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浑蛋！哪天让我逮到了，我一定让他生不如死！”
夜未央愤的几乎把牙咬碎了。
当天晚上他们就直接就地扎营，閺猎把帐子撑好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让夜未央想逮人询问也逮不到。流景走了过来，坐到他旁边。“怎么了？”
“还不是那个狗皇帝，居然敢当着几百万人说浑话！”他几乎要怒发冲冠。
“好了好了，别气了，好不好？”
流景把双手放到他面前，空空的掌心一收再打开，凭空就多了满手的白花。他把掌心摊开，白花随风飞起，落了夜未央整个视野。他噗嗤一笑，拍了拍流景的肩膀，“好小子，竟然学了这么一手，这么小就懂得讨人欢心，长大一定会伤很多人的心。”
“我不想讨别人欢心。”流景说。
夜未央摸摸鼻子，觉得气氛忽然诡异了起来。“说什么呢这。”
“我是说真的。”
流景盯着他，目光深沉。再怎么迟钝，都觉得他有那个什么了……夜未央说：“没想到你这么肉麻，这么喜欢甜言蜜语。”
“我只对你甜言蜜语。”
“你今天好诡异，吃错药了吗？”他往流景的额头一摸，“也没发烧啊，真奇怪……”
流景拍掉他的手，把腿曲了起来用手抱着，头埋了一半，看起来像个孩子。
“你……今天心情不好吗？”夜未央见他这般，问的小心翼翼。
“你怎么看别夜的？”
“什么？”他被他问的摸不着头绪。“他很可爱啊。”想想不对，他又补一句，“很傲娇。”
──那那那那个词是怎么来的？
流景被他的答案逗的一笑，也悲伤秋月不起来了。他无奈又宠溺的揉了揉夜未央的头，“你啊，真的是……我是说，他的血缘。”
“啊你是要问这个噢，会不会太弱智了一点？”夜未央鄙视的看他，“他父母是谁干我什么事？上一辈造的孽跟下一代是没有关係的。”
“如果……我是说，如果……”流景踌躇了起来，“如果我……和他一样呢？身上流着……很脏的血，你觉得呢？”
夜未央看着他，那目光让流景的心臟几乎要停了。半晌，他说：“流景，你脑子真烧坏了，说什么鬼话。”
“回答我。”
流景的口气出乎意料的强硬，指尖微微颤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怕什么。现在，只要拒绝的一句话，都能将他击沉。
“我……我不会说话，但你是什么人，身上流着什么样的血，都与我无关。”夜未央别过头，耳根子整个刷的红到底，“我喜欢什么人是我的事，和他的身分背景都没有关係。”
流景愣了，怔怔的看着耳根子红透天的夜未央，然后笑了出来，“真像你会说的话。”
“那个，流景……”这下换夜未央踌躇了，他憋着嗓子憋老半天，才挤出一句话，“和我在一起，你没有安全感吗？”
“没的事，我只是心血来潮问问罢了。”
夜未央深吸一口气，把他的头扳过来，脸红的像要滴血，视死如归的说：“我、我不会说话，可是我、我是真的喜欢你！”
流景愣愣的看他，接着笑了，倾过身吻住他。彼此分开时，流景轻笑着拉过夜未央的手，把他的掌心打开。
一片雪白的梦境，有个孩子说：你把他让给我好不好？我只有他了，我争不过你，你把他让给我好不好。
把他让给我，好不好？
那张脸突然就和柳熙重叠了。
他从床上挣扎着起来，大口大口的喘气。身旁的人囁嚅了几声，把手脚都缠了过来，墨色的长发散了整个枕，银色金边的面具在烛火下折着光，纤长的睫毛紧闭着，藏起了那抹温柔如水的墨色。
他脑子打结，老半天才重新开机。他和他上床了，他和他上床了，上床了，上床了……脑子里就不断回盪着着三个字。
但他竟不想后悔。
他竟然一点也不后悔。
他俯下身，用指尖描绘着他的轮廓。紧闭的眼，笔挺的鼻，轻抿着的薄唇。他着了魔似的弯下身，吻上他。分开的时候，他看着那张面具，越看越碍眼，越看越想拔开来。
可恶，他好好奇，好好奇啊啊啊──
他终究敌不过好奇心，手指轻轻的爬上去，缓慢的，掀了开来。
是谁说的，好奇心会杀死一只猫？
他的脸一瞬间惨了白，跳下了床连鞋都没有穿就飞奔出去。
那是墨的脸，一模一样。
流景在他的手心写字，低着头微微笑着，很幸福，很幸福的笑。
他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他赤着脚踩踏过枝叶，树枝在他的脚底板划开了无数细小的口子，满脚的鲜血。他浑然不知，他一直跑一直跑。天空灰濛下着雨，和那天一样，悲伤又绝望的雨，几乎将他淹没。
脚下不知道拌到什么，他重重的跌在地上，额上瘀青了一大块，鲜血横流。
他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双黑色皮靴，上面绣着银色的龙纹。
“──夜。”
耳边恍惚响起了很细小的声音，弱弱的女童音。她说：对不起，对不起，夜。
他抬起头，雨湿了他的发，溼漉漉的从额前蜿蜒而下。他看着那人的脸，又低下头，手指曲起，在泥土上抓出一道又一道的血跡。
他想，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我都想起来了。
“我还想说梦可以作多久呢……真的，太幸福了，让人不想醒来呢。”
他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他曾经是真的想和他过上一辈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