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渐转冷,犹是到了这几日,更是让人出不去门,早上的时候,刮了恨大的一阵冷风,刮着刮着,竟然就密密地下起鹅毛大雪来。
这样的天气,林慕就算是做生意再勤快,也不由得是犯了懒,只想着要呆在府里头,拥着暖炉和清歌在暖炕上坐着,谁知道也不能够如意,快到上午的时候,却是林安一阵犹犹豫豫的敲门声响起来:”少爷,刚才西街儿药铺的管事周继道来找您,说是有事要禀报,您是见还是不见?””周管事?“林慕想了想,才问道。”就是半年前从南边拖家带口过来的那个秀才?他说是什么事儿了吗?””回少爷,没说。只说这事儿很急,还不好开口,央求小的好歹要把少爷请到。“林安在外边说道。”你看,“林慕看了一眼就躺在自己的旁边儿听着他们说哈的清歌,叹了一口气道。”原是想好好歇着的,也没有这个命。你略等等儿,我去去就回来。”
且说林慕家大业大,手上的生意多的数不清,就是药铺,开在石方镇的,除了西街儿的这家,也还有其他好几家,要是每个伙计来求见,都要这样亲力亲为,倒是让他忙也忙的没有时间休息了。但是这个西街儿的药铺主管,与别人不同,他除了帮着林慕打理着西街儿的铺子,还有一重特殊的关系。
话说这个林慕半年前雇来的管事,虽然是个秀才,但是也不是本分的读书人。这个秀才姓周名继道,字景山,原是南方一个镇子上的商户的儿子,其父早年经商厌商,觉得商人就算是再成功,也是地位低贱,就想着要自己的儿子读书考官,光耀门楣,却没有想到这个周景山一向是背着自己的父亲把用来读书的钱尽数挥霍,原本因为家里面有钱,这些也不成什么问题,大不了什么时候没有钱了,打着读书的幌子再朝他爹要就好了,只要是说要念书,就不愁他爹不给钱。但是后来,周老爷经商失败,被人骗走了一大笔钱,自己也因为这件事情郁结在心,再加上自己的儿子不争气,又一次科考失败,连失望带穷困,没有两年,就撒手人寰。
好在周老爷在世的时候,看着儿子成年,还帮他张罗成了一门亲事,原本他以为这个女人是哪个官宦人家的大家闺秀,到了后来的时候才知道她的那些个背景是假的,是因为自己的儿子觉得她美貌,当时迷恋得紧,所以才编出来这些事情骗他,好让他同意自己的这门亲事的,而这个儿媳妇,也实在不是什么大家闺秀,而只是一个青楼的花魁而已。但是因为当时已经怀了身孕,也只好作罢。
周景山的这个老婆本家姓金,街坊四邻都叫她金姐儿,生的好模好样,就算是现在年近三十,已经是一个十三岁的女孩儿的娘亲了,却还是不怎么显老,风韵犹存,加上之前在窑子里面耳濡目染的,一举手投足都让人觉得风骚得很,十分得周景山的喜爱。但是这个周景山并不是独子,还有一个小他三岁的弟弟,要说这周景山不饿务正业,他的这个胞弟,却也竟是还不如他,周景山虽然做事不靠谱,但是对于自己的这个弟弟,也还算仁义。自从周景山搭上林慕以后,也给这个弟弟找过一些事情做,但是周继远要么是嫌累,要么是做什么失败什么,总归是不能够长远。没有事的时候,他就会到哥哥嫂嫂家里面串串门儿,蹭些吃食,一个月里面倒是有大半个月都这样度日。
有的时候周景山不在家,周继远来了,自然是由他的嫂子接待他。虽然说周继远没有什么大的本事,但是模样却是比他的哥哥周正的很,金姐儿又是院子里面出来的,见到男人面容好看了,难免有些动心生意,这样一来二去的,两个人就勾搭在了一起。这件事情,周景山在家的时候不多,即使是在外边听到了一些个风言风语,也吃不住自家老婆的窝盘,到最后也只是不了了之。一直到后来的时候,有一日林慕有生意上的事情找周景山商量,恰巧路过他家附近,就没有叫他到府上,而是自己进到他的家里面来,不进来还好,这一进来,才发现,这个自家的伙计家里面竟然有两个这样绝妙的美人——不论是当时才满十三岁的周静撒谎你的女儿周会儿,还是周景山的婆娘金姐儿,都是不可多得的标志的人物。发现这个情况以后,后来,林慕有事没事儿来的次数就勤了,这周景山何等的精明,怎么会看不出林慕是对自己的家室有意呢?想到林慕家大业大,要是能够跟他盘上亲家,以后自己的好处那是说也说不清楚的,周景山就在私下里面和周会儿说,要自己的女儿眼睛放灵活些,以后在林慕来的时候殷勤些儿伺候着,争取能够博得他的宠爱,往后好嫁到林府里面,才算是没有白生的这样一副好容貌。
却不想周会儿虽然年纪不大,但是意志却很坚定,行事作风也没有遗传自己的父母,早些时候在外人嘴里面听了林慕的恶名,知道他人前人后干下了许多伤天害理的事情,就说什么也不想要嫁给他,即使是自己的父母怎么样威逼利诱,还说这只是外人嫉妒林慕生意场上顺风顺水,现在还做了官,所以才出言诋毁,但是周会儿就是不松口,每次林慕来了,要么就是提前躲出去,要么就是躲闪不及,然后呆在屋子里面不出来,即使是父母一定要她出来渐渐客人,她也只是不冷不热地陪着,林慕问她什么东西了,她就回答个一两个字儿,要是林慕没有问,她也是一定不会开口主动说一句话儿的。周氏夫妇虽然是生气,但是也拿她没有什么办法。原本想着,自己的女儿对人家林少爷这样冷淡,亲事是攀不成了,却没有想到,林慕依旧是隔三差五地就给他们送东西,送来的东西,不仅仅是给周会儿的,还有越来越多的东西,是指了明儿要给金姐儿的。这两个人也是在这样的情况有了几次以后,才渐渐摸清了门道儿,知道林慕不仅仅是对自己的女儿会儿,就是对金姐儿,也是有要收用的心思的。
也许放到别人来讲,可能会因为这件事情生气,但是周景山是过惯了穷日子了,也穷怕了,想到林慕即使是要得到金姐儿的身子,家里面老婆那样多,也不会轻易就把一个三十岁的有丈夫的妇人给娶回家的,多半是一个月来那么几次,但是只要能够笼络住这个财神,他们得到的好处,那可是数都数不清楚的。周景山后来就把自己的这个想法和老婆商量了,没想到两个人的一件一拍即合,再然后周景山就给了林慕一点暗示,第一次的时候,夫妻两个把自己的女儿会儿给支了出去,林慕和金姐儿两个人就在周家炕上把事情办了。
金姐为了笼络住林慕,让他长久照顾自家男人,在床上可是使尽了浑身的解数,之前早些时候在窑子里面学的讨好客人的招数,能够想起来的,就没有没被用过的。这样的一番屈伸忍辱,也确实是很有成效,自从周景山和林慕有了这样一层关系以后,不管是做什么生意,都能够得到林慕的照顾,平时首饰金银以及钱财也没有少往周家送,就算是把金姐儿给半包起来了。
所以,现在听到了周家出事,林慕才会这样关心,瞒着清歌赶紧跑了出来。
林慕来到客房,见到那周继道正坐在对面的椅子上,看见自己过来,赶忙“蹭”地站了起来,朝着林慕跪下来说道:“林少爷一定要救救我的弟弟和内人!”
林慕赶紧扶他起来,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了?有我在你不必急,只管一五一十讲出来即可。”
周继道听到他这样说,心中方才放心了些,开始原原本本讲起事情的经过。
原来自从这个金姐儿搭上林慕以后,衣服首饰没少被林慕一时高兴赏赐,久而久之,每天身上的行头就渐渐上了档次,再加上原本这个女人就有着一副一般妇女没有的好样貌,每天周家门口搔首弄姿,买花儿买胭脂水粉的,遇到街上走过去的男人看见她,也并不是十分躲避,反而是和那些经过的轻浮男子调笑,让人觉得在她这里是有机可乘的,但是调笑归调笑,有了林慕这样的男人做姘头,她眼里的品味自然是和以前不能够同日而语了,要是那些个不明白状况的男人想要真的对着她做些什么,她反倒会高傲起来,嘴里面嚷嚷着诸如“没脸没皮的行货子,老娘也是你这样的混子可以惦记的,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模样”这一类的话,这些男人被当街这样骂了一顿,难免就会因为失了面子而怀恨在心,心中不忿,便在暗处三两成群,有一时没一时的偷偷观察着,看看她究竟是与什么人有首尾。因为这些日子以来林慕娶了清歌,满心的心思都系在了她的身上,就有很长的时间没有到周家来找她,这个金姐儿又岂是耐得住寂寞的女人?自家男人又因为生意忙,好长时间没有回家,可赶上叔叔周继远来家,两个人干柴烈火,很快就干做一处,因为周继远没有什么事可做,就算是白天,也只是窝在哥哥的家里面,不会出来,这样的事情让这些心中怀恨的小伙子们看见了,十足肯定两个人有了奸情。这天在确定了周继远傍晚进了周家的们以后,几个小伙子等了小半个时辰,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有个个儿小身子灵活的半大小子从院墙地方扒进去,又给外边的人打开了后门,众人一气儿挤进去,撞开了金姐儿的房门,许多眼睛都看到金姐儿和周继远正光着身子,两个人干做一处,颠鸾倒凤,不知昼夜阴晴。见到众人进来,两个人登时三魂没了七魄,等周继远终于反应过来,起身想要逃跑的时候,一个人已经是抢先一步,一拳招呼在了他的脸上,又把她打倒在了炕上。金姐儿想要穿衣,却被翻墙进来的那猴头抢了先,将她的亵裤抢过来拿在手里,然后众人一拥而上,就着两个人没穿衣服的空儿,就已经七手八脚地把人绑好,浩浩荡荡地就沿着大街送到衙门里面去,敲响了外边的打鼓,只说周家这二人叔嫂通奸,被他们捉奸在床,县太爷接了案子,已经是把这两个人关到牢里面去了。
这周继道原也并不知情,此刻知道了,虽然是气,但哪里还顾得了这些,赶忙就跑到了林慕这里,求着他赶紧想办法把这二人给营救出来。
只是这周继远来林府一会儿的空档,来来去去就有好几份到这里来找林慕办事或是送人情的,林慕一一接待了,或是安排回礼,或是交代办事情要注意的事宜,可说是没有一会儿闲着的功夫,等好不容易都打发妥当了,才理会起周家这档子事儿来。
“这事儿不难办。”林慕对周继远说道,“没什么好忧心的,你只管回家等着,出不了明日,金姐儿和你弟弟,我都给你弄回去就是了。”
“那管情是好。”周继远说道,“不知道少爷办这件事需要多少银子,告诉小的,小的现在就回去打点。”
“我哪里会短了你那一两半钱的银子。”林慕摇摇头,“况且,金姐儿的事,我有个不帮忙的?不过,你有功夫,还是好好教导一下你那个倨傲的女儿吧,别的我也不求,只要我下次去你家门的时候,她要乖顺些才可人的意。”
“是是是,小的明白了,小的一定会好好教训她。”周继远连连应诺道。
到了第二天,林慕还有负责主审这件案子的官员一并到衙,等两人坐正,有衙役喊开堂,就有保甲带着这一个案件的一干原告被告上堂。见到堂上坐着的两位官员,周继道立即就开口喊冤:“青天大老爷,一定要为小的主张啊。昨日里,小的因为一些事由,到哥哥周继远家里面拜访,可巧哥哥不在家,就是嫂嫂接待了我。想着不是什么要紧事,小的就想和嫂嫂说也是一样,谁知道我们正说话家,这群泼皮无赖就闯了进来,二话不说,将我一拳挥倒,然后还绑了我们,实在是罔顾王法,大胆包天啊老爷,您一定要为小的主持公道,严惩这群恶徒啊!”
“他胡说啊老爷!”跪在另一边的那几个人中有一个人开口道,“他们两个人有奸情!我们注意他们好久了,街坊四邻的常常就看见这个周继远大晚上的趁着哥哥不在家的时候在门口敲门,他的嫂嫂就会把门开一个小缝儿让他进去,直到第二天的时候,人才又偷偷摸摸地从后门出去,分明就是他们叔嫂二人通奸!我们昨天又看到这个周继远进去了,几个人就趁着他们正干得好的时候,把这两个人给抓住了,现在那女人的亵裤还在我这里,哪里是容得他们狡辩的!”
县老爷听了,想了想,又问保甲道:“怎么不见被告的妇人?”
“启禀老爷,那妇人自幼裹脚,不便行动,没有过来。”保甲回答道。
“我看也不用那妇人过来,事情已经是很明了了。”林慕看着堂下的这些人,说道,“事情也简单,无外乎是这些个流氓混混看到那被告的妇人有些个姿色,调戏不成,心声怨怼,于是就捏造了这叔嫂通奸的事实,实在可恶。”然后又开口问堂下跪着的那些人:“你们是在什么地方捉到周继远和他的嫂嫂通奸的?”
这些人回答道:“昨天的时候在他的哥哥房间里面捉到的,当时两个人正干得好,我们都瞧见了。”
林慕点点头,问保甲:“这周继远是这个金姐儿的什么人?”
“回大人,他是金姐儿的小叔子。”
林慕又问道:“那这些人是怎么进的周继道的屋子里面的?”
“据他们说是张猴儿翻墙进去先开的后门,然后剩下的人是从后门进去的。”
这林慕不听还好,一听这话,立即就皱起了眉头,怒道:“大胆!这周继远是周氏的小叔,别说是有事相商,就算是无事来探望,又有何不可?你们这帮胆大包天的,与这周氏无亲无故,却在神经半夜翻墙进去,私闯民宅,现在反倒要诬陷人家叔嫂通奸。这样的行为,要是再不严加惩罚,哪里还有王法!来人,把这几个无赖给我拖下去,立即就重大二十大板!”
林慕下了命令,众人人都知他与京城一面的官员盘根错觉,就算是县老爷也不会为了这样的小案子而显出与他意见相左,故而没有反对,衙役走上前来,依着命令将这些人重打了二十大板,只打得人人哭爹喊娘,皮开肉绽。等到行刑结束,林慕也不等县老爷开口,就有吩咐着衙役将这些人收押起来,没有他的吩咐,不允许他们家人的探望。
这几个人到了牢房里面都个个剩下了半条命,每个人都对林慕怨声载道,但是因为林慕权大势大,他们想要出去,哪怕是要给家人捎个信儿,因为有林慕的吩咐,也是没有衙役敢帮忙的,好不容易大家凑了足够的好处费,让看守的衙役动了心,答应帮忙向县老爷传话,但是带回来的话还是让这些人大失所望:县老爷也帮不上他们的忙,要想放出去,而不是被关上了一年半载或者是更严重的处罚,只好得到林慕的同意,才会有机会办到。
这可是急坏了这些人,有的人就说不知道当时是谁出的馊主意,看到周家和林慕走的这样近,就应该知道他们是有瓜葛的,不应该去捅这个马蜂窝,但是现在后悔也晚了,只好又各自托人,想看看是不是有谁的家里人认识林慕身边的人,好托着说说情,花多少钱都认了,好歹要把人放出来。
这些个关系你挂着我,我连着你,找来找去,还真是让他们给发现了一线希望:林家府上的五太太,和其中的一个人兜兜转转的竟是有些远亲,虽然不是频繁联系的,但是毕竟也是亲戚,找到她说说情,也许还是可以的。
于是,这些个人就叫家里面好歹凑了五十两银子,托人找到五太太,将这里的事情和她讲了,只说事情都是林少爷决定的,叫她帮忙求求情,也不求案子能够胜诉,只是能够将一干人平安放出来就可以了。
五太太收了银子,想着这件事牵扯不到林家的利益,也算不得什么样的大事,心里就记着这个事儿了,可是一直等到了第二天的晚上的时候,她都还是没有机会和林慕单独说上一句话,眼看着林慕就要跟着清歌往她的房间里面去了,五太太心中一急,就拦住了他,将这件事情和他讲了,却不想因这金姐儿的缘故,这林慕对于这几个人,心里的气比她想象的要大,听到她替他们求情,心中的火儿也就势发泄了出来:“小浪蹄子,也学着人吃里扒外,管起我的事情来,说!你收了他们多少的好处?”
五太太哪里想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一时之间也着了慌,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原本想着的劝解的话也是一句都想不起来,只是站在那里,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话。
这个时候,却是清歌开了口:“你这是在谁那里受了气,回来却要发在我们的身上。你说五姐姐收礼物,她和那帮子无赖无亲无故的,上哪里收礼物来?就是有,那还不是知道你会怜惜,何必对着人这样恶狠狠的?”
“你是不知道。”林慕看着清歌,语气缓和了许多,“这些人都是无赖,找谁的麻烦不好,连我林慕的伙计都敢惹,可不是撞在了枪口上?不让他们好好吃点苦头,倒是显得我好欺负了,越发是不将人看在眼里了。”
“他们要是不将你看在眼里,还会按照你讲的那样,求情到你枕边人的头上吗?”清歌叹气道,“而且他们今天的事,我也听林安讲了,说是你连扳子都打了,你还要打他们一顿又怎么样?龇牙咧嘴的,你看着就高兴了?”
林慕说道:“我管他们是不是呲牙?衙门本来就是这样的地方。不过既然是你开口了,那就算是他们的造化,大不了,我明日将他们放出来就是了,也算是随了你的意。怎么样,今天是不是要好好服侍服侍我?”
“清歌哪天没有好好服侍你了?说话这样不凭良心。”清歌嗔道,“而且,又不是我的事情,我只是想到什么说什么,你要怎么样也就怎么样,我谢你做什么?”
“瞧你。”林木笑道,“好好好,你说的都对。咱们赶紧进你的房间里去吧,你不服侍我,我服侍你总可以了吧?”
“别瞎说。”清歌听了他的话,看了一眼还有些窘迫地站在旁边的五太太,勾着他的腰往房间里面走去。
第45章 人天自两空,何相忘,何笑何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