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燕儿心中凄凉,曾经的欢乐时光和抄家灭族的滔天恨意相互交织,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呆坐了一个下午。她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不能再回头了。即使面前是万丈深渊,她也必须义无反顾的跳下去,哪怕明知结果是粉身碎骨。
选秀的事情有条不紊的进行了几个月,选秀那天终于在众秀女期盼又紧张的心情之中到了。
皇宫之中已经换上了崭新的装扮,为了迎接新入选的妃嫔入宫,还特地用上了西域进贡的香料,整个宫殿中都是一股喜气洋洋的味道。这选秀的日子也是由钦天监细心挑选的黄道吉日,只为了新皇第一次选秀求个好彩头。
富丽堂皇的宫殿之中,传来丝竹靡靡之音,傲宇天品着西域进贡的美酒,高坐在主位上,漆黑的眸子仿佛黑夜里最明亮的星辰,却显得有点心不在焉。他还是忘不了那个清秀的女子,他登基之后,曾经多次派人去打探她的消息,却只传来她失踪的消息。她看似柔弱,实则内心比谁都坚强,这也是他爱上她的一个原因。可是她独自一人,无依无靠,能去哪里呢?又为什么不来找他?这次若不是大臣逼迫,他也不会开始选秀,由始至终,他爱的女子,都只有一个。燕儿,你到底在哪里?你为什么不肯来见我?我真的,好想你。傲宇天痛苦的闭上双眼,上官燕儿的音容笑貌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太后坐在傲宇天一旁,严肃的注视着下方。
太监总管早就已经安排好一切,只等傲宇天说开始。他恭敬上前请示傲宇天:“皇上,这选秀事宜早已安排好了,请皇上宣布开始。”
傲宇天收回自己纷飞的思绪,说道:“开始吧。”
太监总管用尖细的声音宣布道:“选秀开始。”
话音一落,秀女们一个个花枝招展的走出来,一排排的站在宫殿中央。为了博得皇上的青睐,秀女们都换上了自己最好的衣裳,画着精致的妆容,远远望去,形成了一道美丽的风景。
上官燕儿受到了太监总管的照顾,排在一个中间的好位置。
终于等到了这天。上官燕儿想。家破人亡之后,她在心里早已幻想了无数遍,再次见到傲宇天的情形,但从来没有想过会是在这样的场面。他是高高在上的帝王,而她,是下面任他挑选的秀女。真是讽刺啊。曾经相爱的两个人,要在这样的场面再次相遇。傲宇天,你看到我,会不会大惊失色?会不会想起那个曾经天真单纯、不谙世事的上官燕儿呢?会不会想起那个曾经与你海誓山盟的上官燕儿?会不会想起那个被你的无情逼迫的家破人亡的上官燕儿?她冷冷一笑。尽管再怎么不甘愿,她也不得不承认,她输了,不仅还输给了傲宇天的无情,还输给了自己对他的爱。
上官燕儿站在众秀女之中,梳着涵烟芙蓉髻,身着百花曳地裙,眉心点一点朱砂痣,以轻纱遮面,显得格外动人。
柳琴鸢并没有参与这次的选秀,上官燕儿倒是没有惊讶之情,她早就通过陆靖阳,知道了柳琴鸢被太后内定为皇后的传言。柳琴鸢出身高贵,被先皇封为郡主,又受到太后宠爱。先皇在世、当今太后还是皇后的时候,太后也曾说笑道让柳琴鸢做她的儿媳妇,虽然并没有实现,但是都是京城之人众所周知的。选秀一事上,柳琴鸢当然会享有特权。
这样对上官燕儿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也给她提供了机会。除了傲宇天,唯一能认出她的人就只有柳琴鸢了,她还担心会不会在选秀之时被柳琴鸢认出来,既然柳琴鸢不在,也算是她的幸运了。
上官燕儿抬头偷偷看向她曾经的爱人,他仍然是那么英俊,她从来不知道他竟是这样一个人,不是温柔深情的良人,而是个喜新厌旧的滥情之人。
上官燕儿一想到,将来有一天,傲宇天会在金碧辉煌的大殿里怀抱着新的美人,享受着丝竹之乐,美人之恩。他或许还会深情款款、柔情蜜意的说着曾对她说过的话语,甚至比对她说时更加真挚。这些画面都像一把锋利的匕首,一点点凌迟上官燕儿的心。
是啊,后宫里姹紫嫣红、繁花锦簇、美人如云,光凭她一个小小的上官燕儿,怎么能奢望拴住傲宇天的心呢?
而她竟然天真的相信了他所说的一切,傻傻的以为他是她的良人,以为他们可以一起相守白头。就连杀手无情的大刀砍向她家人的前一刻,她都一意孤行的相信他爱的永远只有她一人。
她生活在无边的黑暗之中,上官府中堆了满地的尸体,家人死前的挣扎痛苦,父母双亲迸溅的鲜血,这一幕幕画面总是挥之不去,仇恨日日夜夜纠缠着她,折磨着她。她也怀念过那些曾经和傲宇天一起度过的日子,但很快,恨意就把她淹没,沉重得让她喘不过气来。正是这种强烈的恨意,支持她复仇的信念。
选秀的规则很简单,秀女们一排排上前,由皇上和太后亲自过目,如果皇上和太后有看上的,便让太监传召留下,册封妃嫔,其余的秀女,就是没被看上的,再进行其他的分配。
规则虽然简单,但是选秀这件事情讲究眼缘。太后自然会喜欢端庄贤淑的女子,但是皇上至今并没有妃嫔,外人也猜测不到皇上喜欢怎样的女子。选秀一事,最重要的还是能讨皇上的欢心。
不过皇上的心思太难猜,所以不如去迎合太后的口味。将来只要进了宫,成了皇上的妃子,皇上的心思还不容易知道吗?大部分秀女都抱着这样的想法,打扮的中规中矩,既没有太出彩的地方,也让人挑不出错来,看上去温柔大方、端庄贤淑,想在太后眼里,博得个好印象,让太后觉得,自己最适合做个贤妃。
众秀女们都为了迎合太后,打扮的并不出彩,偶然间也有几个打扮的光彩照人的,却不敢穿大红这样鲜亮的色彩。这样一来,一身红色衣衫的上官燕儿就显得十分夺目。
太监总管知道皇帝的不在意和太后的偏好,也曾劝过上官燕儿穿一身太后喜欢的比较沉稳的衣裙,打扮的端庄典雅便可以了。上官燕儿闻言,只是轻轻一笑:“公公放心,无颜自有打算。”太监总管以为上官燕儿听进去自己的话,想到她平日里沉稳的性子,也很是放心。谁知道,今日一见,这上官燕儿竟大出他的意料。平日总是打扮的素雅大方的上官燕儿竟然穿的如此鲜艳的红色,一袭百花曳地裙,远远看着,还以为是谁家女子的新嫁衣。太监总管也是被吓到了,同样害怕自己平时这么偏袒上官燕儿,临到头却得不到半点好处,想尽办法偷偷问了问上官燕儿。上官燕儿仍是平日里沉稳的模样,淡笑回答:“公公不必担心,无颜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上官燕儿知道自己只有一次机会,但是傲宇天认得她,她不能明着露面,必须戴着面纱,这样一来,太后肯定不会喜欢她,所以她必须想办法博得傲宇天的注意。
上官燕儿不仅做足了准备,如果傲宇天第一次不选她,她还准备赌一把,赌傲宇天对自己还有一份情意,只要她赌对了,就可以成功,如果赌不对,就是万劫不复。自己都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早就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并不害怕死亡。可是自己大仇未报,不能就这样轻易死去,所以这一次,她只能胜不能败。
又或许,在最深的内心之中,她还是抱着一丝残存的希望,希望傲宇天并没有忘记他们曾经的爱,只是这种想法,她自己并不愿意承认罢了。爱与恨,本来就是一瞬间的事情,谁又能说得清呢。
一排秀女走上前去,依次恭敬的给皇上和太后请安。
“秀女尹寄芙恭请皇上圣安,太后金安。”
“秀女陈醉容恭请皇上圣安,太后金安。”
“秀女王若香恭请皇上圣安,太后金安。”
“秀女李冰云恭请皇上圣安,太后金安。”
……
第13章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