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心事?”书房中,一名约有二十四、五岁的男子端坐在慕容清晖的对面。蓝色锦袍,玉冠束发,温文尔雅的俊颜有种天生的贵气,只是那双黑眸中所透出的霸气与野心,以及那超乎年龄的深沉,与他的外貌完全不符。
“只是些小事,不劳谨王爷费心。”慕容清晖扫了一眼窗外的弦月,淡淡地道。一想起那日罗沙望着自己时的目光,他的眼中猛地闪过一丝杀意。
看着那抹杀意,被称为谨王爷的男子淡淡一笑后,道:“可是‘事情’进行得不顺利?”
望了那男子一眼后,慕容清晖微微皱起眉头道:“似乎是出了点问题。”
“哦?”男子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寒后道:“愿闻其详。”
“无闲山庄已介入此事……”
“这本王已知!不过苏家已无活口,虽然‘东西’还没到手,但料想木惊鸿也查不出什么。不过,我倒是有些好奇,木家老三为何未进洮城,而中途折返。”
听对方提及木惊云,慕容清晖的目光又微微一寒,之后道:“想是罗家村之事出了些纰漏。”
听了慕容清晖的话,男子略微挑了挑眉。
“有人拿着罗家村的户籍。但据我所查,户籍的正主应该已经死了!而这人之前又曾与木惊云同行。”
“那此人现在何处?”
“在我府中!”
“既然如此,从别人口中‘套话’,清晖应该非常擅长才是。若对方真的那么嘴硬,杀了也无妨。”
“此人动不得。”
“怎么说?”
“因为凤西楼对她有兴趣。”
看着慕容清晖眼中更显沸腾的杀意,男子又挑了挑眉,饶有兴趣地道:“凤西楼感兴趣的人,本王倒还真是想见见。不过看来你们相处得不甚愉快啊!他还没松口吗?”
“我动手伤了凤西楼!”
“你?”男子的目光一沉,微眯起眼,目光中闪过一丝危险的警告神情道:“凤西楼岂是能随意伤的?”随即眼中又闪过一丝疑惑道:“不过,以凤西楼的武功,你竟能伤他?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吧?”
“因为凤西楼对那人设了一个局,我原本以为他只是为了游戏,觉得有趣,却不想他会为了‘她’,竟然撤去内力,甘受我一掌。”
“撤去内力,甘受你一掌?”男子的目光中闪过一丝讶异,但随即思索着望着慕容清晖道:“你何时这般沉不住气了?明知对方是凤西楼感兴趣的人,竟然还敢出手?”
慕容清晖不说话,只是目光更显阴沉。
望着他那阴郁的神情,男子又忍不住皱了皱眉,冷冷地道:“我不管那人如何得罪了你,但碍于凤西楼,我劝你还是忍着点吧!小不忍,则乱大谋,这点不必我教你吧?你应该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什么,所以,不论凤西楼答不答复你,至少目前我们不能动他。待事成之后,要杀他,总有机会。”
有机会吗?眼中的杀意更显浓烈,如果有机会,他一定会杀了凤西楼!
拿起茶杯轻啜了一口后,男子又望向慕容清晖,眼中闪过一丝好奇地问道:“那个让凤西楼感兴趣的人叫什么名字?是怎样的人?”
听对方问起,慕容清晖虽然不太想提,但仍冷冷地道:“她叫罗沙。身份、来历……”
“罗沙?”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男子打断了,只见对方的眼中闪过一丝犀利的光芒,之后笑问道:“那人可是一名剪着短发,性格脾气更象男子的美貌女子?”
听了那男子的话,慕容清晖愣了愣,目光微微一闪后,随即轻笑道:“谨王爷说得是什么人啊?世上有这般古怪的女子吗?”
“不是吗?”对方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之后若有所思的目光打量着慕容清晖,轻笑道:“我想也是,这般特别的人物虽说引人注目,但也未必那般好找啊!神洲地方大着呢。”
“谨王爷要找此人吗?不如告知清晖详情,那我也好帮忙找上一找啊!”
“不必你费心了。不过是有人托本王寻找此人,我也不过是随口问问。”
“哦?不知是怎样的人,竟然认识这般古怪的女子?”
男子又笑了笑后,回避着话题,淡淡地道:“这都是无关紧要之事,不提也罢!对了,表姑母身体可安康?还是不愿出来走动吗?”
闻言后,慕容清晖的目光又是一寒,冷冷地道:“王妃向来体弱多病,连我这做儿子的一年也见不了她几次。”之后又笑道:“或许不见我,对她的身体更好些吧。”
“称自己的母亲为王妃,你们还真是一对有趣的母子啊!”
不理会对方语气中的嘲弄,慕容清晖冷冷地道:“谨王此次来浚国,应该不只是来探望家母的吧?”
“自然不是!”男子的眼中又闪过一丝利光“父皇有意将九妹嫁与你的堂弟、浚国现在的皇帝慕容责。我是来议亲的,只是路经你处,稍作停歇。”
“又是联姻吗?”慕容清晖冷笑一声道:“九公主?可是表舅亲封为巾帼将军的泰和公主?她同意联姻吗?”
“九妹是公主,她生下来时就知道自己所该承担的责任!只可惜,她不能为我所用。”
看着对方脸上那状似惋惜的淡淡的笑意,慕容清晖冷笑道:“不能用之,那就留不得了!”一如不能为他所得之物,那也只有将其毁了。
————
罗沙如困兽一般在屋里来回地踱步,她就快要疯了!两日前,慕容清晖伤了西官之后,便命人将他抬走了,而且以凤凰班众人的命相要胁,不许她再出门。
两日来,她完全不知道西官的情形。出不了门,她只能砸东西发泄,谁知对方倒是大方的很,她砸完便命人来换新的,如此五、六次后,她也没心思再搞破坏了,毕竟人家换家具也是要劳动力的。可让她什么也不做地干等着,自己就会忍不住胡思乱想,猜测西官的伤势及处境,光这样她就觉得自己快精神分裂了!
停下脚步,望着窗外的月光,罗沙的双手忍不住再度握紧。门外虽有人把守,但未上锁,而窗户也大开着,这对她而言分明就是种诱惑,但该死的她却不能有所行动。那日前来传话的人说得很明白——罗公子可以违背小侯爷之命出来屋外,而且只要出了门,自然会有人带公子去西官处,但这之后,小侯爷便不能再保证凤凰班众人的安危了。
这分明就是威胁嘛!偏偏她就是吃这套!她是担心西官,但她也无法只为了西官一人而无视其他人的生命。那个变态的慕容清晖还真是很懂得抓她弱点啊!
虽说不想再砸东西了,但罗沙还是忍不住又抓起了一只凳子,大叫了一声,扔出了窗外。
听着外面凳子落地的声音,罗沙这里心情还没好一些,便听门外有人象是受了惊吓似的娇呼了一声,之后,她的房门便被推开了。
一身轻盈的绿裙,衬着娇弱纤细的身形,媚态如妖的绿儿正提着食盒,形似弱柳地立在了门口,好似委屈的无辜地望着罗沙道:“绿儿不知自己竟这般惹人嫌,奴家想着罗‘公子’这几日都未曾好生用餐,特地亲自下厨做了几道小菜,生生地送了过来,却不想您竟用凳子砸奴家。真是……真是……”手中的帕子又掩上了眼角,状似又要哭了。
看着绿儿那样子,罗沙不由得向天翻了个白眼。她这已经够乱了,这女人怎么还来给她添乱啊?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罗沙无力地坐下道:“我拜托你大姐!我已经很烦了,你就饶了我,别再逗我了行不行?”
拿开手帕,绿儿望着罗沙,忍不住扑哧一笑,便走了过来,将食盒放在了桌上后,一边打开,将小菜端了出来,一边道:“绿儿知道你担心凤公子,这就不跟你闹了!”
“凤公子?谁啊?”她认识这人吗?
“凤公子就是西官啊?罗姑娘不知道吗?”
“我以为西官就只是叫西官呢!”她真混啊,亏她还口口声声说喜欢人家呢,结果连对方的姓都是由别人告诉自己的。“对了,绿儿姑娘,你知道西官怎么样了吗?他的伤势如何?”
“这个么……”
“拜托,我都快急死了,你就别卖关子了!”
“绿儿可是小侯爷的人,罗姑娘怎知奴家会告诉你西官的情形?”
“我不管你是谁的人,在这府里,我唯一能说得上话的人就是你了!之前你赌我是烂好人,那现在我也赌就算我们成不了真正的朋友,但至少你愿意帮我一次。”
“罗姑娘可是要为上回帮了绿儿而讨回人情?”
“我无所谓你怎么想我,我现在只想知道西官情形如何?”
“你这般担心凤公子,何不亲自去看他?小侯爷应该说过只要姑娘出门,自会有人带你去见凤公子啊!”
看着绿儿脸上那状似无辜的笑容,罗沙的脸色沉了下来,隐忍着怒气道:“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吧?”
“这……绿儿哪有啊?”
“你家主子是说过我可以出门,也可以去见西官,但代价是凤凰班的几十条人命!我还没有到为了自己而罔顾他人生命的地步。绿儿姑娘,这些你应该不会不知道吧!我知道,我在你的眼中可能很可笑,甚至对你而言就象是件玩具般可以耍弄。这些我都不在乎,反正来这里之前的十几年,我身边一直就有一个和你一样爱捉弄人的朋友,我也不介意娱乐你一下。但我现在真的没有心情让你开玩笑,我只想知道西官到底怎么样了,而我在这里唯一能问的人就只有你了。”
看着罗沙那严肃的表情,绿儿终于收起了玩笑的神情,沉思了片刻后,神情中带了几分疑惑地道:“你为何那般关心西官?”
“我喜欢他啊!”罗沙想也不想地就喊了出来,丝毫不介意声音是否传出了门外。
“既然喜欢,那何必去管别人的死活?你去看他不就成了?”
“你……”罗沙不可思议地望着对方,半天才说出话来:“绿儿姑娘,我不知道你生活的环境是怎样的,但我生活的地方和我所受的教育都告诉我,所有的生命都是珍贵的,都是必须尊重的,哪怕是与我毫不相关的人,我也没有权利去为自己的利益而牺牲别人。绿儿姑娘,我希望你也能明白这一点!”
听了罗沙的话,绿儿又愣了愣,半响后才道:“那如果小侯爷是用奴家的命来威胁你,你也一样不会出门吗?”
“无论是谁的命,我都不会出门的。”
闻言后,绿儿又沉默了半响,之后才闷闷地道:“凤公子好得很,他自然会有人悉心照料的。”
“太好了!”罗沙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未必是好事吧?”绿儿又笑了起来,但眼中却毫无笑意。
“什么意思?”
“你何必这般为别人着想?你这脾气,早晚会害了你的!”说完后突然又将饭菜收回了食盒内。
“这……”罗沙看着对方莫明其妙的举动,不由得搔了搔头道:“你这菜不是给我吃的吗?”知道西官平安后,她总算有了点食欲并觉得饿了。
“奴家突然不愿意给你吃了!反正以罗姑娘的性格脾气早晚会吃苦头的,不如现在先从挨饿习惯起来吧!”
“你……”望着那拎着食盒,飘然而出的身影,罗沙又郁闷了!她又哪里不对了?这女人在气什么啊?
第40章暗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