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晔最近很少来我房里,这日却忽然进来,未免让我觉得稀奇。“晔,有事吗?”晔的表情如往常一样,并没有一点不对,道:“借姐姐的画具一用,我想学画画儿。”我笑道:“既是想学,我便赠你一套新的吧。用这些未免扰了兴致。少妇进来,给二小姐拿一套颜料和笔砚。”少夫应了一声,取来一套用托盘拖着给了晔。晔道了谢,又道:“还要讨姐姐几张画帛。”
我的画案旁有一个白瓷青雕花的长瓶,用来放画卷。少夫便从那里取了两张没用过的画帛送给晔。晔笑着收下,又随手拿出我的一张画儿欲要展开。我连忙止住,笑道:“晔,那些是我画废了的,丢人现眼的,不看也罢。”晔笑着,说道:“姐姐是有名的才女,画儿也必然好,即使是画废了的,也不知比别人画好了的好了多少倍,我看看怎么了,姐姐莫要小气才是。”边说边把画打开了。天啊,那是我画的卫郎,若让孙豫看见,岂不是遭了。
晔又惊又喜,道;“姐姐画的是谁呀?好传神呀。原本以为姐姐会画孙公子呢,这个人倒是不曾见过。”我急忙要合上,道:“随便画的,不堪入目,你只会拿了姐姐取笑,倒是快去吧。”谁知晔硬是不让合上。孙豫又道:“我倒是要看看怎样一个传神呀。我又连忙拦住他,道:“不要看了,没什么好看的。”孙豫似乎觉得不对头,更是要看,我拦也拦不住。
晔娇瞋,显然是在装傻充愣:“好容易看会儿,又被孙公子夺去了。你们两个还真是讨厌呢,我走了。”说完拿着东西走了。孙豫一眼认出画中人是卫箕子,于是他把画瓶中的画儿一张一张看了个遍。我心里清楚,那几张画中只有一张画的是风景,其余全是卫郎。我看到孙豫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到最后他已是恨得咬牙切齿。
孙豫盯着我一字一字的说:“好,很好,画的很好,人也好。”说完“哼”了一声,佛袖而去。我一声“孙豫”还未叫完,他已经出了门子。
歌曰:朝来飞雪晚来疾风
总很太匆匆
胭脂泪,月明中
曾令我似懂非懂
轩丽辉煌恍如一梦
最是古今同
蛾眉锁,绪千重
原来你假意情浓
你清冷的身影
我说是动人的朦胧
你销魂的一笑
我说是隐隐的情衷
可是到如今才知道
一切只是在骗我的瞳孔
你的忧伤浅笑
已然我肢解的虹
我明白。是我打碎了他的梦。
起风了。窗外已不见了月的踪影,大概,是要下雨了。
少夫急急跑来,“小姐,孙将军府来人了,问孙公子在不在咱们府上。这么晚了孙公子还没回家,将军夫人让下人来看看。”芸阿道:“小姐,这孙夫人也太小心眼了,孙公子这么大了还能丢了不成?”少夫轻推芸阿,道:“今日不同往日,孙公子与小姐多时不愉快,夫人担心再起争执孙公子受不了。也属常情。”听了少夫的话,我也有些不放心了。“少夫,你告诉孙府下人,孙公子与我出去玩了,请他告诉孙夫人放心。芸阿,点两盏灯,一会儿陪我去找孙公子。”少夫又吩咐芸阿,“带上伞,小心下雨。再带点钱,以备不时只需。”这两个丫头,说起来还是少夫是个有心的,无论大事小事,总比芸阿周全妥帖。芸阿粗枝大叶,只是一点,待人很是真诚,十分靠得住。
此时长安街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天色阴暗,不知道孙豫会在哪里。我当时很害怕,如果孙豫有什么意外,那全是我的错。我将何以面对!若大一个长安城,要掩住孙豫的身影,实在太容易了。我呼唤着孙豫的名字,却没有听到回应。豆大的雨落在地上,送来泥土的淡香。我没有让芸阿打开伞,因为便是撑伞的功夫,我也不想耽误。况且雨下的不是很大。
路径一家小酒肆,传出盘碟摔碎的声音,紧接着有人道:“酒,给我拿酒来,我要百味旨酒。就是——就是孝武皇帝喜欢喝的那种酒。快——快去,不然我——把这里砸烂!”虽是醉腔,却可以听得出是孙豫的声音。还好,还好,终于找到了,并不像我想象的那么可怕。我笑了,又惊又喜。
刚进门,店家就拦住我们。道:“两位,里面有位公子喝醉了,为了安全请留步吧,实在是进不得。”我道:“不妨的店家,我正是要寻这位公子回家的。”这时孙豫又拍起桌子,“店家我的酒呢?酒!”店家看着我问:“拿吗?”我还没说话,芸阿就道:“废话,当然不拿。”
我走过去,轻轻扶起他。温言:“孙豫,不喝了,我们回去吧,天色不早了。”孙豫用迷离的眼神看着我,道:“你是谁呀,为什么管我!我,是孙建将军的儿子,懂不懂?谁敢管我!”我叹口气,道“孙豫,对不起。”孙豫依然不停着说着:“是哪个人夺了我的初晴,别让我知道他叫什么,否则,我一定不放过他……”
芸阿把银子给了店家道;“无论去哪儿找,你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找辆马车来。”店家看着银子,点头应承。一会儿工夫,便有一个老者驾车而来。我与芸阿连忙扶孙豫上车,往我家去了。
孙豫在车上沉沉的睡着了,忽叫:“初晴,不能和他走。初晴,不要离开我,不要,初晴……”我想他是在做梦了。顺口应着:“孙豫,我在这里,你放心,我不走的。”下了车,本欲再给那老车夫一点钱,可老者却说:“安汉公是个大贤臣。能送他的千金回府,是老夫的荣幸。怎能收这些?”
第19章借画发挥,酒入愁肠相思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