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对哥哥的愧疚和依赖,以及迫切的思念,让小孩儿在正常情况下还是很好哄很容易掌控的,有时看到小孩儿因想念这世间唯一的亲人,而怔怔流泪的小脸,齐苑开始觉得师傅才是这世间真真的心冷之人,这么多年了,说见便不见,无论小孩儿做再多的事情也是多余,也是枉然,当真是天下第一心狠的哥哥。
说只要他乖乖的,他的哥哥就会来看他,这句话她已经说了八年之久,端木敏敏也等了八年,可是这份承诺却永远也没有会实现的机会。
银发少年用力地在石阶上刻着,他已经刻了很多很多的石阶,很多很多的浮雕,很多很多的石柱,他相信只要他把这里的每一寸石头都刻完,哥哥就会来找他了,到时肯定会原谅他的,那么哥哥又会像以前那样爱护他关心他,如果哥哥来了,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带哥哥在这火云宫到处参观,这里到处都是他积年累月雕刻出的作品,小时候,哥哥会边给他讲故事,边给他看五彩的图片,现在他把图片中的人物全刻到了石柱上,他要让哥哥知道,他从来没有忘记过,他没有变,他还是以前的那个敏敏,他知道只要哥哥看到了他,就一定会原谅他的。
满耳叮叮之声,齐苑听这声音已听了八年之久,淡淡地,她不再将目光停留在小孩儿身上,看着远处平时集会时用来召集弟子的宽大广场,心中一片凄然,匕首、石锤撞击石头的声音还在继续。
广场用近千块的石板铺就而成,每块石板上都有刻着一条游龙出海之姿的图画,这片广场是银发小孩儿花了近六年的时间才完成的,从春天到冬天,无论是下雨还是下雪,山峦换上了一次又一次的新装,多少个日日夜夜,他一直认真雕刻研磨着,如玉的手指上早就布满了层层老茧,是啊,就算的他年龄不可预测,可是他的心智却永远停留在了七、八岁的年纪,说到底,他也只不过是个渴盼亲情的孩子罢了。
风乱扰,淡黄裙衫的女子将颊边吹乱的发丝扰到耳后,银发白衫少年手下动作不停,认真投入地敲击着,雕刻着,这萧然的景象,熟练的动作,握紧的茧块,似是他从很早的时候便在这里开始雕刻了,或许是从古远时候,又或许是更加古老的时候,也许是天地初生之时。时间过去了,天地黯淡了,星辰已悄悄改变了方位,枝上的新芽一次又一次的冒出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少年酥酥等候在这里,一直等,一直等……
天上绽开蓝光,道道闪电在乌云中划过,轰隆隆的沉闷声响中,唐酥酥顶着一片芭蕉叶站在凉亭边缘,倾斜的大雨击打在油光的叶面上,发过清脆的噼啪声,硕大的雨珠沿着光滑的叶面快速滚滚滑下,叶面虽大,但无法遮住整个身体,所以唐酥酥的背部还是溅湿了一大块,白色的马靴中也湛进了很多水,就算雨倾斜的角度再大,凉亭中间那一方干洁之地也是可以用来躲雨的,坐在中间,仍可以保持身上干燥齐整,但唐酥酥似是没发现那块“宝地”般仍定定地站在亭子边缘上,任雨水将她的衣衫裤腿打湿,双手用一个别扭姿势,扭到背后,抓着芭蕉叶的边缘,那挡雨挡风的紧张姿势,似不是为了给自己摭雨,而是为了不让雨扑到她身前。
佟亦莫定定地坐在石凳上,视线似乎能够穿透挡在身前的身体,看到其它的地方。
雨水顺着唐酥酥的身体滑下,在地上集成一汪水潭,两人似都被施了定身法,一个坐着不动,一个站着不动,各有各的坚持,各有各的守护。
雨后天晴,天空万里无云,蔚蓝的泛光,万物像被精心洗刷过,油油亮亮,有股清新逸然之美。
天气雨后天晴,唐酥酥的心情也是雨过天晴,她终于发现不让佟亦莫呆呆坐在这里的方法,只要击掌三下,他便会起身,而且全身不再紧崩,不再便硬,唐酥酥可以牵着他走,唐酥酥兴奋难抑,终于让她找到方法,之前她试过用催眠法让佟亦莫睡着,可是他的眼睛永远只定定地看着一个方向,根本不配合,催眠法一点作用也没有,也试过用音乐诱发他,之前那老女人不是就用一段尖细声音引他过去的吗,于是唐酥酥也发挥自己为数不多的音乐细胞,找树叶来吹,可是效果都不是很理想,不能说不理想,其实是一点作用都没有。可是现在没想到还真让她给歪打正着。
唐酥酥不得不承认,那姓范的老女人为亦莫取的“利器”之名,十分贴切,一股子狠劲内敛于内,挺拔的身形铮铮的指骨,透出一股子干练,气势比他身上的长剑还要凌厉。
牵着佟亦莫终于走出了花园,终于离开了这里,白影影酥酥当他们是透明,这样正好,没人阻拦他们,唐酥酥想定是那老太婆太自信太狂妄,所以才不设防,一时因为对方如此小瞧自己,心中气闷不已,又想到对方在谈到浮袖宫时那幅夸张大笑的神态,更是恨得牙痒,发誓将来有机会一定要回来报仇,不过现在最重要的却是带亦莫回去找师傅,在唐酥酥心中,师傅是万能的,只要回到天山天机宫,一切事情都会得到解决。
是的,现在唯一能救亦莫的只有玄机大师了。
两个小时后,唐酥酥在山脚下望着面前高耸入云的青山,唐酥酥心中唏嘘,这山也太大了,而邪云教就建在山顶,这种是最容易防守的地势,上面的人只要随便向下面放箭就可以射死一大片。想到华枫之前领弟子来攻打这里,也开始觉得他实在是不自量力。
本以为佟亦莫会一直乖乖的,可哪想到了中途问题就来了,带着亦莫赶路,到了吃中饭的时间,亦莫差点走掉,惯性的规律命令他赶回火云宫吃中饭,看着急急掉头向后走的人,唐酥酥大惊,可不能因为一顿中饭耽误自己的救人计划啊,她赶上那快步大走的人,走到佟亦莫身前,神色慌乱着边后退边击掌。最后终于有了作用,佟亦莫表情似乎是挣扎了一下,唐酥酥没有看错,真的有那么一下,这是唐酥酥这几天以来在佟亦莫脸上看到的最生动的表情了,挣扎过后,佟亦莫就十分干脆地停下了脚步。
不管是什么东西有利也有弊,当两个命令同时出现时,如果是在矛盾的立场上,机械很难分辨熟重熟轻,严重的会线乱错乱,永久报废,但大多的情况会像佟亦莫现在这样,选择暂时罢工,停止一切活动,静静地待着。
过了那段吃饭时间,当唐酥酥再次击掌时,佟亦莫似被突然解封般,又恢复了顺从之态,唐酥酥心下松一口气,领着他继续赶路。
心中惊叹亦莫中的毒可不是一般的厉害,竟然有如此强大的支配力。
两个女人同时站在空空的花园院门口,盯着花园中心那间已不再有人影的凉亭,“师傅,你确定他们逃不掉。”
“你放心吧,逃下了多久的,他们两个会乖乖回来的。”范馨圆眼角畜满了浅浅的皱纹,嘴角拉开的弧度让人唇齿生寒。
凌乱的华丽卧室,暗黑的血迹,最后终于在红木紫铜浮雕屏风后面看到那个蜷缩成一团的身影,身影埋着头抖着身子蜷缩成一团,银发上的斑斑血迹尤为刺眼,血迹已经干涸,在银发上凝结着。
灵敏的耳力,熟悉的脚步声,让少年不用抬头看,便知道来的人一定苑姐,于是身体抖得更加厉害了,用力的抱紧膝盖。
第55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