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是五月端午节,端阳节又称做是女儿节,在这一天家家户户的女孩子们都会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出门玩耍,呵呵,有些比美的意思。热闹的地方,当然少不了我,一大早,我便梳洗整齐,去找王晔和王捷两个妹妹。晔只比我小两个月,捷也只比我们小一岁,我并不用留心照顾她们。平时在长安城游玩,也爱带上她们。由于王氏家族非常注重嫡庶尊卑,所以两位妹妹是没有侍女的,通常和她们一起的时候,我便不带少夫和芸阿,以示和她们的姐妹情谊。
长安的大街上好热闹,少男少女,人山人海。才玩一会儿,捷就说:“姐姐,我们回家吧,迟了夫人会生气的。若是罚了我们,那便如何是好呢!”晔拧了她粉腮一下,“扫兴,我们刚出来,你就嚷嚷着回去,那你自己走吧!真是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讨厌死了。”我嘻嘻笑道:“有父亲顶着,我们不怕。你呀,总这么胆小,如今大节下的,我们出门玩儿这么一时半刻,想来母亲也不会说什么,只管尽兴了就是,哪里来的这些顾虑呢!”捷笑着打了我和晔各一下,撅撅小嘴道:“人家是好心提醒你们嘛,还招出你们这一车的话,真真是不识好歹,还说我讨厌!”
偶让一眼,看到旁边有个卖首饰的店铺不错,我便要拉她们进去,王晔和王捷面生犹豫,道“:姐姐,我们就不去了吧,平日里那几个钱,也只好够不时之需的,哪里还有闲钱去置办这些可有可无的东西呢。姐姐是长女,偶尔赴宴见人,买几件首饰也罢了,我们两个常年在家中的,是万万不用那些的。”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我,上上下下打量二人,竟无一件像样的饰物,亏我成天说什么姐妹们有福同享,却不曾注意她们与我差别如此之大。心中微微叹息,遂强拉她们过去,口内道“:曼说什么在家不在家的话,到底应该有一二样差不多的首饰,才算是安汉公的千金,否则倒失了身份。看上哪个只管说话,当姐姐送你们的端阳礼了。若是不要一件,便不是姐妹了。”
王晔办事素来大方爽利,听我如此说,便笑道“:那就少不得挑件上好的,反正姐姐的钱我不心疼。”王捷却只是一贯含蓄的笑了笑,不作其他回应,大抵是担心我母亲不悦吧。
各式各样的首饰陈放在眼前,店家又不时的再往外拿些镇店之宝。琳琅满目,看的眼睛都要花了。放下这件,拿起那件,又看看另外一件,竟不知哪个最好。只想都搬回安汉公府邸才好。
我和二妹在那里看的不亦乐乎,王捷却随便挑一个浪花色的玉镯,便默默立在一边等我们。我瞧着那玉镯子虽然不是多好的东西,不过也算是可以的了,正好也配着三妹妹的肤色,所以不说什么。
这时,一个少年款款入内,并不看首饰,却和三妹说起话来。“小姐,那两位是你的贵亲?”捷少大抵与男子来往,见少年问她,早已红了脸。柔声细气的道;“自然是我的姐姐们啊。”少年一笑:“:原来如此,不知府上是哪里?”三妹莹眸微抬“:我们素不相识,公子问这个做什么。”
晔以为他对捷图谋不轨,毕竟王捷妹妹生的娇俏貌美,有人意图不良也是有可能,遂三两步过去,开口就骂:“浪荡子,趁早给我离开,不许你打我小妹的主意,否则定有你好看!也不打听打听我们是什么来历,也容得你轻薄么?”待那少年让晔看清之后,晔却脸红了,慌忙后退一步,面露尴尬,言:“哦……不好意思,我误会了,你是孙健将军之子孙豫吧?人称京城第一美男子的。我们皆是安汉公之女,说来也算世交,岂知我们不常走动,竟然不认得。”孙豫点点头,微笑:“原来都是安汉公府上的千金,难怪个个灵气逼人,通身的气派,不似寻常人家的女儿。第一美男子不敢当,长的不吓人而已。”晔和捷都笑了,笑的有点娇俏。
我倒要看看,这个让我两位妹妹脸红的男子是怎样的一个人。于是,我径直走去。果然,那少年长得极秀气,远山色的刀形眉,黑白分明的双目,粉团塑成一般的鼻子,小巧玲珑的嘴巴,精致美观的双耳,白玉无瑕的肤色……每一处,都如工匠细心雕刻出来的一样。若说貌美,竟比好些女子还有秀气。只是,脸上少了些内涵和气质。而且,我也不太喜欢太白的男子。大量几眼之后,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开口:“喂!你就是王健将军家的公子?不看首饰,和我妹妹搭什么讪?虽然我们两家有些情分,可是我们到底不曾见过,不是么?”
不知为什么,他只是怔怔地望着我,半天没说话。我白他一眼,道,“看什么看!我脸上又没长着花!那等轻薄之人,亏得你有那样好的家世。”他这才回过神,“小姐脸上没花,却比花还美!即便是圣人再世,也少不得要多看小姐几眼的,更何况孙豫俗人一个,哪里能管得住自己的眼睛呢。”我冷笑一声,道“:果然不是什么好人,油嘴滑舌的纨绔子弟而已,还敢说是将军之子,也不怕毁了将军一世英名。”话犹未完,就拉着两位妹妹疾步走了。然而她两个,倒像是有几分恋恋不舍。
然而此时天色尚早,并不愿回家。便又在外面玩儿了半晌,眼见天已擦黑,正好吃些外面的花样点心。难得可以从安汉公的府邸溜出来,若是不玩儿的痛快便乖乖回去,总是感觉有些许憋屈。王晔也是巴不得出来透透气,所以只跟着我来回砖,王捷劝了几次见没人听她的,也就不再说什么。
大概戌时的时候,才相与准备回府。至一巷子的拐角处,忽然看到两个影子,捷立刻吓得缩了一下身子,拉住我的衣襟,道“:姐姐,咱们是遇见坏人了还是遇见鬼了?”我心里早已有几分胆怯,只听晔呵斥“:胡说什么,吓唬我么?“听了这句话,我才道”:晔说的对,你不要乱说,这大好乾坤,哪里来的鬼,即便是有鬼,我堂堂忠志之士家的千金贵重在此,它们也不敢出现。“
我话犹未了,就见那两个影子闪了出来“:千金倒是好大的口气,不过我们可不管那么多,钱财留下,你们可以走。”粗声粗气的,好不吓人。王捷不敢言语,王晔向我低语“:姐姐,何必吃这个眼前亏,给了他们了事,回去在另作计较。”我犹豫片刻“:安汉公的女儿,向这些强人低头,若是传了出去,岂不令王家蒙羞!”
谁料我这一句话,打劫的竟惊道“:安汉公?你们是安汉公府上千金?”
我点点头“:正是。”两个人居然立刻恭敬起来,道“:安汉公是大汉朝的功臣,他家女儿,我们不抢,方才冒犯,千金恕罪。”我不料,从来不知父亲居然会有如此大的威慑力,连强人也退避三舍,以礼尊敬。他们自然是窘困的,否则,必不会甘于成为强人,可是,他们对这个大汉王朝又是如此的充满了憧憬和期待,也可以说,是对安汉公充满了憧憬和期待。即使,他们已然是这般的田地了。我一直在想,古人所说的天下归心,大抵就是这个样子吧,父亲给了它最好的最准确的诠释。
第5章端阳佳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