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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弃子在汪洋1

归海飞、倪尔邦、唐小雨和幺老头,被押着走在前面。捞香排上的七八位老年人,跟在他们后面,络绎上了巨龙排后,作鸟兽散,散入那些树荫遮掩下的窝棚中去了。年轻人们,不分男女,用肩扛、用手抱,把捞香排上的上万斤龙涎香往巨龙排上搬运。
赛阿娃带着莫天郎,上了巨龙排,向王宫走去。带刀什夫长率领八个鱼骨叉士兵,押着归海飞等人,跟随其后。
踏上巨龙排后,归海飞就没看见单婉儿了,一路上,他的眼睛四处寻找,就是见不到单婉儿的倩影。幺老头的一双眼睛,也是在到处看,这次他看的可不是年轻女子那鱼皮抹胸,而是在寻找一路之上跟他关系异常亲密的耸胸老妪。可耸胸老妪也不知钻进哪个属于她的窝棚去了。
归海飞看来看去,单婉儿没看着,却与偶然扭过回头来的莫天郎的眼神碰了个正着。归海飞察觉,莫天郎的眼睛里,满含嘲讽。
众人踏着巨龙排上的巨大原木,走了一百多米后,就到了王宫门口。宫门的门楣上,有四个弯弯曲曲的篆体汉字。归海飞连认带猜,识出那几个字为“流虬王宫。”
王宫的宫门,是两扇原木大门,是用直径二十公分的树段钉成,与其说是“门”,不如说是两扇非常厚重的木栅栏,粗糙之极,连树皮都没去掉。大门左右两边站着两个卫士,一个腰悬海象牙柄腰刀,一个手执鱼骨杆三股叉,只是这柄三股叉,叉尖不是剑鱼的嘴骨,而是钢铁打就。
赛阿娃带着莫天郎,进宫去了。什夫长率八名鱼骨叉士兵,押着归海飞等人,在宫门外等候。
几分钟后,从宫里出来一个身穿红色鱼皮裙、胸裹红色鱼皮抹胸、臀丰乳挺的年轻女子。那女子宣道:“盖更开。”
归海飞听出,此三个字,是“带进去”之意。
什夫长把手一挥,说声“盖更开!”八个鱼骨叉士兵,同时把鱼骨叉在四个俘虏背上一拍,同时说了声:“狗!”押着俘虏,进了王宫大门。
进门后,是一条长约三十米、宽约三米的通道,通道两侧,各有两个鱼皮裙褂卫兵挎刀执叉把守。
过了通道,是九级木头台阶,上了台阶,又是一道厚重的木头大门,向两边敞开着。这两扇大门,比外面那扇要精致一些,是把原木的树皮剥去了的。大门两侧,站的是两个身穿红鱼皮裙、胸裹红鱼皮抹胸的女卫士,同样是一个挎刀,一个执叉。
跨过这道门,就进入了一个香雾缭绕、蒸汽弥漫的大厅。归海飞下意识抽了抽鼻子,感觉在香味里,隐隐夹杂有一股微微的酸味。
大厅约有二十米宽,三十米长。大厅中间靠前位置,有一块约莫五平方米的礁石,礁石表面较为平整。礁石上面,用三块小一点的礁石,支着一口贝壳形状的大锅,大锅呈不规则椭圆形,长径约两米,短径约一米五。锅底,正燃着火,锅里烧着大半锅水,在咕噜咕噜地冒着水莲花,已经开了。
待适应了大厅内的光线,出现在归海飞等人眼中的,又是令他们桥舌不下的情形。
大锅下所烧的燃料,竟然就是比黄金还要珍贵的龙涎香!下面的龙涎香火焰,不是很旺,只有小许火苗在伸缩飘摆。
那口大锅,不是真贝壳,而是用生铁铸成的巨型贝壳状。
大厅两侧,各有两排人。前一排是坐着的,后一排是站着的。前一排坐着的人,他们的坐椅,全是一个个肥胖之极的肥人;后一排站着的,是挎刀执叉的卫士。那些坐着的人,全都穿了海兽皮袍子,胸前,均绣了一些海洋中的动物,分别有独角龙,无角蛟、鲸鱼、海象、海狮、海豹等。那些当着座椅的肥人,体重约在三百斤至五百斤不等。
透过香雾和水汽,归海飞看见,在铁贝大锅后面,坐着一个身穿黄色皮袍、胸前用金色鱼筋线绣着一条双角金龙的人。此人相貌威严,他身下坐着的,是一个约莫六百斤重的肥人。此人身后两侧,各站一个身穿红鱼皮短裙、红鱼皮抹胸的美女卫士,一个执叉,一个带刀。
那胸绣双角金龙之人的后面,有一块黄色的海兽皮帐,上面,也绣着一条双角金龙。
归海飞猜测,那人胸绣双角金龙,背靠金龙帐,应该就是所谓的“流虬王”了。两侧人椅上坐着的,应是文武大臣。烟雾朦胧间,归海飞认出,左边站在最前端、靠流虬王最近的,是一个相貌儒雅、胸前绣一条独角龙的中年人,他就是几天前见过的单婉儿之父单复流;右边站在最前端的,是一个面色黝黑、一脸络腮胡,胸前锈一只无角蛟龙的半老男子。归海飞估计,此人应该是单复流所说的大将军赛灭寇,即赛阿娃之父。
单复流和赛灭寇身下所坐的肥人,肥度都差不多,约莫在五百斤上下。排在他们之后那些大臣的人椅,越是靠后,肥度越弱。显然,是越靠后官职越小之故。
大臣并不多,以单复流为首的文臣只有六名;以赛灭寇为首的武将,也只有六名。
归海飞等人被鱼骨叉士兵押着,站在大厅中央。流虬王和众大臣,都是略显惊讶地看了他们几眼,就把注意力转到莫天郎那儿去了。
此时的莫天郎,正和赛阿娃并排着,站在铁贝锅前,与流虬王之间,隔了一个烧着热汤的大锅。
赛阿娃叽哩呱啦说了一大串话,流虬王听了,盯着莫天郎的脸看了良久,才问出一大串话来。莫天郎用流虬语对答如流。
流虬王点了点头,突然大声叫了一声:“勒林,改告嘎各肯姐!”
“嗨咭!”从大厅两侧各闪出一个鱼骨叉卫士,一手执叉,一人一只手抓住莫天郎的一只手臂,挟着他,绕过铁贝大锅,搡到流虬王身前。
莫天郎一到流虬王身前,就把拴住鱼皮裙的鱼皮筋一扯,主动把自己脱了个裸体,转过身去,把屁股蛋对着流虬王。
流虬王从肥人椅上站起来,再蹲下身,把眼睛凑近莫天郎的屁股蛋细看,看着看着,猛地站了起来,一把扭转莫天郎身子,紧紧抱住,口中叫道:“耶姐!”
莫天郎大声叫道:“费忙!”也紧紧搂住了流虬王。
归海飞从俩人的语音动作分析,流虬王叫的,应该是“儿子”,莫天郎叫的,应是“父王。”他万般不解的是,既然莫天郎真的是流虬王之子,那为什么要到中国去做了一个渔民?而且还是一个不学好的渔民?
流虬王搂抱着自己的裸体儿子亲热了一会儿,才想起了他没穿衣服,扭头向后吩咐了一声。
但听兽皮金龙帐之后,有腾腾腾的脚步声传出。紧接着,一个着红色鱼皮抹胸的女子,双手托着一件银白色的海兽皮袍子,从金龙帐后走了出来。那红抹胸女子身后,跟着两个男性肥人,前面那个,有四百斤上下,后面那个,有三百斤左右。
红抹胸女子把海兽皮袍子披在了莫天郎身上,替他拴好带子,退下。那个四百斤左右的肥人,则自动卧在了流虬王的右后侧。莫天郎穿上海兽皮袍子后,流虬王叫他坐,莫天郎就坐在那肥人的屁股上了。
那个三百斤左右的肥人,腾腾腾地绕过铁贝大锅,走到武将的最末端,卧了下来,流虬王冲赛阿娃说了句什么,赛阿娃说了声:“事事太忙!”走到那肥人面前,坐在他屁股上了。
“事事太忙”,应为“谢谢大王”的意思,归海飞想。
认了儿子后,流虬王这才顾及归海飞等几个俘虏,他拿起手边一根白亮亮的海象牙,“突”地敲了一下他座前的什么东西。归海飞伸长脖子一看,见那个东西,是一爿反扣着的、直径一米多的砗磲壳。砗磲,为一种珍贵贝类,最大的直径可达两米。
流虬王敲完砗磲后,冲几个俘虏喝道:“野顶姐唔,哩更候竖?送西高哩!”
莫天郎在一旁用汉语翻译道:“流虬王问:‘尔等几个,来自何处?从实招来!”
唐小雨说:“莫大副,原来你还会说汉语啊。我们来自何处,你直接给这个什么王说了不就行了吗?”
“大王面前,不得无理!”莫天郎喝道。
归海飞说:“我们几个,来自中国。”
流虬王又说了几句话,莫天郎翻译道:“大王说,‘中国,本是我国的母邦,数百年来,我流虬国一直向中国皇帝纳贡,可中国政府收受了我国的贡物后,却没有尽到保卫我流虬国臣民的责任。一百多年前,我等被来自北方的东阳寇烧杀抢掠奸,受尽欺凌侮辱,中国人,你们在哪里?”
归海飞忽然听见身旁有“咯咯”之声,扭头一看,见是幺老头。只见幺老头浑身发抖,上牙不断撞击着下牙,额上,有汗珠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