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毅见冷月提出此议之时,一派平静无惧的神情,又见柳暮婵听得此语之时,一副对于冷月信心满满的样子,不禁心头一阵迟疑,暗想:“想不到这个冷月小子,才二十几岁的年纪,就已具有如此自信,绝对打得赢我风云楼中的任何一位高手?而且这自信并非凭空夸大,似乎是连他身旁的这柳千金,也如此深具肯定?这可不成。我可不能让这小子称心如意。”
于是江风毅哼了一声,眼角挑了冷月一眼后,说道:“我说以武解决,你说单挑对决?我觉得你的提议内容,与我的所想办法,是有一段不小落差。但看在你是后生晚辈的份上,我可以退让几分,屈就你的作法。所以我同意你以一对一,来挑战我风云楼中的任何一位高手,但这个以一对一,可不是只有一次的决斗而已。你必须要接受过我所有阵中高手的对战,每次以一打一,却仍然每次都能获胜,直到战完我楼中的最后一位武者为止。换言之,就是打车轮战!”
柳暮婵听得此言,又惊又恼,忍不住抗议道:“江风毅,你别欺人太甚!你们风云楼在这里,少说也有二十个人以上,一个一个以车轮战的来挑战冷月大侠,非要将他的体力耗尽不可,这算哪门子的公平?枉费你们风云楼侠名。”
柳暮婵话未说毕,却给冷月一把上前阻止,拉住了她的手,摇摇头道:“小婵,别说了,没关系,这个条件我接受!就让他们一个一个来对付我吧!”言及于此,压低声音,轻在柳暮婵耳畔说道:“这总比他们一次倾巢而出,一口气全来对付我们两人好。我不想要把妳拖下水,这样车轮战的局面已是很理想了,就顺了这江楼主的意思吧。”
柳暮婵听之感动,一对美目含情,直盯着冷月道:“大哥。你是为了我么?”
冷月微微一笑,说道:“此行之前,我便说要保护好你这妹子,岂能不做到呢?再说。我确实也不认为自己会输,他们要轮番上阵就来吧,来几个我便打几个,打几个我就赢几个!”
柳暮婵见得冷月如此自信,不禁便信了他,虽然仍是忧心忡忡地朝“风云楼”的阵中诸将望去,却没再出言反对江风毅的提议。
冷月于是放开柳暮婵的手,望向江风毅,抱了抱拳说道:“江楼主的提议很公正,在下愿意接受,便让江楼主就此挑选出将与在下对战的人选,以及先后轮番上阵的顺序吧!不论江楼主你怎样安排,在下都无异议,惟一一个在下必须要求的条件,就是不论这个战局如何发展,谁胜谁负,都请你们风云楼大器大度,不要波及到这翠涵山庄的柳千金!”
江风毅见冷月居然无甚迟疑,便即一口答应,有些讶异,暗想:“这小子究竟是胆子过大,或者根本自以为是?想他如此二十年纪,最早也是从十三四岁才开始接触武艺,就算在圣城的黑牢中,有幸接触中原多派师父的武艺,就算他是传说中的银紫色级。可是以他习武不到十年的修为,又能强悍到哪里去?就算他能以单挑胜过我们在场每一个人,难道这样连续对付五人十人以后,还会有残剩的气力么?光是要对付我手下的龙虎豹三位将军,应当就要耗掉他那修练未满十年的内力了才是!”
江风毅的内心虽惊,却知不能于外表上显露出来,以免助长敌人锐气,于是仍作一派平静,呵呵笑了两声,说道:“很好!冷月大侠的风范与胆识,都是叫人钦敬赞许,这么爽快答应了我的提议,那么我也立即爽快地挑选出我的战士,以作回报!”一边说着,一边已提手动臂,向身侧身后连指三人,说道:“豹将军、虎将军、龙将军,你们三位是我风云楼的招牌精英,就你们三位轮流先上吧!至于在你们之后的顺序。”言及于此,轻轻于唇角扬起一抹沉笑,回首又挑了冷月一眼,说道:“至于在你们之后的战士顺序,我看也不一定会用得到,除非这冷月大侠天纵英武,有何过人之能,能够连胜三场。所以,我就先不指定了。”
听得此令,“风云楼”阵中的龙、虎、豹三将军齐声应是,同时间往前站将出来,那受指定第一个挑战冷月的“豹”将军罗恺,更转眼踏近至冷月面前,向他一个抱拳,说道:“在下风云楼豹将军罗恺,来请冷月大侠指教。”他其实比冷月年长得多,论起江湖资历也是深厚许多,但他听说过冷月击退圣城二寇的事迹,也听说了这青年近来于江湖上颇有佳评,便称呼了他一声“大侠”,一是表达敬意,二却也是明白昭示:虽然你算我的后辈,但毕竟于江湖上已有地位,我便将你当成可敬对手,而不会于战斗中有所保留。
冷月正待应战,柳暮婵却先快速在他耳畔,简述了几语道:“大哥,这位豹将军罗恺,人称铁臂飞足,最擅长的是的刚猛一路的拳法,搭配上迅捷灵矫的速度;另外那位虎将军常笑天,人称笑面虎夺命刀,擅长的是以音声扰神之术,搭配一柄可长可短的伸缩刀,以作出其不意的攻击;最后那位龙将军洪崑,擅使一柄宽幅双开刃的巨剑龙啸剑,是人是剑,都以大开大阖的刚猛武性著名。这三位将军,都是风云楼的精英,也都是江湖上堪称第一流的高手,大哥你待会儿对付他们时,务必小心!”
冷月瞥了瞥眼前三位对手,又望了望身边的柳暮婵,目透自信神采,微笑说道:“妳放心,小婵,我一定会小心,而且。我也一定会赢!”说罢,向前踏出二步,近到第一个对手罗恺的面前,亦抱拳做了个礼,说道:“罗将军请了,若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冷月的话声方落,对手罗恺的身形已动,刚拳矫足,如豹迅猛,飞拳双出,连攻冷月胸胁诸多要位,因为知晓冷月的身手不俗,自己不一定有把握胜利,但望至少能抢得先机,攻其措手不及,不在同伙及楼主面前失了尊严。
面对敌人攻击,冷月虽不畏惧,却无小觑之意,双掌收在近地,催动一股“浩然乾坤内劲”,将周身门户守得极为严密,上下挪移,准确应对,任凭罗恺的身形灵窜,拳影四飞,都给冷月的乾坤劲挡阻在前,好似一头凶豹扑上前方刚韧非常之一片网,丝毫进犯不得。
冷月乾坤劲连守四方,精准挡架,迫得罗恺求胜心切,愈打愈快、愈打愈急,扑身连拳,意欲前破封锁不能,却陡然双足一蹬,向上一个纵跃飞躯,使出一招“灵豹上树”,跃过冷月乾坤劲的封锁线,双拳如爪掠出,以上打下,直袭冷月脸面双肩。
冷月见招拆招,攻守迅变,展臂大出,原先收在近身的双掌,霎然交回伸出,左右开绕出一个大回旋的进路,使出一招“离火焚天”,带动一股浑沉集聚的乾坤劲,猛地一个冲爆向上,直扑恶豹,犹似一张网面紧然便向中央卷起,密密如织的气网绳线,一条条一道道便綑绑向前头那只飞扑猎物,在他身上綑了一圈又一圈,替他的双拳缠上一轮又一轮,叫其进退再不能,只能坐困愁城。
罗恺一招奇袭失效,且还被对手的反击缠困上身,登时他的一身连臂,全被乾坤劲捕于气网当中,所有动作全受阻力,丝毫开展不得,他又惊又骇,愈想挣扎,冷月催动的乾坤劲却愈缠愈紧,不但叫其动弹不得,甚至还有无法呼吸之感。
冷月取得上风,并不推延戏弄敌人,只欲直下胜负,于是收掌成拳,穿劲而出,使得一招“天地无极神功”中的极致绝招“雷火勾动乾坤碎”,以迅雷燃火之姿,一把便撞向罗恺的下腹部,将其远远击飞出去,直摔过三四丈远。
冷月击飞罗恺,意在明分胜负,却不愿意折辱对方,于是取得赢局之后,便点足飞躯,以“羽扬箭”身法投了出去,赶在罗恺落地之前,伸手一把握住其臂,带他安安稳稳下到地面,说道:“罗将军,得罪了。”
罗恺自知已输,又见冷月没让自己狼狈惨跌,给自己留下几分薄面,总是有些感激,于是并不纠缠,站稳身形后,便向冷月拱了拱手,说道:“冷月大侠果然厉害,罗恺自承不如!”
江风毅见着第一位挑战冷月的爱将,已然落败,眉尾一动,神色凝重,暗想:“这小子的武功确实很高,不论内劲外招,都是深不可测。我总觉得他的每招每式,都有那么一丝的似曾相识,但他的出手太奇,取胜过程又太迅速,让我实在来不及瞧清楚,他究竟是以何门何派的武功为主。”于是眉间一皱,以眼角挑了站于前方的常笑天一眼。
虎将军常笑天懂得示意,主动便往冷月走去,停于五步之距,向他抱拳说道:“在下风云楼常笑天,也来向冷月少侠请教!”说罢,缓缓自腰间取出一柄短刀,刀柄刀座处各有机关突起,想来就是用以伸缩刀长之设计。
冷月见常笑天带着一把奇形兵器,回想方才柳暮婵的提醒,知这是对手的惯用兵器,稍微打量几眼之后,内心已有计较,拱手回礼,说道:“常将军请了!”内心却有琢磨,暗想:“这种可以改变长度的奇门武器,当初我的正道师父之一,东北莱山派的尹溪河,有一门勾花带叶手,是专长在于对付这一类敌兵。”
二人相望对峙一阵,常笑天蓦地却开口笑了起来,这笑声初时平平和和,到了后来却有一种奇异回声,甚至开始夹带一种尖锐刺耳的古怪音调。
冷月听得此声,初时不觉有碍,稍久便觉脑耳俱昏,颇有不适,讶想:“原来方才婵妹所说,这所谓以音声扰神之术,用的就是尖刺异常的怪笑声?”随即蕴起“浩然乾坤劲”游走耳脉,以护心脑。
常笑天一见冷月面露难色,便知他已为自己的奇笑所扰,骤然奔身向前,手中“玉虎刀”横来扫去,看准冷月双肩双臂,同时间机簧开闭,引动刀身长短交错,忽伸忽缩,难以预料。
冷月以乾坤劲护住耳脉心神,便得脑智安稳,面对常效天怪刀怪笑,将身一侧,双臂一舞,十指快拨,撩动一股曳动旋劲,如风拂荡,又如波海潮涌,使的正是一手尹溪河师父所传予他之“勾花带叶手”,当场竟牵引着常笑天手中之刀,不再伸缩自如,而是被冷月指尖之劲,遥遥控制,任由冷月十指带上,这刀就长了,相反冷月十指一个带下,这刀又自然缩了,明明冷月的手与常笑天的刀,并未直接接触到面,可冷月的“勾花带叶”,却象是其十指指端,延生出了个隐形丝线,黏着在常笑天的“玉虎刀”刀刃上,有如表演魁儡戏法那样,决定着刀身所往、或长或短之一举一动。
常笑天心头大骇,索性暂不动兵,任由“玉虎刀”浮停手中,却将口中“音声困神”之功,蕴动得更加卖力,忽而阴笑森笑、忽而纵笑狂笑,直把一身内力全灌注在笑音穿耳上面。
冷月知道这股笑声震慑,威力可透达极深处,可是常笑天的精华绝学、半生修为之所出,半分大意不得,于是凝神聚劲头面,仍以深厚如墙之浩然乾坤劲护住耳脉,另外稍分内劲,别走唇间,轻吐云气,浮缓如飘,各朝常笑天的笑声所至,四向吹吐。
原来冷月的这一招,有名吞云吐雾,是他黑牢中的另一位师父,跃龙门前掌门蒋封龙所授,此功法取奇用巧,不动兵器拳脚,却以唇气吞吐,作为对敌工具,本意是用在自己身陷重围,四肢遭人捆绑而用不得之际,所能以口伤敌的一套奇功。
当初冷月在“星野坡”上,为了保护柳暮婵而身陷不利,却能于关键时刻一举破退“赤火使”的绝招,却也是这一个“吞云吐雾。”
如今他的处境有异,又与“星野坡”的状况不同,他虽然当下手脚无遭限制,全然自由可用,但因顾虑常笑天的“玉虎刀”幻变无常,不想撤除十指间“勾花带叶手”的防备,于是便又使出这个“吞云吐雾”功法的以唇代击之招,去对付常笑天的“音声扰神。”
第71章以奇对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