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孙池商向身边的一位中年大叔询问着。
大叔缓缓摇头,“造孽啊造孽,这还用问,这一看便是被华青寨的三当家抓去练毒了的。只是奇怪的是以往被抓走的都是有去无回,本来这两家的女人给自家相公的棺材都买好了,可是今天一个赶牛车的在大道上发现了他们二人,你看,他们的手指甲全泛着黑血,且全部折断,长长的一截大道上全是他们的血迹,这两个大男人也算了得,炼完毒,再也没有用途的毒人一般会被贼匪扔到华青寨后山的死人陀,这两人一看,便是从死人堆中爬山来的,定是思念家中妻儿,所以一路爬了回来,造孽造孽啊……”
孙池商仔细去瞧,发现还真是,那两个男人的指甲纷纷断裂,指尖一片血肉模糊,一看之下,好不凄惨。男人颤抖着伸出手掌想抚摸妻子哭泣的脸,为她摸去泪珠儿,可是呆滞的视线在看到自己脏污的指尖后,又准备慢慢将手收回去,这时胖胖夫人一把抓住那浮在虚空中的手,按在自己脸上,泪如雨下,嘴中一个劲儿地嘤嘤着:“相公,相公,你不要丢下我和娃儿,相公……”
水木嫣看不下去了,别过头趴在大哥地胸口,轻轻的啜泣起来。
两家的孩子均被奶奶锁在卧房中,不让孩子们看到这血腥绝望的画面。
见人群都十分疑惑,一般被华青寨抓走的人都是有去无回,怎么这次就这么例外了呢,众人当然不会以为是这两人运气好,或是本事超凡,就算运气再好,本事再大也没办法逃出黑白无常的阴钩铁链不是?在这些人眼中,这华青寨就和阎王殿无异。
人群中一个知道事情原委的老头儿,吸了两口嘴中的烟斗,幽幽地开口道:“嘿,是这三当家捡了个宝人儿,那宝人儿听说是天生体寒,而且有不死不生的功效,正好适合她用来练毒药,所以不用再抓我们这些庄稼汉来充数了。”
“老汉,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刚刚孙池商问过的大叔问出了众人都想问出的问题。
“我儿子也是之前被捉去的,那小子才叫幸运,深夜中,那三当家前脚刚想跟我儿中盅,后脚那宝人儿便被送到,这不我家狗娃子便捡了一条烂命,那些贼匪不想费杀人的力气,于是他也是被直接扔到死人陀,虽然命是留住了,但是被吓得不轻,从死人陀醒来后,看着一沟的青色死尸,还以为下了地狱,吓得屎尿齐流尖叫着跑回家,现在这没用的东西还在家窝着,活儿也不做,庄稼也不种,整日发恶梦的装死人。”说完老汉口干的吧嗒了一下嘴,磕了磕烟斗。
孙池商皱眉,问道:“老人家,不死不生是什么意思。”
老汉继续磕他的烟斗,看也没看他一眼,“就是活死人呗。”
十几位群众纷纷抽着冷气,“活死人”,虽然没死,但还是有意识的,痛苦、毒效、折磨这些都是能感觉到的,而且不能叫不能看,在这种幽闭的黑暗意识中,这些经历还会加倍,那便是加倍的痛苦和折磨啊。这怎么受得了,被这样折磨着,用不了多久也会解脱的,从“活死人”蜕变成真正的“死人”,想到这种痛苦没多久就会终止,众人纷纷为那位宝人儿松了一口气。
看他们的脸色便猜出他们心中所想,老汉似是要故意让周围的人不好受一般,继续道:“之所以称那个是宝人儿,当然是她有了不得之处,听说那宝人儿武功盖世,内力非凡,所以就算落得这般下场,也久久是命悬一线,死不透气儿,真正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啊。”
听到这里,孙池商和水凌寒互看一眼,心中惊叫一声不好,同进想到一个人,“宫主”。老汉形容的这些“天生体寒,武功盖世,内力非凡”这些和宫主的情况差不多,虽然‘他’不是天身体寒,而是后天中毒引起的。
这时老汉喷了两口烟草,神秘兮兮的卖起了关子,“你们猜猜,这宝人儿是什么身份。”
众人疑惑,面面相觑,只有孙池商和水凌寒心中是雪亮亮地,但他们现在心中都像堵了块石头一般,喉咙梗塞着说不出话来,眼光混乱黯淡,那是满腔的愧疚在作祟,他们当时怎么就轻易地相信了那范宣宣呢。
“这宝人儿是个女娃娃呢。”老汉当当当地揭晓答案。
孙池商和水凌寒猛地抬起头,眼中恢复神采,他们本以为老头儿会说“这宝人儿是浮袖宫宫主”。刚兴奋了下,但又想到那狠毒的三当家竟然拿女人来练毒药,让女子平白日日受如此折磨,当真是心狠手辣,一时间情绪大起大落的两人疏忽之下,没想到,之前徐庭州之所以没杀他们便是忌惮那浮袖宫宫主,就算抓她来练毒难道还会大肆宣扬此人便是浮袖宫宫主,引得浮袖宫的帮众报复不成。
两位夫人声音都哭到干哑,但仍不肯撒手,紧紧搂着怀中的两人,给予他们这世界最后的温暖,最后当大夫满头大汗的赶到,那两人早已死透气儿了,被妻子们搂在怀中,早就僵硬得冻成冰,众人纷纷叹息摇头,但也庆幸如果真有了那宝人儿,如果她真有老汉说得那般神奇,那么那华青寨的三当家应该再也不会从这里胡乱抓人了吧。
众人见那两位妇人因抱着尸体已冻得脸色发青,但仍紧紧搂着怀中的男人不放,怕她们也被冻出病来,于是纷纷上前拉扯,两位妇人死死不放,顿时又是一阵哭嚎。
三人低落着一同坐在车头,西斜的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拖得老长老长,茂密的竹叶在风中沙沙作响。
空气时间空间仿佛都静止了,这时突然“砰”的一声巨响,这是拳头砸在车椽上的声音。
“大哥,你干什么?”水木嫣惊呼,然后急忙察看水凌寒的手背,看有没有事。
水凌寒甩开手掌,立起身,大吼道:“我受不了了,这帮人如此恶毒,草菅人命,不将这华青寨立马铲除,我只觉得连呼吸都难受。二弟我们今夜便去将那三个贼匪全部铲除,你看怎么样?”
孙池商捏紧拳头,“我只和那三当家的交过手,她的武功在我之上,其他两个,我们没有和他们正式交过手,不知他们武功高低,但我猜测也绝不会在我们之下,从之前绑我们的青衣护卫身上便可以看出,那两个排名在前的当家的可能比我们高了一个档次不止。而且你别忘了,那里还有几百名的青衣护卫,上次光是几十个我们就对付不了了。”
“那又怎么样,我水凌寒就算是死,也要博上一博,只要能杀死那三人中的一个,我也能含笑而终了,去不去,你就一句话,难道,你也怕了他们不成。”
拳头捏到更紧,唇线崩紧,“我只是……现在还没有万全之策,我们没有必胜的把握而且不要意气行事,我们鲁莽闯去,也只有送死的份儿,而且……”语气停顿,神态更加严肃,定定地看着愤怒的水凌寒,“而且你要明白你自己的身份还有你与身俱来的责任。”
孙池商坚定的语气提醒了气得脑门儿发青的水凌寒,快要咬碎的牙齿微松了力道,拳头也松了松,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是啊,他是燕国的一国之君,就算他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可是如果自己死了,举国大乱,便会陷百姓于危难之中,那他岂不是成了千古罪人了吗?
第30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