池边,似正凝望着一池盛开的金色莲花。
  那纤影连头发都没有梳,就那么披散在脑后,浅浅的雪落在黑色的缎子上,清灵、柔美,却显得寒凉。
  她总是喜欢穿白色的衣服,就连现在也是,那件他为她买的狐裘,此刻搭在她瘦削的肩膀上,包裹住不盈一握的身段。那狐裘却总是往下滑,露出单薄的肩……
  她瘦了。
  公孙东记得,当初为她买狐裘的时候,她穿着刚好合身。可是这旬月来,她却瘦了这么多。
  看着那清瘦单薄的背影宛如一张薄纸,仿佛轻轻一弹便会破败飞走,公孙东的心底一阵酸疼。
  妃颖……他在心里唤着她的名字,脚下已不由自主的向她走去。
  再也克制不住心疼的感觉,亦再也不想顾及她对他的疏离和排斥,就这样从她的身后将她搂住,紧贴在自己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