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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何处东风传笑语,隔花楼阁美人家

“什么嘛,清歌啊,我看夫人就是针对你喽,就是来庙里面上香,都是当天去当天回的嘛,怎么她就说什么这里的香烛不能够被人破坏,还要有个人在这里看守,怎么这个人不是阿朱,不是阿兰,就偏偏挑中了你?还不是看出来了老爷对你有意思,知道今天晚上老爷要从外地做生意回来了,就一定要把你支出去才肯放心,实在是太过分了。”一个丫鬟再临走的时候,站在寺庙的门口,小声对着清歌抱怨道。
“没有啦。之所以要把我留下,是因为夫人对我特殊的信任,而不是因为别的,所以啊,我是感觉到高兴,又怎么会对夫人感觉到一丝一毫的不满呢?”清歌笑道。开玩笑,你如果当真为我打抱不平,你是夫人近身最喜欢,最宠幸的丫鬟,那个时候当着夫人的面没有给我说一句半句的好话,而是变着相的添油加醋,促成了这件事情,现在倒来挑拨离间,我信你的才有鬼。而且,如果我真的顺着你的话说,说出了一句半句关于夫人的坏话,以你的作为,是一定会向夫人报告的,到那个时候,我的处境,是比现在还要惨到不知道有多少倍的了。
想到这里,清歌更加是下定了决心,即便是心理面有再多的委屈,也绝对不会像这种只会盼着她的处境更为凄惨的人透漏半句。
那个丫鬟见不能够从她的话里面找到任何的漏洞,也就不愿意再留在这里和她多费口舌,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就转身离开了。
虽然表面上强硬,但是一旦府里面的人一走,天色一暗,原本强硬着逼着自己做出来的坚强和感恩的姿态就完完全全的不复存在了。
毕竟是一个女孩子,现在天色又已经完全暗下来,此处位于城郊,又是个被建筑在密林边缘的寺庙,夜色一深,甚至会有一些类似于野狼的叫声的声音出现,实在是不能不叫人感觉到害怕。
但是,害怕归害怕,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哪个仇恨着她的丫鬟跟寺庙里面主事的人打了招呼,那些人安排她住的地方实在是偏得很,已经到了这件寺庙最为接近荒野的西北角。又或者说,这多半是夫人下的命令,这样的可能性到底还是最大的。
她住的房间,是一间小小的茅草房,里面杂七杂八的,还摆放着许许多多来不及收拾干净,或者说是根本就没有人给她收拾走的草料,可见,这里面在她来之前,根本就不是住人的地方,现在让她住到这里,也只是府里有人要为难她罢了。
只不过,即便想到了这一点,又能够怎么样呢?清歌最终也只是叹了一口气,能为自己主持公道,能帮助自己改变这种窘迫的境地的人,是绝对没有的,在眼下的这种时候,她无权无势,又只是一介女流,虽然不会甘心,但是在眼下,除了忍受这样的不公平的待遇,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简单地把清语在白天的时候留下来的被褥捡了一块较为平整的地方铺好,她又看了看这个房间里面简单的布置,才发现,想要睡着,即使是想要在这里安安稳稳地呆上一个晚上,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首先,这里的东西摆放的实在是杂乱,原本,她还以为,这里是僧人堆放生火用的杂草的地方,因为十分显然的,在这间房间的地面上堆放着许许多多的干草,但是现在细细一看,却又不仅仅是如此,因为这里除了干草以外,还摆放着许许多多的大的桶子,而她原本所以为的难闻的味道,也不是来自地上的干草所发出来的霉味,而是来自不知道由谁在什么时候摆放在这间房间的地面上的,足足5,6只巨大的,几乎有一人多高的木桶。
不是她好奇,但是,要想在这间大的,却摆放着这样多的桶子的房间里面待得安稳,她必须要弄清楚那些桶子里面放的究竟是些什么样的东西,而且,不时从桶子里面散发出来的怪异难闻的味道,其实已经几乎使得她有了肯定的答案,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终于下定了决心,捂着自己的鼻子走上前去,掀开了其中一只桶子的盖子,同时,也证实了她的猜测——那些桶子,是寺院里面的泔水桶,桶子里面个个至少也藏着几乎有多半桶的污水。
不看还好,这一看,清歌的火气几乎是压也压不住,几乎是不顾疼痛地狠狠地朝着那些个大桶子一个踹了一脚,才算是有些解恨。
“臭婆娘,你欺人太甚!”她说着,咬牙哼了一声,走回到自己刚刚铺好的被褥旁边,几乎是发着狠的坐了下去。
只不过,才不消一会儿,她就再也坐不住,多一刻也坐不住了。此时正值仲夏,天气炎热,蚊虫滋生,再加上这里存放着许多的杂草和污水,蚊子更是多的厉害,眼前几乎是黑压压的一片,让人驱赶也驱赶不过来,半刻也得不到休息。
以往的时候,虽然身为一个低等的丫鬟,经常受到夫人的责骂,以及嫉妒她的样貌的人的欺负,但是终究还是在府里面,想找到这样环境恶劣的地方来安置她,折磨她,那些人也是找不到的。可是现在,忽然就要她来到了这样偏僻的地方,几乎是她见也没有见过的,实在是让她不能够忍受,或者说,任何的一个姑娘家,都不能够忍受,所以,别说是在这样的地方睡一个晚上,就是只是在这里多呆一刻,也是万万不能够做到的。
不能睡,不能做,甚至不能够继续呆在这里,清歌觉得走出门,到外面的山脚处采一些艾草叶子,不管怎么样,先找些东西驱蚊才是要紧。
夜色已深,寺庙里的和尚自来是晨钟暮鼓,休息和起床的时间倒也是规律的很,时间一晚,就是这样大的一个寺庙,也是一个人影都寻不到的了。还好今夜天气不错,月色也是明亮,即便是没有灯笼,没有烛光,走在外面的路上,也能够隐隐约约看见周围近处的景象,加上清歌自小胆子就大,这个时候一个人走出去,倒是也没有什么害怕的。而且在她的心里,毕竟也没有把自己当成是好命的,处处需要别人代劳,事事不用自己动手的富家千金,娇贵小姐,这样的事情,实在也没有什么做不得。
山脚下的艾草很多,采起来倒也能够有个挑拣。没有多一会儿,就已经有了少半个箩筐那样多,想来也足够用上一个整夜,还会有些富裕。正要收拾了东西,转身往回走,清歌不经意间就发现远处的小河边似乎是有一团模糊的,躺在地上的影子,影影绰绰的,但绝对不是她的错看。
本想闲事莫管,只是转身走回自己居住的地方的,可是她就是有一个么毛病,如果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就一定要把它弄清楚才肯安心,不然的话,脑子里会一直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连吃饭睡觉也不会安稳,此刻已经看见离自己不远处的地方有什么东西,却只是不闻不问地离开,就是一个不能够让她放下心的选择,何况今夜居住的地方又是这样的简陋,这样的让人难以忍受,现在她是一点想要回去的欲望和想法都没有,所以,思前想后,她还是决定走过去,看一看那个正在河边呆着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一步又一步地走进,原本是应该越来越紧张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接近那里的时候,她的心中却莫名地越来越平静,甚至是有一种失去很久的,几乎是要彻底远离她,而她又不愿意放弃的东西,忽然就这样回到了她的身边一样。
不知道这样的感受究竟是来自于什么,又究竟是代表着什么,开始的时候,只是因为好奇而走近,只是因为不安而走近,到了后来的时候,确实像受了什么来自内心的蛊惑一般,是不由自主地走近了。
近些,再近些,她才终于能够确定,那团横在那里的东西,原来是一个人的身体,准确的说,是一名男子的身体。
而这个男子,在他躺的地方,在明月的幽光的照射之下,清歌竟然在他的身侧,周围的地方,看到了大片大片的血迹,而这些血,也是来自他右胸的一个伤口,一个看起来并不浅的刀伤。
“啊,有人杀人了!”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清歌失声叫了出来,因为害怕,连她对于自己的音调,都有些拿捏不准,这声喊叫,也是很有些走调了的。
谁知道,因为她的这声虽然并不算太大,但是在寂静的山中仍旧十分明显的尖叫,竟然让那个本来已经被她认定为被人杀死的,已经没有生命的,躺在地上的人又一次有了些微的意识,原本轻皱着的眉头皱的更加深了一些,原本紧紧地闭着的双唇也张开了一些,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
他还没有死?
清歌看见他的动作,感到有些差异。这个人,身上已经流出了这样多的血,却依旧还活着,现在还有力气开口,实在是让她想不到的。
因为在府里面做了多少年的用人,即便是再孤陋寡闻,她也见过多少个府里府外面的人的意外死亡,那些人,不论体力是多么样的健壮,但是,只要是受了伤,血也没有及时地被止住,那么,这个人,就不能够,或者说是很少有人能够继续活下去,但是这个人,确实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仍然保存着一口气力,等着机会的出现,实在是不得不让人刮目相看。
这样的一个人,让她想起了童年的自己,那时候的自己,年纪小,没有被母亲足月生产出来,都十来岁了依旧是小的很,瘦得很,肩不能提手不能抗,而且经常生病,就连自己的父亲母亲,唯一保护着自己的人,也因为一场瘟疫,而双双失去了性命。这样险恶的环境,就像是被所有的人重伤一样,就像把自己的命交到任何一个不认识的人手里面一样,一刻都不能够松懈,时时想着要重新获得独立。
只不过,现在这个人命在旦夕,而他的死活,就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想到这里,清歌又走近了一些,壮着胆子看清楚了那个人的长相和伤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