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胜云离开尚云行向自己的房间走去,突然觉得手心很痒,便挠了挠,却又觉得火烧火燎,于是举起来看了一眼。手掌心的十字伤痕本来已经很浅,此刻却泛着暗红,而且痕迹似乎也深了一些。梅胜云握紧拳头,然后再松开,如此几遍,渐渐觉得灼烧和瘙痒的感觉没有了。他回头望了一眼尚云行所在的房间,只看见门前的红灯在风中轻轻摇曳。
梅胜云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他再三回忆了方才的细节,没觉得有什么特别。
尚云行此刻也在看着自己的手心。方才他使用了一种秘术,叫做血脉相连。这秘术需要自己的血做引导,而梅胜云身体里有自己的血,因此能通过血脉相连短时间控制住他。只是他秘术的功力太低,所以控制的时间非常有限。秋啊,请不要责怪我这般小人行径,如果不这样,我又怎能将你拥在怀中,又怎能吻上我梦寐以求的唇?
什么时候能在他清醒的时候享受到那样的温润柔情啊?这一辈子大概没指望了。尚云行自嘲地笑笑,他若是知道方才自己的无礼,大概会发誓再也不见自己了。如果没有云之光,他自信敢跟皇帝争抢一番,但是那个并不是非常出色的云之光!唉!尚云行深深叹了口气。
梅胜云回到房间没多久云之光便回来了,沾着一身的酒气还带了一群人进来,房间里立刻拥挤起来,云记的兄弟除了关悦之外,其他人身份太低微全部告退。趁着重新添置酒具茶盏之时,云之光先向众人介绍了梅胜云,顿时一片唏嘘咂舌,人人脸上流露出难怪如此的表情。云之光又向梅胜云一一介绍来宾,其中竟然有当代最负盛名的大书法家大画家刘十八大师。这位大师最擅长写意山水,他的画宫内也有收藏。梅胜云毕恭毕敬地施礼,满脸虔诚地说起自己曾经拜赏过几幅大师作品。云之光很少见他对别人如此恭敬的表情,心想胜云他就是喜欢这些琴棋书画之类,可惜自己知之甚少,不能常与他交流。
除了刘十八之外,梅胜云对其他人都很淡漠,但并未有人因此而怪罪于他,反倒觉得神仙庄主的傲气与矜持是应该的。
这一轮酒喝到半夜,梅胜云看到刘十八老爷子最后也拖着一个粉嫩的小姑娘离开时,不禁暗自感慨。
回去的路上,梅胜云主动交代了见到尚云行的情形,云之光只是淡淡地说:“才十万,那咱们赚大了。”
第二日二人去尚园与尚云行签了文书,送至官府做好备案。云之光付给他二十万的银票,尚云行并不推辞,直接揣入怀中笑着说:“还是云大人大方!”
双方商定好腾房交房的期限很快便告辞,在马车上梅胜云说:“你没必要多给他十万,他并不在乎。”
“他不在乎,我也不在乎,不想占他太多便宜。”
“你要想在气势上压倒他,那就该按他的报价付给他,这样还是显得小气了些。”
“我跟银子有仇么?五十万!”
梅胜云瞧出他有些气恼,拉了他的手笑着说:“你啊!都怪我,昨天不该说什么十万,咱占他便宜就占透,白拿白要!”
“咱凭什么白拿白要?他跟咱一不沾亲二不带故的。”云之光更气鼓鼓了,梅胜云忍俊不止。云之光斜眼蹙眉瞅着他,一把将他搂在怀中。“不许笑!”
梅胜云伸手摸着云之光拧起的眉,他的手如有魔力一般,云之光的眉立刻舒展开来。“我的光啊!”梅胜云用唇代替自己的手,抚慰着因妒受伤的小心灵。
两日后二人以新主人身份进入尚园,改名为岫园。
书房里,梅胜云望着身背包袱前来辞行的尚启问到:“您真的不打算留下来?”
尚启低头回到:“小人最近几年身体渐差,恐不能胜任。”
梅胜云遗憾地说:“管家先生,您这离开,我们又不可能在此常住,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只怕把这园子管得不好,你家老爷亲手种植的那些花草树木也未免荒废,实在是太可惜了。”
尚启抬头看了他一眼,却不搭腔。
梅胜云说:“你家老爷大概也希望有个尽心的人管着这园子吧,他说这里是他最想当做家的地方。即使卖掉了,那份情怀还在啊。”
尚启思索片刻说到:“两位庄主如此信任小人,小人惭愧,定当尽心竭力管好岫园。”
云之光说:“好!那么今后您便是岫园的大管家云启。”
云启微微皱了皱眉,慢慢跪下行了主仆大礼。
云启退下后,云之光问梅胜云:“为何非要留下他?本来我想的是让云福过来,将来便让他在此养老。”
梅胜云说:“这位管家既然那么忠于尚云行,定要会尽职尽责管好园子,省咱们心。另外,我觉得他应该在做管家之前就跟着尚云行了,而他肯留下来也是尚云行的授意。只是因为那天他那么高傲坚决地说不愿意侍奉二主,因此不得不做了一番姿态,就等着咱们挽留呢。”
云之光说:“留下他,我怎么有些不安心的感觉?”
“尚云行已经走了,还有什么不安心的?”梅胜云笑问。
尚云行在签约之后便告辞并离开杭州,梅胜云派老五跟踪。昨晚老五才返回,确定尚云行已离开杭州数百里往西北方向而去,并且一路快马,似乎很急。
“为什么我总觉得他还在这园子里?”云之光的眼神凌厉地向四周扫了一圈。
“这园子里有几个人你还感应不到?也许他留在这里的气息痕迹很多的缘故吧。你要是不喜欢咱们不住这里,还回客栈住。”
“要不然咱们还是先去东海,等抓了龙海生再回来好好住住?”云之光提议。
“可是现在正是荷花最美的季节,西子湖最美的季节啊。”
“那便住到荷花开败再走。”云之光宠溺地望着梅胜云。
梅胜云却说:“去东海也行,反正明年荷花还会再开。龙海生已经逍遥了好几个月了,好日子该到头了。”两人都想迎合对方的心思,互相推让起来。
“就让他多活几天也没关系,他早没好日子过了。我已经派人跟东海海域附近所有岛屿的头领长老或者大大小小的王们联络过,请他们不要给龙海生提供补给,如果能够协助抓获龙海生及其爪牙,给予丰厚谢金。哼!我就不信把一百万两银子砸在东海上,还抓不住龙海生!”一提起龙海生云之光就来气。
梅胜云嗤笑:“瞧咱们云大庄主这气派!这阵势!可惜还是被人家逼到孤岛上吃生鱼喝龟血,被海水泡了一个月,人都泡白了!”
“你!”云之光恼得牙齿痒痒,一仰脖将茶水一饮而尽,却被呛住,梅胜云连忙抚mo着他的背,笑得更厉害了。
云之光以南正朝廷的名义向东南沿海岛国送去国书,请求协助缉拿龙海生,要求他们不给不明船只提供补给。作为补偿,以云记之名赠送价值一万两的南正出品的优质茶叶丝绸等最受那些岛国欢迎的货物,当然,也趁机拓展云记的海外业务。
而东海水师也作了很大调整。蒋泽远被调离,新来的提督带着新配备的五艘顶级配置战船傲然上任,全力剿匪。因为赏金很高,许多跟飓风帮有关联的人纷纷反水,提供了不少有用的线索,龙海生的一个水寨被东海水师彻底端掉,岛上海盗全部剿杀,并且放了一把火将整个小岛烧得寸草不生,令他无法再返回落脚。新提督受到军部嘉奖,云记也拿出不少钱物劳军。
云之光要让龙海生要么耗死在大海上,要么乖乖投降。外围的网撒开之后,他还通过官府传令,除了几名恶名昭彰的匪首,其他飓风帮匪众能够弃暗投明,有立功行为者不但免死罪,还给予一定奖赏。但是这个消息估计没能传到飓风帮匪众的耳中,否则飓风帮应该如同一锅滚烫的油一般早已翻腾开了。
上次的失败令云之光耿耿于怀,但他却再也不提亲自去海上缉拿龙海生之事,而此刻梅胜云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云之光讪笑了两声转移话题说到:“云,人常说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时,因此我本来想到海边给你庆生。但现在看来西子湖畔三秋桂子十里荷花也是人间美景,待中秋之夜,皓月当空,一定更有情趣,咱们便过完中秋再去临海吧。”
“都好!你说怎么就怎么。”
“中秋要不要把西子湖的船全部包了,只你我二人自在畅游?”云之光继续献殷勤。
“当年我跟皇上来杭州,他也没把西子湖封了,你这样传出去会坏了云记和你的名声的。这么大的西子湖,难道还没有咱们的一片涟漪?”梅胜云微微皱眉,小光他现在说话的口气经常很大,动不动就想拿钱砸人的感觉。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比赛拿钱砸人,整个南正甚至整个天下没几个能比过他吧。
云之光看自己说错了话,挠了挠头说:“咱们在新园子里好好转转吧。哦对了,那天这墙上挂的你的画怎么不见了?”
梅胜云顺着他眼神看过去,可不是,那里现在挂的是一副水墨荷花,再看落款,赫然是尚云行大名。
第154章岫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