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柳扬尘父女盛情言语,冷月又是感激又是欢喜,连连称谢之余,心中且暗想着:“也好。就接受他们的帮忙吧,如此确实能以最有效率又最精准的方式,去完成众师父们的托负,顶多我在翠涵山庄作客期间,多少留意他们庄内务事,看有什么自己帮得上忙的地方,例如擒抓那个赤火使一事,以作为一些回报。我在山庄协助之下,愈早完成各项师命,便能够愈早回抵圣城,去见心儿。”
思及此处,冷月下意识地伸手探向怀中,触碰心儿赠与自己的定情信物,默念想着:“心儿、心儿,我当真好思念妳,没想到才几日不见,我便已想妳想到发疯,真恨不得能早日再见到妳。”
于是在这趟回程中,柳氏父女及冷月双方之间,已有一种互助默契,让翠涵山庄动员势力,去助冷月完成师命,冷月则为山庄贵宾,并在留待山庄期间,寻找适当机会,替山庄出力效命。
这一车队,行途约莫一日半后,终抵山庄门口,柳扬尘返府以后,便运筹多项事务,包括发函予“双龙门”掌门,查清此次遇袭事件的幕后真相,以及另外派命属下,按照冷月所笔载记录下的各项师命遗言,去逐一调查与联系起相关的人事宗别,并集成资料上报。
至于招呼款待庄中之贵宾冷月一事,自然而然便由山庄千金柳暮婵负责,这不仅是因她的交际手腕高明之故,更是她主动向父亲要求来的自愿任事。
“翠涵山庄”的效率倒高,返庄五日之内,便一一有相关于冷月师父遗族的消息回传,柳扬尘自手下处收到情报,本想另外找人汇总执办,一旁的女儿柳暮婵见状,却主动从父亲手上,接过那一迭厚厚的纸卷,说道:“爹爹。这些攸关于冷月公子的事,便交由女儿来处理吧,女儿会仔细地审视资料,并向冷月公子逐条通知的,若有需要联系面见的部份,女儿也会居中协调,吩咐手下们传信出去,或者直接将人找来。”
言及于此,柳暮婵蓦地有些双颊飞红,续道:“总之。总之爹爹您那边,以后若还持续收到了什么消息,是与冷月公子有关系的,就直接。直接都交给女儿吧,女儿一定会将此事,进行得妥妥当当,让冷月公子欢喜满意,您也十分安心。您就不必为此再多费神,而可将全副注意,都放在厘清五天前那场遇袭事件的真相上。”
柳扬尘听得柳暮婵的请求,又见她一副小女儿的娇羞模样,自然明白其意,暗想:“看来小婵内心,是很希望能和冷月少侠,多些相处机会。不仅主动说要负责冷月少侠的一切接待,更还连冷月少侠为达师命遗言而需寻找的人事消息,也要一并主理起了。她希望自己是冷月少侠在山庄里的首要窗口,也希望冷月少侠会习惯什么事情都先找她吧。这样他们便得以时常见面,培养感情。”
其实自那日回程途间,柳扬尘与女儿及冷月三人,共同坐于篷车里久时,他几度瞧见柳暮婵与冷月间的眉来眼去,似含暧昧,便已从中看出端倪。
柳扬尘知道自己的女儿,显然极为中意这位救她一命的冷月公子,却也和柳暮婵一样,都误会了冷月的内心情愫,以为冷月也爱慕着他的美丽女儿,与柳暮婵是小俩口两情相悦。
柳扬尘深明自己女儿的性子,知她生得一副貌如天仙,因此而眼高于顶,一向游走于群草间,都只有男人对她死心蹋地、患得患失,而没有她对男人情深眷恋、非君莫属的份;倒没想到,这个身手高超的冷月公子,在赴汤蹈火救下了柳暮婵一命以后,便象是成为她心目中的真命天子一样,叫柳暮婵倾心爱慕,恨不得多留待在这恩人身边一刻。
想到冷月的样貌俊挺,武功更是当世第一等的界境,柳扬尘自然对其欣赏无比,是以不但能够理解柳暮婵的情愫所生,更还极为乐观其成,暗想这冷月少侠如此优异,若能成为我的乘龙佳婿,此后更当上我“翠涵山庄”的一大主力支柱、一大统帅将领,让我这老庄主后继有人,可以安心退居幕后,岂不美甚?
所以对于柳暮婵的提议,柳扬尘是毫无异议,手抿下颔,微笑着便道:“那好、那好,我从今日开始,就将冷月少侠的事情,完全授权给妳,之后不管手下们那边,还有多少消息回传,只要是相关于冷少侠的师父们诸事,我便要他们将所有情报,都汇总起来呈交予妳,由妳统筹处理,看要怎样帮冷月少侠达成心愿,也帮妳自己。帮妳自己多些机会,与冷少侠亲近。”
柳暮婵听得此语,知晓父亲已经看出自己的情思,不禁红透了脸面,轻垂螓首,羞声说道:“多谢爹爹。”
于是那日以后,柳暮婵确实更有机会出现在冷月的面前,不仅替他张罗种种生活琐事,更向他报告起寻找师父们遗族的种种进度。
又隔五日,确如柳扬尘当初于回程的篷车上所言,东北雪花门的张冰湖、西南银刀门的卢纯青,以及江东飞羽楼的谭苓箭这三家遗族,都与“翠涵山庄”联系上了,也都遵照山庄发函里的邀请,长途跋涉来到荆州,先后抵达这“翠寒山庄”门第,与冷月这位特殊传人,来个当面会见。
于是在柳暮婵的安排下,这三家宗门遗族,就落脚在“翠涵山庄”一段时日,让冷月把三位师父当初于黑牢中的临终吩咐,逐一交托清楚。
于是冷月首先把“雪花门”张冰湖师父的“踏雪折梅手”绝学要义,传交给了“雪花门”中的几位门人,十年前“天外狂魔”横行于世,大掌门张冰湖师父被抓,其余一干门内壮丁全遭杀害,仅留时尚年幼的徒孙一辈在世,这些徒孙当时懵懂生嫩,初涉武学未久,未及将这一门“踏雪折梅手”学得精全,是以名盛一时的“雪花门”从此凋零,难再凭武济日,却得兼营一些买卖维生。
但冷月承有当初“雪花门”大掌门的遗嘱,不仅将全套完整的“踏雪折梅手”演练出来,反覆亲传予“雪花门”的这几名幸存徒孙,且还告知他们张冰湖师父在当年事发之前,已有预留准备,暗将一笔为数可观的金银值钱物,藏在“雪花门”旧址的隐密处,以不让“天外狂魔”的手下劫走,所以如今遗嘱现世,这些徒孙辈们,不仅终于学全了这“折梅手”武艺,且还获得一笔丰厚金钱,得以回头用于替“雪花门”重整旗鼓、再创威风上头。
“雪花门”众门人,在冷月的指导下,花费大半月学齐武艺,又获知了昔日大掌门的遗言赠予,个个欢喜鼓舞、感激涕零,用力激动地向冷月连连拜谢恩惠,这才终于辞庄离去。
至于西南银刀门,十年前也遭“天外圣城”迫害一场,大当家二当家全遭杀害,三当家卢纯青则被擒抓,满门青壮皆亡,只残存一群老弱妇孺,至今苟活,于是“银刀门”几同灭门,虽有一些家产土地,但众遗族人人都对分配有所意见,而致众妇孺们十年来争吵不休,众老弱们则在争吵中不得安宁,先后伤心辞世,曾经威风三代的“银刀门”,如今也变成了个没有武学立派,却终日争产斗闹的庸俗大家庭。
而冷月承有“银刀门”三当家卢纯青的“银火双刀树”绝学,又领有他的遗言吩咐,始在面见这些“银刀门”遗族妇孺的时候,宣布卢纯青的临终之言,并挑选其中三位少年,作为必须承接及重扬“银火双刀树”绝学于门内的传人。
原来当年“银刀门”的三位当家,曾经共拟一份协定后的遗嘱,详述“银刀门”若逢事故,他们三位身后财产该如何分配,并于该遗嘱的最末,三位当家一齐签名落款,以昭公信,并与“银火双刀树”的完整武谱,共同埋藏于门内主殿的后墙下;但十年前事发当时,三位当家遭遇横祸太过突然,竟没机会留言给那些幸存老弱,告知他们三人的遗嘱安在,以致后来“银刀门”不仅没了“双刀树”的传人,更还为了争产一事而家道中落。
如今冷月代替卢纯青师父,对于“银刀门”三位当家的遗言有了交代,要众人回头去门第主殿的后墙下翻找,寻出前人的遗嘱以及武谱,让众妇孺们按照遗言所载内容,对诸家产做出合理分配,不得再有异议吵闹,众儿辈之少年少女们,则需自扎基开始,潜心将自家“银火双刀树”绝学练回,以再开他们“银刀门”之名门武风,并期日后有所成就。
“银刀门”三位当家的众遗族,因此也是欢欣鼓舞,感激涕零,连连拜谢了冷月的大恩惠后,辞庄而去。
另外一门“飞羽楼”的幸存遗孤,风尘仆仆来到这个“翠涵山庄”,见了冷月以后,也是相似于前二门的状况,由冷月替代其师父,前“飞羽楼”楼主谭苓箭,将“羽扬箭”绝学给齐全教了出去,并当众宣达出谭师父临死前的遗嘱吩咐,以解决这个“飞羽楼”自前楼主谭苓箭死后,就一直悬宕未决的权位及家产继承问题。
“飞羽楼”的这些宗派幸存者,在受了冷月之恩以后,都说门派中的纷纷扰扰,自此终于寻得解决之道,亦是不断拜谢,满怀着对于冷月及“翠涵山庄”的感激离去。
于是冷月在“翠涵山庄”帮助之下,未及一月之内,便完成了三位师父的托付,冷月自然是欢喜的,至少已确定有二十分之三的使命,尘埃落定,总是有几分踏实感;至于“翠涵山庄”,虽然因此而动用了些情报人手,却也藉此得到了不少好处,得到江湖上极丰富的正面风评。
因为“雪花门”、“银刀门”、“飞羽楼”这三门派,本来于江湖上没落失势已久,可在冷月出现,以及“翠涵山庄”的协助下,解决门派纷争并开始重振旗鼓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江湖武林、天下四方,不论谁人知晓此事,莫不称赞“翠涵山庄”的居公好义、兼善盟友,更也因此,都对这个传说中“被关在圣城多年,却带着众正道高手绝学出狱”的冷月青年,又是好奇、又是赞佩。
本来冷月的声名,在将近一个月前手刃“黄土使”、并迫退“赤火使”以后,已是于武林间逐渐传开、崭露头角,在历经这扶助三位师父之宗派遗族的一连串作为以后,又更是载誉江湖、侠名四播,以致天下各方,对于冷月此人之“年轻有为”、“出类拔萃”、“正直英武”等诸盛赞,不胫而走,都说他是武林正道所有后起之秀中,最具实力及未来性的一个。
于是,冷月虽然单纯心念,只想确实达成师命而已,却无形中,让他自己在中原正道间,有了响亮的声名与地位,连带着也让协助他的“翠涵山庄”受惠,盛名美誉、佳评如潮,风头又再度盖过了近日急速窜起的“风云楼。”
柳扬尘对此结果,实是满意非常,真觉他们“翠涵山庄”有幸遇到冷月,当真如获至宝,倘若此后能将冷月长留下来,便绝不担心他们山庄会落居于“风云楼”之后;便因此想,柳扬尘内心里想要延揽冷月加入,成员他们庄内正式一员的念头,是与日俱增。
至于柳暮婵,本来是个心思厉害、极重算计之人,她为了不叫“翠涵山庄”的资源分散,本来都极反对他的父亲,去扶助那些日渐没落的正道旧派势力,可如今却为了心仪的冷月之故,不但大力支持冷月的扶助师父遗族之举,甚至还非常亲力亲为,主导起一切联系事宜,及后续种种安排。
她的所作所为,一是希望藉此而有机会多亲近冷月,二更是希望还报冷月当初的救命之恩,甚至,进一步地还希望冷月去欠她人情,对于她有说不尽的感念与感谢。
冷月欠柳暮婵的,是人情;她意欲要冷月偿付的,却是爱情。
第67章重振门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