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海涛见萨满硬是不走,而且自己的名声已传扬出去,心里甚是不安,他打算换个地方居住。晚上,儿子睡着了,夫妻二人合计起搬家的事。文海涛对赵赞梅说道:“这萨满到底是千什么的?错在门口不走,好象不见到我面誓不罢休似的,难道是朝廷派来的爪牙?”
赵赞梅忧心忡忡地说道:“现在没有任何人知道我们去处,我们也和外面没有丝毫联系,仆人范宝山是在当地找的,不可能与仇人有瓜葛。这人肯定有一定来头。怕是你的画露出破绽,被朝廷发现,派人追踪到此地。”
文海涛眉头一皱,说道:“用手指在桦树皮上画炭粉画,是我到山里后发明的,从前根本就没画过,朝廷怎能发现呢?”
赵赞梅苦笑一声,说道:“你是家父的弟子,不管是书还是画,都酷似家父风格,而家父作品在京城广为流传。家父去世多年,老人家的画风再现,他们能不怀疑是你的作品吗?画和人一样,形式可变,但风格不能变,精神不能变。”文海涛站起身来,长长叹息一声,说道:“若不是孩子太小,我就重返中原,操枪持戟,与他们血战到底,决不在此偷生。若是扔下你们母女,实在是放心不下。”赵赞梅靡然流泪,说道:“为恢复祖业,光复宋室,我们可将孩子送到朱思本道长的胞弟、长白门派的门主朱思本那儿学艺,待成年之后去中原相聚。拜长白天君这样的高人为师,小江河一定会长进很快。
文海涛点点头道:“只好这样做了,事不宜迟,下半夜就动身。岳父将《舆地图》所藏地点标在自己所绘《秋郊饮马图》的上面,符画去奔往长白天池,将孩子和这幅画儿托付给长白天君。长白天君知道如何识别画上的藏图之地。”赵赞梅点点头说道:“现在我们就打点行。”
文海涛站住脚步,低声音说道:“我在村东白桦居士卫敬仁那藏有两匹蒙古快马,随时才可用,那幅画儿也放在坑洞里,掀开第三块石板便可拿出。我们三个人什么也不用带,从后院跳出去,到了卫敬仁家,便可上路了。”赵赞梅见丈夫安排得如此周到细致,心多少落下一点,轻声说道:“这里的一切都留给范宝山吧,他跟我们一回,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这是一个皓月当空之夜,月亮悬在白梓林后面的山尖上,发出惨淡的光亮,月光透过窗子,撒到屋里。小江河躺在坑上,虽是闭着眼睛,因贪恋夜景,却又睁开一条缝,望着屋内那一条亮光出神。原来这孩子悟性极强,发现自打门口有萨满不走之后,父母便坐立不安,不让自己出门不说,天天夜静更深时研究对策。刚才这番话他也听进耳朵,记在心里,他不愿离开把自己当成奇珍异宝的父母,但也想到外面向世外高人学习武功,心情一有矛盾便纷乱不堪,更难入睡。
突然屋外刮起一阵风,厉风呼肃着从房脊掠过,团团锅底般的黑云被风涌出来,遮住了一轮明月。屋里的油灯光亮一闪一闪的。文海涛是武沐中人,见此情景,知道已有人潜进院内,他推了一把赵赞梅,说道:“带小江河快走。”话刚说完,忽然传来一阵阴冷的笑声,笑声过后,有人在说:“你们走不了啦,快交出《舆地图》,否则让你们全死了。”
文海涛听后也冷笑一声道:“我文某人虽有神笔之称,但决非文弱书生,快现出身形,把来历说清楚,我方可决定交还是不交。”来人没有答话,四周一片寂静,只有风的吼声时高时低。这激起文海涛的一股火气,为给赵赞梅带儿子逃走拖延时间,他从怀里掏出一把笔式飞镖,用天女散花之手法,向窗户外面去。
只见一个黑影破窗而入,袖子一抖,满天的笔式飞镖全被收走,人已站在面前。这种功夫叫做一鹤飞天,有这种功力的人太少,他虽然学过,但与这两个人相比,相差还甚远。
赵赞梅巳从坑上将小江河抱在地上,小江河没有睡,知道出事了,急忙披上衣服,和妈妈冲向后门。可是后门已被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一个中年人堵住,那人厉声说道:“快
退回去。”赵赞梅是个弱女子,吓得不由“啊”了一声。只见那中年人手拿一柄短剑,短剑在黑暗中闪何发光。
文海涛是见过世面的,他虽然感受到巨大压力,可并没有手足无措,他见来人异常凶恶,杀气腾腾,便沉着稳健地说道:“是朝廷派你们前来杀我,抢劫《舆地图》的吧?”
来人是个大个子,脑袋长得象石鼓一样,又大又沉,眼睛、小嘴、小耳朵、头上只有三撮头发,穿件黑色的袍子,子很宽大,风一吹直忽拉,他气势涵溜地说道:“皇帝管我叫爹,我也不替他卖命。”
文海涛心中一惊,不是朝廷派的人,还有什么仇家会追到这里?除了朝廷在追捕自己,难道还有人要这《舆地图》?这人怎知《舆地图》在我手里?一连串问号在他的脑海中打
转。
那人大脑袋一晃,说道:“我巳在江湖上察访你多年,没想到堂堂的赵孟的女婿竟躲在这个鬼地方,若不是有人认出指画是你所作,我不知还得花费多大工夫找你。”
文海涛已经镇静自如了,只要不是朝廷的人,事情便可缓和。他说道:“你不就是要《舆地图》吗我就给你,用不着伤了朋友和气。”那人说道:“我要朱思本亲自绘制的那图,一共一百单八张。”
文海涛心头一惊,走到柜子前,仲手打柜门,指着柜里面的牛皮卷说道:“请自己来取吧。那人非常狡猾地说道:“你给我搬来,否则你趁机出手,我岂不吃亏。”
文海涛叹息一声道:“若不是在我家中,恼伤了妻子孩儿,你以为我会不动手吗?现在只好把这口气吞下肚去。”
他说着,伸出双手,将那卷牛皮抱出,放到那人面前,说道:“请拿走吧。”那人不用手,而是抽出长剑将捆牛皮的绳挑开,又用剑尖翻页子,见是地图,而且是一百单八张,图绘在质地优良的绢上,说道:“佛不收,快把地图收起。”一直在后门堵着赵赞梅和小江河的人应了一声,将母女俩推到屋当中,将门关死后,走过来,弯腰捆好图,夹在液下。
那人并没有走的意思,沉吟了好大工夫,好象要说什么,又有点说不出口,不说似乎还不行,表情很复杂。文海涛是个绝顶聪明的人,问道:“你还想要什么?尽管吩附,我是落难之人,决不会舍命不舍财。”那人见文海涛没有一点反抗的意思,就更难为情了,半响不语。夹着《舆地图》的佛不收说话了:“我们不但要你的地图,还要你的命。”
文海涛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身子一颤,说道:“我真不明白,咱们无怨无仇,为何要往死里逼?我死了你们会得到什么好处?”
那人终于说话了:“本人叫石冻,江湖人称索命三郎,有位施主出十万两黄金,要这个地图和你们夫妇的人头。可是我知道你们是文天祥和赵孟的后人,是才高八斗的才子才女,实在不愿下手,又不能不下手。”、文海涛在江湖上听说过索命三郎的名号,这是武林的一个高手,可以说天下没有几个人能在他剑下过十招,自己更不是对手,他不由出了一身冷汗,说道:“你真要非杀死我不可?一定是朝廷出那十万金子?”
石冻摇摇头,说道:“皇帝是祸国殃民的昏君,他出一百万两金子我也不伺候他,而这位施主就是一文不拿让我干,我也无法推辞。”文海涛冒昧地问了一句:“在下死也该死个明白,那位施主是谁?”
石冻脸色铁,把剑入鞘,说道:“我不能说出他的名字,说出来对你们也没有用。实际上,我已发现你们多日,而且和勾魂公子佛不收在桦树林里潜伏了三天三夜之多,本以为你们能走,一走也就了之。可是你们没走,拖到今日,要走也走不了了。我不忍心杀你们,你们自绝吧。”文海涛见石冻说出佛不收的名号,知道碰上了江湖上有名的黑道人物。这怎能不心惊肉跳!尽管石冻产生了恻隐之心,但逐是想要己命。他不想死,不是怕死,而是光复宋室的大业还要自己做,孩子尚小,妻子从打跟了自己,就没过一天安定日子,自己要用生命去偿还这些债务。如果一死,什么都落空了。
虽是春天,夜寒如水,赵赞梅冻得四肢发凉,惊得花容惨白,她紧紧抱着小江河的头,悲声说道:“你们二位就行行好吧,放我们一条生路。我们夫妻只是反对元朝皇帝侵占中原,想诙复祖宗基业,从没做过任何对不起江湖朋友的事,我们是光明磊落的人。”
石冻见此情景,牙一咬,脚一剁,头一转,说道:“佛老弟,咱们走吧。”佛不收有点迟疑,可还是跟着走了。
文海涛认识到危险并没有过去,必须马上离开这里。他随手抓几件衣服,拉着赵赞梅往外就走。这时,住在西房的范宝山突然闯了进来,他面惊慌,说道:“刚才的事我都知道了,太可怕了,你们必须躲到谁也找不着的地方。我也跟你们走,马上动身吧。”
文海涛没想到范宝山要跟自己走,他迟疑片刻,婉言相劝道:“你还是留下吧,这份家业虽薄,也够你吃穿了。我不忍心连累任何人,有天大的灾难自己来承担。”范宝山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哭着说道:“老爷,我范宝山最佩服你的人格,也忘不了你的救命之恩。你走到哪里我就跟到那里,受多大苦,受多大罪也不离开,愿服侍终身。”这范宝山也是从关内逃来的,他走了几千里路,举目无亲,身无分文,乞讨到长白山,饿昏在桦树林里。文海涛去剥桦树皮时看见他后,很是同情,于是便输出内功将他救活。文海涛还让妻子赵赞梅做最好的饭菜,亲自一口一口地喂他吃,使他尽快恢复了体力。文海涛还把他送到附近女真人废弃的一间草屋子里歇息,调养了十余天。
那天文海涛前去探视,又带来许多朴品,他感动得呜呜直哭,叩头便拜,并详细说了家乡遭大水,全家人都被淹死,他只身逃得活命,又被官府抓去修河堤,受尽残暴虐待,好不容易才跑出来下了关东,一路上受尽辛苦的经历。文海涛系心软之人,听后很是同情,说道:“我们同是天涯论落人,在这个人吃人的世道里活下去真不容易。范宝山一再表示感激救命之恩,并说道:“在下孤身一人,无处可去,愿服侍大爷终生。”
文海涛再三表示不答应,虽没说出自己身份,但巳暗示了跟自己会有风险。没想到范宝山铁了心,跪着大哭,饭也不吃,觉也不睡,眼晴都哭出血了,非要做文海涛的仆人不可。赵赞梅心地善良,起了怜润之心,几次向文海涛讲情,
要留下范宝山,说家里确实需个帮手干杂活,文海涛百般不愿,最后还是答应了,范宝山搬进文家,住在厢房。范宝山为人老实,不言不语,一天就知闷头干活,他每日里都将前后院子、屋里屋外打妇得干干净净,而且极其尊重文家的每个人,逐渐取得文海涛夫妻的信任,家里大事小事都是他办,他还经常到吉林、通化等大地方采购物品,从不乱花钱,而且准时归来,交上所购物品,分文不差,深得文海涛夫妻的信任。
正当范宝山苦苦哀求之际,又一般狂风从窗前掠过,窗框发出呼啦啦声响。
文海涛意识到不好,顾不得再劝范宝山,急忙说道:“你带夫人和孩子快走,我随后就到。”
外面传来了衣衫飘动声,由远而近。文海涛非常镇静,将关死的后门打开,用手抚摸着小江河的肩膀,说道:“孩子,你快点长大成人吧,爸爸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了。”
小江河突然说出一句话:“爸,我什么都知道。”门开了,进来一个人来,来者鼠眼暴睁,额下短眉,象被刀削去一半,两缌无肉,缺一左耳,一看就知非善良之辈。那人大叫一声:“把命留下!”文海涛知道说什么都没有用了,身子一跃而起,伸手抓起挂在墙上的铁笔,朝来人点去。
来人略恪一笑,说道:“想不到神笔还敢还手,我独耳豹潘戈岂能留你活命?”说着,他伸出五只爪子,一招“开金梓玉”,直抓文海涛的前胸。文海涛的铁笔带着呼呼风声,指向潘戈的门面,相当凌厉。潘戈见铁笔来势惊人,突然变招,身形一缩,矮了一个头遂多,铁笔走空,可手腕却伸过来,他将爪子一翻,来一招“猴子摘桃”,一下子就抓住文海涛的右腕,用力一提,把文海涛腕子捏断了,文海涛的手和手中铁笔当啷一声落地,文海涛发出一声惨叫,趺倒在地。
文诲涛的手是书画双绝的神来之手,瞬同就被独耳豹潘戈毁掉了,文海涛痛惜万分,忍痛大骂起来:“你这个魔头,如此残忍,一定要遭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潘戈身子一功,飞出后门,瞬间追上了已经跑到后院的赵赞梅、范宝山和小江河,他双手一拦,大声说道:“你们往哪里走,都给我回到屋子里,与文海涛死在一起。”赵资梅是妇道人家,吓得走不动路。范宝山身子发颤,也快瘫到了,只有小江河并不惊慌,伸手去扶妈妈,他眼里闪着泪花,突然大胆地说道:“我们什么坏事也没做,你为什么让我死?”
潘戈列开大嘴一笑,说道:“我杀人可不管你干没干坏事,这是一种享受,一种满足,一种别人体会不到的幸福。特别是当要死那一瞬间是最心的了。”
这是野兽才具有的疯狂残酷性,这是疯子才能讲出的话,这是魔鬼才能做出的事情。赵赞梅被吓得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赵赞梅受到灭绝人性的袭击,惨叫一声便失去了知觉。潘戈把两只插进里的手拉出来,竟把滴着鲜血的手放进嘴里吃起来。
第4章深仇大恨死里逃生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