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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你为什么要来?为什么要在这里等了她一晚?
华早儿将叶向渊手臂上的伤处理好,视线一抬,发现他胸口的衣襟上竟也有一大片血迹。她吓了一跳,一双手下意识地抚上他的胸口:“怎么这么多血?阿渊,你还有那里受了伤,快让我看看…”
叶向渊向后一退,抓住了华早儿的手。“早儿姐,没事的,那不是我的血,我身上再没其他伤口了,你放心。”
“别人的血?”华早儿楞了下,看看叶向渊胸口那一大片已乾涸的黑色血迹。这么多血,几乎比他自己身上的伤所流的血还要多,可以想见对方是失了多少血,或许早已经…
“阿渊,你是去做了什么?”
叶向渊笑着:“主子要我去办点事。”
“什么事?要办什么事会受这种伤,还有这些…”华早儿一张脸血色尽失。虽然不怎么明白,但她已模模糊糊了解,萧剑离是要叶向渊去办什么事了。
“早儿姐,你知道我不能说的。”
华早儿虽不清楚萧剑离那夥人是在做些什么,但从他们刻意隐藏的言行,还有那些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她也知道这一群人并不是什么善良百姓。只是没想到,他们当真会干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尤其竟叫一个少年去做。
“阿渊,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萧大哥为什么要你去做?你才十三岁…”
“那是主子的命令。”
“可是…可是也不该是由你来做…”
“我要跟主子一样强,就得这么做。”他依旧是笑着,没有笑意的笑。
“不不,不是这样子的,阿渊,你要想清楚,没有人说要变强就得杀人呀!”华早儿焦急地说。
“那是主子的命令,他要我做什么,我就得做什么。”
华早儿无言了。叶向渊的脸依旧是笑着,笑得灿烂,可人,但却又同时如此认真地说出这些话来。华早儿不敢相信,这些年来萧剑离到底是教了他些什么。
“阿渊,你可以不必…”
“早儿姐,你不懂,我必须要听主子的命令,否则只有离开这里。”叶向渊笑着说,一边回想起昨天萧剑离交付给他这第一个杀人任务时的情景。
他从萧剑离的眼中看见了试探的意味,而他发抖着接下了这命令。叶向渊不知道,那全身无法止住的颤抖,究竟是因为兴奋,还是因为害怕。但他不想让萧剑离失望,他要证明,他可以做得到,而且做得比其他人更好。
叶向渊离开村庄,找到他的目标。多亏了之前严厉的训练,他没有花多久时间就摸清了这个人的底细跟习惯,然后下手。
“阿渊,你难道要这样下去吗?”华早儿担忧地说。
叶向渊眨了眨眼,昨夜的情景似乎又在眼前重演了一遍。他的剑没入那人的胸中,深深地,感觉到一股柔软的力道抗拒着。那人睁大眼睛,流露出不敢相信的神情,手抓住剑,嘴角留下一滩血。
他抽出剑,大量的血从伤口中喷出,染了他一身。那人的身子颓然倒下,抽蓄了几下,就再也不动了,睁大的眼一直没有合上。叶向渊觉得有点恍惚,这不是第一次,他不是第一次面对这种场面,那时候,他就是像这样,挥剑砍向那些人。
“我跟你不一样,早儿姐。你还有个家,有华老爷,而我,只能…”那时血喷撒了他一身,他尝到那浓重的咸味:“没有人可以为我…”
他忽然弯下身,捂住自己的嘴,不可抑止地拚命呕了起来。华早儿一惊,赶紧拿来房里的尿壶。叶向渊先是乾呕,后来也顾不得什么,直接对着尿壶大吐特吐。
“阿渊,你没事吧!”华早儿轻拍叶向渊的背说,但他仍止不住地呕吐。
突如其来的反胃让他觉得懊恼,却又停不下来。叶向渊觉得自己几乎吐到胃里所有东西都净空了,才稍微得到喘息。整个脑袋乱轰轰的,充满了各种杂音,他都快吐光了,但嘴里的味道还在,那充满腥味的咸。
“阿渊,阿渊。”华早儿急得眼泪快要掉下来。
“我没事了,早儿姐。”他闭上眼睛,喘着气,头靠着华早儿的手臂:“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华早儿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他就这样靠着,闭着眼睛,感觉一阵清凉的风微微吹拂过自己的脸颊,闻到华早儿身上传来淡淡的芳香。这一切,像是十分遥远,却又近在身边。但是他没有资格拥有。
叶向渊张开眼,坐直身子,用自己的袖子擦擦嘴。“对不住,早儿姐。你忙了一晚,我还来打扰你这么久。”
“阿渊…”
“我走了,你好好休息,早儿姐。”叶向渊说完,站起身,俐落地退了出去。
门一关上,就是两个世界。他抬头,看见太阳以高昇空中,发出炎热而灿烂的光芒。略微闭了闭眼,再张开时,又是一般的冷漠。他的嘴角再度扬起微笑,受伤的手臂握了握,感觉那痛楚,然后迈开步伐,没有回头。
颠簸的马车一路晃荡着,保持着平稳的速度,已走了将近一天,并没有停歇过。华早儿坐在马车上,有些不适应马车的摇摇晃晃,不过她仍勉力睁大眼睛,看着外边的风景。
这是华早儿第一次出村庄去。华胜认为,她也该开始学习更多有关矿产买卖的事情了,因此这一回运货,特地让华早儿同行。
华早儿长到十五岁,早就想要出山谷去见见世面,因此听爷爷这么提议,忙不迭地点头答应。过没几天,他们就装载好货物,出了山谷。同行的除了华胜与村庄里几个大叔外,照例还有萧剑离带着几人同行。七辆运着矿产的马车上路,前后又各夹了两辆载人的马车。
萧剑离说,这条出了山谷到官府的路,虽然只要走上一天半至两天的时间,但有时候会有盗匪埋伏在路上抢货,因此得十分小心。除了两辆马车前后夹着保护之外,萧剑离跟其他几个人则骑马随行,机灵的眼神探看着四周。华早儿这时才知道,这一夥人在这方面,可以算是精明而专注。要不是因为他们,这些矿产恐怕不知被抢了多少回。看来,爷爷当初收留萧剑离,忍受这些人进入村庄里,是出于这个原因。
华早儿疲累的眼神转了转,看见在萧剑离身边的叶向渊。她的眼神不觉在少年的身上多停留一段时间,他骑马紧跟着萧剑离,挺直背脊,眼神机警地四处探看着。这时候的叶向渊,一点也不像个十三岁的少年,他的所有动作表情,都透露着一种悲哀的早熟。
自从那一天,叶向渊在她房里吐了之后,他们几乎没有再见过面,说过话。即使是打了个照面,叶向渊也只是露出一如往常的笑容,礼貌地颔首。已经完全看不出那天他笑中带着痛苦的模样,他的心情已经平复了吗?
发现自己似乎看了他许久,华早儿收回视线,转向坐在身边的华胜。华胜这一路上都没有说话,表情凝重,总是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萧剑离等人。华早儿不怎么明白,但却也明显感觉到这两队人马之间微妙的气氛转变。华胜有些凝重又带点愤怒的眼神,对上萧剑离的嘲讽,华早儿隐隐感觉到,这两个人之间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过坐了一整天的马车,华胜年纪大,体力不支,也累了,他就这样眯着眼,打起瞌睡来。华早儿拿起一件外衣,批在爷爷身上。为了那天矿坑崩塌的事情,华胜忙了许久,照顾伤患,安抚,补助他们的家人,疲惫明显地写在老人沧桑的脸上。
华早儿看了于心不忍,只想多帮一点忙,但爷爷越是深重的表情,却让她更是不解。
她的眼神调往窗外的风景。马车经过一片田野,几处错落房子的村庄,接着进入了一个小市镇,房子,人群也越来越多。她好奇的眼睛几乎是一瞬不眨,直想把这些新奇的事物都收进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