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这是林笑天唯一的想法,他不知道自己已经跑了多远。他只知道自己现在全身的伤口都在作痛,双腿像是灌了铅一般地沉重。
不过,跑才是他活下去唯一的方式。按照克丽丝那睚眦必报的性格,还有她那毒蛇一样的手腕,被抓到之后,也只能有惨死的下场。
背后现在肯定是有追兵的,林笑天甚至可以想象,趾高气扬的管家莫克,现在肯定是率领着一大票的家仆,全城上下地搜寻自己的身影。
一声声狗吠声让人无比的心慌,那是克丽丝豢养的名种狗,狗鼻子很灵。这些狗的待遇很高,比一般仆人的待遇都高,它们吃的东西剩下的都比林笑天的要好。
经过一个个狭窄的巷道,从东城的贵族区,到西城的贫民区,林笑天一直从那些没有人发现的小路穿插行走,这得益于每次管家莫克都以权谋私让林笑天穿过大半个城市去替他买酒,因为这个时候,林笑天感觉自己是自由的,他可以很轻松地观察着这座城市,而且每每都喜欢挑选这些弯弯曲曲的小路去走。
事实上,林笑天知道自己的这条苟延残喘的小命,迟早有一天会离开那个魔窟一样的地方。所以,经过那么多次的尝试,自己总算可以派上一点用场了。
只不过,那些豢养的恶犬狗鼻子实在是太灵了,每当自己以为能够摆脱掉他们的搜捕的时候,那狗吠声总是不合时宜地响起来,将林笑天所有的一切梦想给击碎。
林笑天感觉自己越来越虚弱了,他心里面在想,自己要是一个战士多好啊。根据仆人家丁们所说的,战士是一个勇士的职业,因为他们的身体素质极好,很少生病。十几岁的林笑天并不会认识到战士的荣耀和使命是什么,但是对于他来说,一副好身体就是最大的本钱,那样就可以不用怕管家莫克的软鞭了。
肺部就像要爆炸了一样,林笑天感觉自己的每一口呼吸都在灼烧着肺部,他的双脚十分地机械,完全凭着本能朝城外的那座小山跑去。因为自己的母亲就葬在那个不知名的小山上,而母亲留给自己的东西也被葬在那里。
抬头看了一眼昏暗的天空,林笑天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一路朝西边跑去,他似乎在半空中看到了母亲苏菲玛索的清秀容颜。不过他旋即摇了摇头,他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想象,他不能沉溺在这些想象之中。
城西是一片荒凉,就连那些低贱的平民都不愿意踏足到这个地方。因为身为富姆克林镇的居民都认为,这是一片被神明诅咒的地方,这里寸草不生,犹如末日一样,到处都是一块块的破石头,没有矿石,就连播种都不可以。
但是林笑天没有办法,他没有钱,只能将自己母亲葬在这个地方,他甚至不能找到一个人帮自己去挖个像样的坟茔,那些家丁们将母亲的尸体随意地扔在山上。林笑天依靠自己的双手硬生生地挖出了一个浅浅的洞穴,这才将母亲埋了进去。而且乘人不注意,他也将母亲留给自己唯一的财富给埋了进去,这点小聪明林笑天还是有的,因为管家莫克在母亲死后就曾经几次三番搜索了自己睡觉的潮湿柴房,意图发现一些什么。
小山包的上面是一个很陡的斜坡,几乎没有什么借力点,但是林笑天凭借着自己的受伤躯体,硬生生地爬了上去,被古怪的乱石割伤了手指,他也顾不上了,他只能这样不顾一切地冲上斜坡,去寻找母亲的葬身之所。
……
克丽丝带着莫克管家一路追到了城西,不知道什么原因,那些恶犬来到这片地方就开始狗鼻子失灵了,并且浑身颤抖,呜咽着匍匐在地上,刚才的那种趾高气扬的姿态不复存在。
“难道这真的是那被诅咒的地方吗?”克丽丝那妖媚的脸庞带着一丝不自然,她冷哼了一声道,“为什么我的这些狗狗们,都不敢前行了?”
管家莫克揉了揉自己的腿根,带着谄媚的笑容道:“我尊敬的女主人,被诅咒之地只是个传说,那小贱种肯定是爬到山上去了,我敢保证。因为他的母亲被葬在那里。”
“那你带着下人们上山去搜吧?”克丽丝的眼中露出一丝嫌恶,她剔着手指道,“我可不愿意弄脏了我尊贵的衣服,那可是花了两个金币买来的。”
“你们应该也知道我的表兄派克,是伟大的三阶魔法师,如果我的事情败露,你们都吃不了兜着走。”克丽丝怜悯地看着这群仆人,冷笑着说道,“我相信凭你们的能力,应该不会让我失望,只不过是抓个出逃的小贱种嘛。”
三阶魔法师的威名,让这群奴仆们低下了脑袋,脸上全是紧张的神色,对于他们来说,一个高贵的魔法师,绝对是神一般的存在,举手投足就可以让他们灰飞烟灭。
“是是是……”莫克管家点头哈腰地道,“我尊贵的女主人,你且回去歇着吧,如果我们抓到了林笑天这个小贱种,一定会好好地教训他一番。”
“不……你们不需要将他打死,我留着他要好好地摆弄他。”克丽丝的眼中射出恶毒的光芒,她玩弄着自己的纤纤玉指道,“他不是喜欢看我的身体吗,我要让她看个够……”
克丽丝还特意抖了抖自己丰腴熟透了的胸脯,惹得一群家仆们忍不住咽了下口水。他们只感觉自己的全身热烈,但是他们心中也清楚的很,克丽丝的那具风致的身体,可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来骑的——最起码,也要是子爵以上的贵族身份。
想起克丽丝那恶毒的折磨人手腕,家仆们也是心中恶寒,连忙将自己心中的荒诞念头强压了下去。
看到自己的震慑凑效,克丽丝就拽着她的那两只毛色油亮的纯种狗离开了,她的那瓣浑圆紧凑的大屁股,晃的人眼睛都花了。
“还愣着干什么?”莫克管家咳嗽了一声,狐假虎威地道,“给我上山去搜,抓到林笑天这个小贱种,好好地招呼他一下。”
那些家仆们立即义愤填膺地想要朝那小山包上攀爬,却是发现四周根本没有借力的地方,只能望洋兴叹,叫苦不迭。
“一群没用的废物。”莫克管家拨开这群仆人,自己尝试着向上攀爬,怎奈那肥胖的身躯实在是行动不方便,他栽了个狗吃屎从上面滚了下来,模样非常地狼狈。
这样甚至牵动到了莫克的伤口,他揉着自己的大腿悻悻地道:“咱们就在这边等,这里上下山只有一条路,另外一边是悬崖峭壁,我不相信他会飞走了不成?”
……
林笑天就这般硬生生地攀爬到小山包顶上的位置,他在努力地搜索着自己母亲的坟茔。这个一身如同谜一般的女人,死后却是就葬在这样荒凉的地方,林笑天从去年母亲死后就一直没有机会来到这,因为管家把自己当做了牛一样去使,他根本没有机会来到这里祭拜自己的母亲。
在原先的位置搜索了不少时间,林笑天忽然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母亲坟茔竟然不见了。
是的,这的确是件十分糟糕的事情,自己明明记得将母亲掩埋在这里,因为这里有一小株樱桃树,母亲最喜欢樱桃这样的食物。
而现在母亲下葬的位置一片狼藉,就像是被凶兽给翻过了一遍,泥土全部都被犁了上来。这让林笑天想起了这里关于凶兽的传说,相传那些凶兽喜食人类的尸体,看来自己的母亲的尸体也被那些恶极了的凶兽给吃了下去。
在那些凌乱狼藉的泥土边上,林笑天找到了一块胡桃木,这是他当初仓促之下给母亲立的墓碑,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母亲苏菲玛索的名字,虽然时隔一年,上面的字迹也不太清晰,但是他还是一眼看了出来。
这,的确是母亲的墓碑无疑。
将那块粗糙的墓碑贴在自己受伤的胸膛,林笑天一屁股坐在地上,眼泪止不住地流淌了下来。他在回忆自己母亲的一生,忽然觉得替这个女人不值。关于他的父亲,林笑天的母亲从来都没有提过,只是知道姓林,因为林笑天出生的那天是三月初三,所以就有了林笑天这个名字。
在林笑天有记忆以来,自己一直就是生活在彭德府中的,母亲只是个卑微的下人,她生性善良,似乎从来不与人争些什么。而母亲的那美丽的容貌也给她带来了麻烦,管家莫克,那些家仆甚至是连彭德老爷都对母亲的美貌垂涎三尺,但是母亲却不以自己的外貌为自豪,甚至她很讨厌那些男人,想尽一切办法躲着那些人。
漂亮的女人都是不可信的,这是母亲一直在给自己灌输的道理。
这一点,林笑天深以为然,当然自己漂亮的母亲除外。
林笑天细细想了自己母亲死后,自己遭遇的一切,脸上的泪珠更多了。他不是自怨自艾觉得世人亏欠了自己,他只是恨这些人为什么心肠这般歹毒,总是想要迫害自己。母亲不在,他就少了挡箭牌,这样活下去很累,真的很累。
不管林笑天做的再好,再完美,都不会得到旁人的一句夸奖。而若是母亲在的时候,她一定不会多说话的,她只是会说,加油吧,我的小勇士林笑天,你是最棒的。
可是,现在的局面真的很糟糕,即便林笑天再笨他也知道若是自己回去彭德府,自己将要面对什么样的下场,克丽丝的毒辣,在相处的这一年之中,他可是最有感触。她就像母亲所说中的那些恶毒漂亮女人中的一个,所以若是回去了,自己肯定会遭受折磨而死。
错就错在,他看见了克丽丝夫人与那该死的艾菲克苟合的场面。
生活似乎已经绝望了,就像以前那样苟延残喘地活下去,已经是一种奢望了。想到这里,林笑天忽然不再悲伤了,他收起自己的一切负面情绪,在离自己母亲坟茔位置不远的地方,张开手指不断地在那坚硬的地面上刨了起来。
终于,在林笑天的双手挖的鲜血淋漓的时候,他在那个小浅坑里面发现了一个粗布包着的小包裹。
经历将近一年的时间,这个粗布包裹的外围已经开始有点慢慢腐烂,那是被雨水侵蚀所导致,林笑天掂量了一下里面的东西,却发现并没有损坏。
这个布包裹林笑天之前没有打开过,是母亲临终前留给自己的。苏菲玛索弥留之际,就将这包裹挣扎着递给自己,她虚弱地说着“儿子,当我离开这个世界之后,你不要急着打开这个包裹,因为这会给你带来麻烦。如果你觉得你对这个世界绝望,你已经无法再支撑下去了,你就打开这个包裹,因为你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再可以输的了。”
看着这个布包裹,林笑天感觉自己十分心酸,看来,这真的就是母亲所说的最为绝望的下场。这难道是一个生命中的预言吗?
带着一丝颤抖,林笑天打开了那个破包裹。
破包裹里面,只有两颗毫不起眼的小小兔,一个是透明的发出黝黑光泽的,就像是颗眼睛一般。而另外一个则是墨绿色的,没有一点光泽,更像是颗药丸,散发出无比清新,植物般的清香。
在这两颗小小兔的下面,则留着一封羊皮信笺。
展开羊皮信笺,林笑天眉头顿时一跳,这是母亲的娟秀字迹。
“林笑天,我的好儿子,当你读到这封信笺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已经对这个世界绝望,甚至你已经开始想要跟我在一起了。不过,你不必害怕,因为你将会走上另外一条路。墨绿色的那颗药丸,你将他吃下去。黑色的那颗,你仔细盯着上面看,就会发现世界变得不一样了。我的儿子,希望你能够勇敢地活下去。”
看完了信笺,林笑天将目光重新投放到那两颗小小兔上面,他的心中很忐忑,不知道母亲留下什么样的东西给自己。
不过,现在已经到了这样的处境,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呢?
墨绿色的那颗珠子,散发着一股极其浓烈的馨香,仿若是最美味多汁的野果,让人食指大动。林笑天现在又累又渴,一下子就把这个药丸一样的东西吞了下去。
原本,林笑天以为这颗东西只是如同糖丸一样,可是没有想到,它却是入口即化,变成一股清水顺着嗓子直接滑到了胃里。一股极其浓郁的香味撞击着味蕾,奔腾而下的似乎是一股热流,迅速地融进了血液里面。
一股极其燥热的感觉,让林笑天忍不住想要放声叫出来,仿佛全身在蒸着桑拿浴,他的全身像是煮熟了的虾子变成赤红,毛细孔的外面则有一股黑色的污垢排出体外,自己受伤的地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结痂,然后剥落,新生的肌肤犹如蚕蛹一样晶莹剔透。
不仅如此,林笑天感觉一股可怕的力量在不断地撑着自己的身体,骨骼发出噼啪作响的爆豆一般的声音,他的全身骨骼正在以一种奇怪的速度在拉伸,而且不断有强大的力量在淬炼自己的骨骼,使得自己的骨骼变得强韧且富有弹性。
当然,林笑天自己是无法看到身体内部发生怎样的质变,他只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快速地成长,视野也变得前所未有地开阔起来。这种骨骼和躯体犹如被认为改变的过程,几乎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其中的痛苦可想而知,犹如万只蚂蚁在咬噬,又像无数个大锤在骨头上敲着。
不过,林笑天也感觉到自己的这种变化对于身体是有益而无害的,他紧紧地咬住自己的嘴唇,下巴出血了也保持着自己不发出声音来。如果这么点疼痛都无法接受,那么怎么样接受命运的改变?
终于,这种身体巨大的改变开始恢复平淡,一改刚才的酥麻疼痛,取而代之的则是来自全身舒服的战栗,好像全身泡在温泉中一般,让人忍不住想要低吟出声来。
林笑天惊讶地发现,自己现在肌肤上面的伤疤全部消除了,皮肤犹如一层绸缎般光滑,捏了捏皮肤,竟然在充满弹性之余还多了些坚韧,仿佛城东那个最厉害的铁匠锻造出来的铠甲。
想不到那颗墨绿色的小小兔吞食下去之后,会带来这样的好处,林笑天捏了捏自己的拳头,直感觉到关节部位噼啪作响,一股前所未有的感觉让人很兴奋。力量——没错,那种只属于力量的感觉让人感觉如此美好。
林笑天现在唯一的遗憾就是,自己的皮肤实在是太白了,犹如一块完美无瑕的美玉,一点瑕疵都没有,比女人还要光滑。与此相比,自己身上的那褴褛的衣衫,显得尤为的刺眼磕碜。
消化掉第一颗小小兔,并且给自己的身体带来这么大的好处,林笑天顺理成章地看向第二颗黑色的小兔。这可小小兔带着黝黑的光泽,从外面根本看不出来什么样的异样,但是林笑天能够感觉到,这黝黑色的小兔肯定是个宝贝,而且是比刚才吞下去还要厉害的存在。
不过,母亲又没有在羊皮纸上交代这玩意能不能吃,所以林笑天一下子无从下手,只能将那黝黑色的珠子贴近自己的眼前好好地端详。
当林笑天贴近那有黑色珠子的时候,忽然感觉到一种十分奇怪的感觉让他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因为他看到了一只眼睛。
是的,的确如此,那黑色的珠子就像是一只眼睛,凑近了才能看清楚,有瞳孔还有眼白。只是那眼白实在是太小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而且这小兔里面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感觉,让人心中发毛。
正当林笑天为了看的更加清楚,将这黑色的珠子更加靠近自己眼睛的时候,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那黑色的珠子忽然咻地一声,化为一道精光直接没入自己的脑海之中。
林笑天不知道该怎么样描述自己此刻心中的感觉,他只是觉得太突然了,想要阻止都来不及。事实上,他也没有办法阻止这种光芒的一闪即逝。
那黑色的珠子不知道是以什么样的方式走进自己的脑海之中的,林笑天只感觉到自己的脑海一片刺痛,就像是脑浆被煮沸了一样。
“啊……”林笑天捂住自己的脑袋,痛苦万分地蜷缩起身体,豆大的汗珠顺着脑袋流淌下来。
有一股钻心的疼痛,就像潮水一样,一遍又一遍地冲刷着林笑天的意识,他感觉自己四周一片黑暗,只有团柔和的光亮,像是月亮悬挂在夜空之中。
林笑天不由自主地慢慢朝这样的光亮靠近,在那里他忽然感觉到一阵邪魅的笑声传递到脑海之中,犹如有人在耳旁低语。
“笑天,笑天……”一个模糊的影子在那片光亮中出现。
“妈妈?”林笑天骤然激动起来,没错,这是妈妈的声音,虽然已经离开自己一年多,但是那声音和样貌让林笑天认定,对面的就是自己的妈妈无疑。
“我的好儿子,这是妈妈封印在魅惑之眼上的精神烙印,能够再看到你一眼,我就放心了。”那团模糊的身影,始终站在光亮的一侧,让人无法看得清楚。
但是能够感觉到母亲就在身边,林笑天就已经很满足了。
“好儿子,你听我说,你现在接受的就是我的种族暗夜精灵的魅惑之眼,是暗黑精灵神蛛后的信念所成,它拥有可怕的魅惑力量,希望你能够好好地应用,改变自己的命运。”苏菲玛索的声音十分飘渺地道,“至于妈妈的身世,你不需要去猜测。如果有一天有个叫做林天龙的男人来找你,记得跟他回去,因为他是你的父亲。”
“父亲?难道我还有父亲?”林笑天想要说法,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张开口,他甚至发现自己只是以一种奇怪的形态存在了,根本不存在肉身。
那团光亮忽然消失,而苏菲玛索那模糊的身影也随之消散。这本来就是她利用法术将精神烙印封印在魅惑之眼上面的,相当于一段影音重现,所以根本不具备灵魂交谈的能力。
随着那光亮消失,林笑天就感觉自己仿佛坠入了无尽的深渊,四周无边无际的黑暗潮水将自己慢慢地吞噬,最后一点残存的意识都在缓缓地消失。
……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笑天这才醒来。
等他睁开眼睛,却发现这个世界变的不一样了。
第2章魅惑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