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始跟泉学起武。
因为突然想起以前我都只有给人保护的份,一个大男人却像个女人般躲在人家的后面,感觉相当糟糕。
一开始学的时候,是画虎不成反类犬,跟着他的动作,怪滑稽的。那个几个坐在前方逗着孩子的女人们,一边看着我一边眼嘴偷笑;后来慢慢的,才终于有点进步,最起码在跟泉对打的时候,还可以碰到他的头发──听起来依旧可悲,但事实就是如此。我压根本没想到他的武功这么高,这才让我想起:他的武功是墨亲自教的。
墨很强吗?
当我有天这么对他说时,他只是淡淡的回答。
学会了这武功,江湖之内再无敌手。
我噤嘴了,乖乖闭嘴去修练。
我这个笨蛋把它学成了,我就会变得很强。那原主人墨不是更强……嘖,心里不平衡。
不过,唯一奇怪的一点是,对于这武功,身体却熟练得很。没几次就驾轻就熟,彷彿──这个武功已经不是第一次修练,而是刻在骨子里的深深烙印。
一开始很愚笨,一个月后,却能够和泉开始对打。泉千年冰山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动容:主上是学武的奇才。
说这个什么话,敢情是在演武侠小说么?
还有啊,怎么称我主上……喂喂,月烟姐你那是什么表情?想笑就笑,偷笑会得内伤的……小红,你干什么也插一脚?怎么每个人都叫我主上……算了,随你们玩去。
对于他们这样的行为举止,我也只有无可奈何。自从泉的那声主上,现在晨家庄上上下下都叫我主上。墨原本的后宫庭园我一次也没去过,也没有去解散他们。直到我在管理资金,翻到以前的支出簿时,才感到奇怪。对那已经在这里待着有几十年的老总管一问,才知道,墨早在好几个月前,就把那些鸳鸳鸯鸯全散了。
算算那几个月,正好是在我跟他遇到后没多久的事。
真不知道,他这样的举动是什么意思?又是为了什么没跟我提过,让我总以为他们还在这晨家庄?难怪,难怪我到现在从未看过他的任何一个女人或男宠。
──他到底对我是抱着怎么样的心思?
但不可否认,内心却有那么一点欣喜。活像是个思春中、然后发现她爱慕的那个男人,为她做了多少奉献的小女子。
“……主上,走神了。”
冰冷的物体贴上了颈边,下巴被微微挑起。我眨眨眼,适应了那有些刺目的阳光,方见泉正背对着阳光,表情有些许困惑。
我轻拨开抵在下顎的木剑,从地上狼狈的站起来。我抖抖身上的尘埃,不好意思的一笑:“真糟糕,如果是在实战中,我就得掉脑袋了。”
他不答话,收剑而立,木剑直直的立在身后。
我从地上捡起木剑,拍了拍剑身的尘土。我举起剑,往他一指。“再来一场,我先攻。”
泉轻点头,我往前一蹬向他冲去,木剑向前直取他咽喉!他举剑横挡,藉力使力的轻拨开了我刺向他的木剑。他微低身躯,直扫向我的腿部。我往后一仰,手着地翻了个跟斗跟他拉开距离。才刚着地,我又提剑冲向他,往他挥去。他架住我的剑,想挑开它。我趁机藉力往上跃去,将剑指向他往下冲去!
他往旁一偏,我一落地就是一个扫堂腿,逼他不得不跃起。我挽了个剑花,状似向他胸窝刺去,他才刚要挡住,我便一手压上他的胸前,他被我这招弄得措手不及,往地面一跌──即刻变成我用刀架在他脖子上,连带整个人都压在他上面。
“主上赢了。”他说,没有半分恭维。
我没答话,就这样维持着这个姿势。半晌,我鬆了剑,从半跪的姿势站了起来。泉轻抖尘埃,跟着佇立。
“你在耍我么,泉。根本没人是这样打的。”我轻叹:“你没还过一次手。”
“主上先把攻击的招示练好,防守,不迟。”他淡答。
“唉……我喜欢做防守的。”我摇摇头,望向了庭园的一方。
──但那却是下意识的。
攻击,不由自主,从眼里望去的,全是破绽。跟上了泉的脚步、速度,那些攻击,在眼里看来都是笑话。
全是下意识。
就某方面来看,下意识的自己像个怪物。
却又熟悉的可怕。
动作、速度、呼吸──一开始生疏却又陌生,在短短的时间内习惯──打从他握上剑时,就有一股说不出来的熟悉,和……悲愴。
──流、流景,你知道吗?我很厉害,我以后可以保护你!
──傻瓜,我学剑的原因你不清楚么?
──流景!流景──你回来啊──
──吾……此生此恨必当烙印,与世永远恩断义绝!
好多东西涌上脑海,如白驹过际,却又什么也抓不住。
感觉上,像是上一个世纪的记忆。
──多么令人不愿意想起。
自脚底打了个寒颤,哆嗦了下。心道这天气也着时有些凉了。转身回屋拿了条毛毯,泉已经不见踪影。我抱着毛毯缓缓的走到一直坐在另一边的月烟姐。她怀里还抱着苜蓿芽,小小两条腿咯登的晃着。
我把毛毯披在她肩上,裹好了她跟苜蓿芽。月烟姐像是刚刚注意到我一样,微怔,然后对着我笑。何时她瘦了,如此憔悴?男女情爱之事,我却生不出什么好主意。
我坐在她旁边,两个人互倚着。没有人开口,就任气氛这么沉默下去。
夜六 初春花飘香,四月花葬柳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