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烟姐。”
我轻轻推她,她回过神,撇了我一眼,没搭理我。
我看着她,再看看她前面的镜子,她的面色憔悴,精神恍恍惚惚,脸色苍白。
现在才凌晨三点,再过七个小时,就即将是熙宴了。
月烟姐还是恍恍惚惚地,我本来是想打着讨论服装的藉口找她,事实上不过是想来看看她罢了,如果不用这个藉口,墨一定会把我留在房间,要我好好睡觉养足精神。
可是。
看的月烟姐这样,要我如何睡得着?
我拿起披挂在架上的毛毯,轻轻的覆上她的身体,然后身体向前倾,从背后轻轻地抱住她。
“月烟姐,听我的话好不好?”
我靠在她背后,看着窗外。
“我不想……看到你这个样子。”
“……云烟。”她突然开口,纤纤手指覆上我的手,我抬头,她转头看着我。
“听我说件事可好?”
“……嗯。”
“扶我去床上吧。”
我赶紧从她背上起来,小心翼翼的将她扶起,让她坐到床上靠着床柱,她轻轻笑着:“云烟,你知道吗?你很会照顾人。”
“也许,那是我的生长环境使然。”我坐在她旁边,替她盖上被子。“你要和我说什么?我听着。”
“……”
她看着我,缓缓开口:“……我见到他了。”
他?“杜泽?”
“嗯……”她的声音突然显得疲惫。“可是,我不确定那是不是他。”
“我的杜泽,早在六年前就离开了。”
离开?
另一种意思,是……“死了?”
她点点头,“对,死了。”
“……他是你的谁?”
“丈夫。”
我没有惊讶,其实我老早就猜过这个可能。
“我很害怕啊!云烟。”
她突然抓住我的肩,眼泪驀然滚出泪眶,啪噠啪噠的落在我的衣服上。
“他早在六年前就死了……当初他那样毅然离开我的世界,奔去杀场杀敌的结果,就是让我收到一潭骨灰!”
她激动的说着,声音越来越哽咽,泪水湿了她身上的毛毯,也湿了我的衣。
“可是……我却在熙宴见到他……在结束散场的时候……我看到他了……他和一个女人调笑着离场……我被人潮越推越远,只能看着他在警卫的护送和那女人离场……”
她哭着,情绪几乎崩溃。
“月烟姐!”我想制止她继续说下去,她却恍恍惚惚的继续说着。
“如果……当初的骨灰送错了……我的杜泽根本没有死,那该多好……可是,可是……”
她笑了,笑的悽沧。
“可是我守了六年!在那里守了六年!每天日日夜夜盼着他回来……六年了,我从未放弃过……可是……如果我这六年的坚持……换来的……只有他的背叛……我该怎么办……”
“月烟姐!”
我紧紧的搂着她,她手攀上我的背,呜咽的哭着。
“也许我看错了……我也不是没想过……我的杜泽不会背叛我……可是,世界上有那么多的可能……那么多的如果及也许……”
她的身体颤抖着,紧紧回抱我,泪水沾湿了我的衣,湿了她的脸。
“可是,那么多的也许,事实还是不会变。”
我努力的克制她的情绪,试图说服她。
“他也许活着,真的背叛你。”
人。
没有肯定。
有的,只有善变。
“就算他背叛你了。”
我紧紧抱着她。
“你还有我,不是吗?”
她抬头,迷惘的一瞬间,瞧见了我眼底的坚定,她抿了抿唇。
“是啊……我还有……还有云烟啊……”
她轻轻的抚上我的脸,轻轻的说着。
“谁都会变。”
“……只有我的云烟,会永远守在我的身边。”
我轻啄她的额,将她放置在枕上。“睡吧,明天你还要表演。”
她点点头,我调整好棉被,熄了灯,轻轻的开了门,离开了月烟姐的房间。
我回望了她紧闭的房门一眼,轻轻的叹了声,转过头準备离开,抬起头,却看见泉站在我前面。
“……泉。”我轻唤了声:“你真聪明,连我来这里的目的都猜透了。”
“是宫主的意思。”他声音依然没有起伏,“他说,大人肯定很累了,叫泉抱大人回房。”
我苦笑了笑,任他把我横抱起,头贴在他的胸口,轻轻的说:“敢情我被你们当成了三岁小孩。”
“大人不懂得照顾自己。”他冷冷的回答:“再会照顾别人也是枉然。”
我一楞,好小子,偷听我跟月烟姐的谈话。“你偷听。”
“泉没有。”他说:“泉不想听也会听到。”
真是的,开我玩笑么?
你学武功,听力好就可以欺负我?一点道理都没有。“……我要睡了。”自知理亏,不想辩解。
他斜眼看我一眼,继续走着,我仰着头看着他的侧面,嘴角挂着连自己都不晓得的笑意。
曲五 玉清 《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