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雅茵在相当温馨的气氛下,享用了她的早餐,可在另一边,住在旅店里的一对男女,却是在毫无意义的对谈,和乱七八糟的气氛下,在‘新的’餐桌上狼吞虎咽,别说气氛,只怕连仪态两个字,都没办法从他们身上产生效用。
“莉耶,来,多吃一点,这样才能快高长大。”费欧娜笑着从约克兰面前的盘子挟起一些菜,轻轻将它放在莉耶碗中,看着费欧娜面前已被一扫而空的盘碗,再看看自己面前还留下不少食物的盘碗,约克兰脸色登时化作一片铁青,只是碍于莉耶,才没有当场发作,心里则暗暗做出决定:一定要找个机会,将费欧娜挖给莉耶。
胡思乱想间,约克兰突然发现,费欧娜其实一直在朝自己打眼色,而且也向莉耶比手势,虽然约克兰得承认,他确实没看懂费欧娜的手势,但他却十分清楚,她的手势代表甚么意思,自从莉耶被治癒后,虽然外表上没有任何变化,但他们都可以察觉到,莉耶已经变得更沉默了,以往的她,偶尔还会随口应和几声,运气好的话,甚至可以听到她开口说话,而现在的她,除了沉默,一无所有。
约克兰耸耸肩膀,表示自己没有办法,费欧娜甚么都没说,只露出凶恶的表情,并向他挥舞一下拳头,用最简单的方式,将她的想法表达出来,约克兰很清楚,要是在这种时候违逆她的意思,自己会遭到甚么下场……尤其当他想起,他是以甚么态度,对待躺在床上静养的她时,他更觉不寒而栗,冷汗就如千百条毛虫,不断在他身上游走,于是他决定将否定的态度留在心里,轻轻点头,用笑容阐述他的善意,对此,费欧娜只瞪了他一眼,倒没再说话。
只见约克兰低咳一声,柔声道:“莉耶,待会我会带你到市集走一趟,看点东西。”
莉耶抬起头来,神情显得有点疑惑,早在昨天带她回旅店前,约克兰就已向她说过,要带她到市集逛街了,所以她无法理解,约克兰为甚么会在这时候,将这事情重提一遍。却见约克兰说完,便朝费欧娜嘿然笑道:“到时就没有人阻止你继续训练了,在我们回来之前,你可以在这里倒立到你满意为止。”
“去死吧!”
费欧娜气得拿起盘子,几乎就要将它往约克兰脸上摔,幸好约克兰见状便连声大叫“钱”,费欧娜才忍着怒火,将盘子放回桌面:“待会我也要去,这些日子都不曾好好出门逛过,实在闷死了。”
“不介意我待会和你们一道去吧?”
刚才还差点打起来的两人想也不想,就朝突然出现在空着的椅子上,却向前扑在桌面,脸朝莉耶的渊嚷道:“介意!”
渊相当委屈的道:“为甚么?难道你们真的就这么歧视残废的人?”
“和歧视无关!”费欧娜抢先开口,而约克兰也像从一开始,就预料到费欧娜会主动发言似的,因此只坐在那儿,笑而不语,任由费欧娜说下去:“虽然我不对这笨蛋没有好感,也不想理他会变得怎么样,可是今天不同,要是被人看到,和我一块逛街的男人,竟然背着另一个臭男人走路,然后他们跟着对我指指点点,将我想成甚么奇怪的女人…啊!那将是我人生里的一大污点啊!”
一番话,只将渊说得啼笑皆非:“事情没那么严重吧?”
费欧娜怀疑的斜睨他一眼:“你这家伙以前都在甚么地方晃啊?”
渊一怔:“甚么意思?”
“你要不就是不曾和人相处,要不就是你和人相处时,根本没理他在想甚么,不然你怎么会说出刚才那种傻话?”
渊不答反问道:“你猜呢?”
“我怎么可能知道…”费欧娜叹口气,忽有所觉的静止下来,直盯着渊的脸看,半晌,她张大了口,指着渊,一副想开口却说不出话的模样,令约克兰看得心下暗感奇怪,渊更是心中打了个突,以为费欧娜记起了他在赏金猎人公会里留下的纪录,哪知费欧娜一开口便道:“你怎么都不曾开口说话?”
渊一时没有做出回答,约克兰则看着费欧娜,哑然道:“你到现在才发现吗?”
一句话登时引来费欧娜充满杀气的视线:“你早就知道了吗?”
“不,我是听你说到才发现的,但我不想让你嘲笑我,所以就…”
“少说这种拙劣的谎言了。”费欧娜拿起盘子,但最终还是将它放回桌面:“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是哑巴,而且身体废成这模样,所以我从小就学了腹语术,不然没办法和人沟通。”
“是哦…”在听了渊的说词后,费欧娜虽然感到,其中似乎有些不尽合理之处,却挑不出来,于是半信半疑的瞧了渊一眼,转向约克兰道:“他也是这么向你说的吗?”
约克兰连忙从渊身上收回同样充满疑问的眼神,却自动帮渊圆谎道:“大致上没差别,我也不是记得很清楚。”说着,他又斜眼朝渊一瞪。
如果我没将事情交待清楚,他就会将事情记得很清楚了。不管是渊或费欧娜,都得听出约克兰隐藏在言语后的涵义,但费欧娜只皱着眉头,没有追问,渊也没有特别显出惊惶的模样,他只发出意义不明的笑声,突然道:“雅茵小姐,请进来吧,门没有上锁。”
略带惊讶的声音,随着打开的门一起进来:“为甚么你们会知道我来了?”
费欧娜指着渊,没好气的道:“我们都不知道,只有这个怪人知道,笨蛋,你还不让位给雅茵小姐?”
雅茵连忙笑着向费欧娜婉拒道:“不必这么麻烦了,我只要站着就行了。”
费欧娜正色道:“不行,你可是治疗我的恩人耶,要是让你一直站着的话,那我会被雷劈的。”说完又向约克兰喝道:“喂,你还不让位。”
约克兰抗议道:“为甚么非要我让位?那个家伙才应该让位吧!他可是甚么地方都能躺的…”
“要是他想让位,他早就让了。”费欧娜说完,便满带杀气的瞪着约克兰:“你到底让不让位?”
“雅茵小姐,请坐。”约克兰二话不说直起身子,神情间却没有半点不情愿,反而甚有骑士风度的向雅茵做出邀请。
雅茵没有立刻就坐,却向约克兰问道:“那你怎么办?”
“这你就不必耽心了。”约克兰侧身向渊一脚踹去,他却纹风不动,仿佛他不是个人,而是大山一角,约克兰心中恼怒,却不好发作,却没从渊身上收回右脚,只勉强的笑道:“反正我本来也想站着运动一会了,你不必耽心我,先坐吧。”
“这个…”看着约克兰的困窘模样,雅茵显得有点犹豫。
“你不必管那个丢人现眼的傻瓜啦,他的存在根本就是多余的。”
“啊,可惜就是因为这个多余的人,某人才能及时赶到某个地方接受治疗啊,说起来这个多余的人也真是太善良了,他应该从一开始就将那个某人丢在路边,让她自行腐烂才对,为甚么他却要没事的将她带去接受治疗呢?那个某人啊,根本就不懂谁才是她真正应该感谢的恩人,将人利用完了,就将人踢到一边,肤浅,真是肤浅哪…”
“连讽刺人的语言都这么贫乏的家伙,才是真正的肤浅吧。”浑然不理约克兰言语中的其他事实,费欧娜冷冷的反击道:“有些人哪,明明好事没做多少,蠢事办了一大堆,却还有脸皮在那向人邀功,真不知道现在的人究竟是怎么想的,怎么就是这么不要脸,你说对不对?”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呢?那家伙为了保护她,硬着头皮和一些怪东西对着干,为了赶路,他几乎花光了所有的钱,这样的人,就算有一两件事办得不尽人意,也不该受到苛责吧?”
“对啊,会把整个马车弄丢,又会将伤者的伤弄得更重,要不是有人帮助,早来不及赶到目的地的家伙,确实不应该受到苛责…”听着费欧娜数落下去,约克兰的脸色也越渐阴沉,因为他相当清楚,将伴随这话而来的,究竟是如何的毒辣言语:“他的事蹟应该被收编成诗歌,让后世的吟游诗人流传下去,让大家都好好嘲笑才对。”
看着这两人在那唇枪舌战的闹个不休,在那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雅茵,只尴尬的笑着,眼看约克兰又要反唇相讥,忽然响起的敲门声,却使他们停止了争论,不约而同转移了注意力,接着,一道温和的声音,对约克兰费欧娜而言,却无异于危险的声音也跟着响起:“请问我可以进来吗?”
雅茵很快就察觉到,从约克兰费欧娜身上转变的气氛,只见两人互望一眼,接着约克兰便跨步过去,一把将门打开,在那瞬间,将门摔着关上的念头,悄悄从他心里萌芽,但终究没有开花结果,因此约克兰深呼吸了一下,才冷冷道:“赫亚先生,很久不见了。”
孤伶伶站在门外的赫亚,用丝毫不带威胁力的温和笑容说道:“是一段时间不见了,但我认为,这段时间不算太长,那位女士的身体应该恢复得差不多了吧?”
“或许还不算太好,但不会太差。”面对赫亚的试探,约克兰如此做了回应,要是你有甚么对我们不利的举动,我们绝对会让你好看。
赫亚不为所动的道:“那就真的太好了,我一直很为她耽心呢,我能进去吗?”
“只要我知道,你是怎么,又为甚么来到这里的话,我就让你进来。”
“在拉法特,有很多人会愿意告诉我,我想知道而他们也知道的事。”只要你们一天留在拉法特,就别想从我们的手掌心逃出去。“我这回过来,纯粹是为了进行私人的探访,绝对没有其他意图。”
锐利如隼的眼神,来回不断的在赫亚身上游走:“我该相信你吗?”
“你有选择的权利,但我相信,让我进去,能让事态变得好一点。”如果不让我进去,结果就难说了…
“希望事情正如你所说。”不然的话,我也难保我会做出甚么事…至此,约克兰决意停止这种没有把话说尽的交谈方式,侧开身子让赫亚进房:“请进,这位是雅茵小姐,也是帮费欧娜治疗的医生。”说话时,约克兰紧紧盯着赫亚,暗示雅茵以他们没有太大的关系,如果他敢向她出手的话,他绝不会轻饶了他,而赫亚也不知有没有接受到他的讯息,只优雅的向雅茵施礼:“能见到这位美丽的小姐,是我赫亚.布拉奇福特的运气。”
雅茵也用标准的方式,向赫亚回礼:“先生客气了,愿神的荣光永世照耀着你。”
“谢谢小姐的祝福。”赫亚微微一笑,二话不说,就迈步进房,当他看到费欧娜精神奕奕的坐着,正打量着他的时候,明显的愕然从他神色间浮起,但他马上就将这收歛起来,接着便朝费欧娜道:“没想到只这么短的时间没见,小姐的身体就恢复那么多了,实在可喜可贺,想必雅茵小姐曾为小姐的身体,出了不少力吧?”
“生命力强是我唯一的优点,况且我之前受的伤,其实也没外表看起来那么重。”费欧娜冷冷几句话,就将雅茵付出过的心力,全从事实中抛离,她不知道赫亚的来意,更不知道要是她知道了雅茵的本领后,会打着甚么算盘,所以才会决定掩盖事实。说到这里,费欧娜右手向渊先前坐着的椅子一摊,将渊留下来的位置让给赫亚:“请坐,不过我们刚用过早餐了,所以没你的份啦。”
“这没关系,反正我也不饿。”不知是他心中的猜疑当真被费欧娜的话一扫而空,还是他已经胸有成竹的关系,赫亚毫不犹豫的随着应声坐在渊之前的位置上,飞快扫视房中一眼的他,好奇的提出疑问:“渊先生不在吗?”
费欧娜淡然道:“他出去了,不知道甚么时候回来,怎么,你找他有事?”
“不,我只是看他不在,觉得有点奇怪而已。”即使是身为旁观者的雅茵,也听得出赫亚的回答其实并不诚恳,但赫亚马上就将话题转到雅茵身上,堵住了他们发问的机会:“为甚么小姐不坐?”
“因为我还没有坐下来。”当雅茵正不知该怎么回答的时候,已将门关上,并来到雅茵身旁的约克兰,毫不保留的向费欧娜宣泄他心中的不快:“你太过分了吧,有位子竟然宁愿让给他,也不让给我…”
雅茵连忙道:“约克兰先生,我…”
“雅茵小姐,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所以请你先坐下来吧。”当约克兰和雅茵说话时,他的语气温和得就像在和她闲聊家常似的,可当他转向费欧娜时,却是一开口,就吐出了冰冷得仿佛他们之间,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语气:“我只是很想知道,这位小姐为甚么对别人那么好,对我却那么差而已。”
费欧娜傲慢的道:“我爱做甚么就做甚么,怎么,你不服气吗?”
约克兰气结道:“你倒说说看,有谁会对这种差别待遇感到服气啊?”
“不就是你吗?”
“那我想问你一声,你究竟是从甚么地方,看到我对你服气了?”
“全身上下每一个地方,这么说,应该够清楚了吧?”
“你这女人…”
“怎么,想决斗吗?”
“求之不得。”
在旁的雅茵只听得脸青唇白,赫亚却是呵呵的笑出声来:“两位不必再吵了,反正我只是来探望这位小姐的状况,待会就要离开了。不过我还是得感谢你们让我观赏这场好戏。”
“甚么好戏烂戏的,都不知道你在说甚么,总之你给我坐下,那个笨蛋给我闪一边去。”
“想要命令我的话,就等你哪天也救了我的命再说吧。”
费欧娜“啊”的一声,拍掌道:“说到这里,我倒想问你一声,那天是谁把你从蛮人手中救出来的?”
“你那次又不是为了救我而来的,而我却是为了让你痊癒,而带你赶来的。”
费欧娜举起右掌:“反正结果一样,好了,别再吵了,再吵下去,就要让我们的客人看笑话了。”
这时赫亚早坐了下来,闻言淡笑道:“你言重了,事实上你们的情况并没有你想像那么难看。”
约克兰冷哼一声,却见莉耶离开椅子,往她的床走去,原本想回话的费欧娜,登时改而向约克兰发出嘲讽:“看到了吧,就连莉耶也比你懂事多了,你应该感到惭愧才对。”
“你别搞错了,我看她分明是嫌你太吵了,所以才决定逃走。”约克兰立刻反唇相讥,同时也不客气的坐在因为莉耶离开,而留下的空位。“那么,这位赫亚先生,请问你来这里,究竟有何贵干?”
“事实上,这确实只是我基于个人立场,所做出的探访。”赫亚用丝毫不带恶意的笑容,向众人解释他们的状况:“我们已经用光了所有的兽兵,老师也因为太过疲倦,决定留在某个地方休息,不知道得等到甚么时候,才会对你们进行下一波的攻击。”
费欧娜漫不经心的道:“所以你这次来,是为了向我们表达停战的意愿罗?”
由于约克兰或费欧娜都不曾提起和赫亚等人有关的事,导致完全不懂事情来龙去脉的雅茵,此刻只听得一头雾水,想发问,却又不敢,所以还是选择了沉默,而他们也显然没有留意到她的表情,继续在那交谈。
“不,我们并没有这个意思,但在短期内,我们也确实没办法做出停战以外的动作。”
约克兰发问:“我有个问题,为甚么你们要一直追着我们?”
赫亚不愠不火的道:“其中一个目的,就是要利用你们来试验兽兵的功能。”
费欧娜冷冷道:“相信这不是最重要的目的吧?”
赫亚淡笑回答:“小姐,我今天是诚心为探望你而来的,既不打算动手,也没打算刺探甚么,你们却一直在这些问题上打转,难道不觉得煞风景吗?何不放松一点,让我们以更融洽的气氛来交谈呢?”
费欧娜斩钉截铁的道:“因为我不相信你。”
“但看在你似乎也有点诚意的份上,想说甚么就说吧。”约克兰则用比较平淡的语气,故意和费欧娜唱反调,惹得费欧娜瞪了他一眼,却没开口。
赫亚笑了起来:“虽然我能理解你们的心情,但你们的疑心也未免太重了吧。”
约克兰冷冷回应一声:“我还嫌太低了呢。”
“且让我们暂时搁置我们之间的争议吧。”对于约克兰有意无意的挑衅,赫亚只作一笑,用极诚恳的语气道:“我今天来,确实只是为了探病,并且向你们表达我们的敬意,多亏你们,让我最近一直嚐着失败的苦味,也让我们发现,原来兽兵还有那么多可以改进的地方…下次我们一定会带更强的兽兵回来,从你们手上取回胜利。”
雅茵听得心中一凛,约克兰费欧娜更是面面相觑,虽说在他们的一生中,也曾见过许多性情古怪的人,但像赫亚这样,在失败后毫无防备的前来,在他们面前娓娓而谈的家伙,他们倒真是第一次见到。更何况他们还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那一丝敬佩的味道,一时间,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对待赫亚才对。
无视人们的诧异,赫亚神色自若的和他们攀谈几句,语锋一转,突然问道:“对了,既然费欧娜小姐的伤势已经痊癒得差不多了,那你们也应该要重新上路了吧?”
“没有人会永远停留在一个地方,不论他们心意如何,命运的风必然将他们吹向他们该去的地方,做他们该做的事。”约克兰先用这模棱两可的话来搪塞赫亚的问题,接着,他竟然不假思索的将事实展露出来,教原本想进一步模糊事实的费欧娜听得身子一动,总算忍着了挥拳的欲望:“今天将是我们在这镇上停留的最后一天,明天我们就会重新出发了,至于会不会一块出发,那就难说了。”
谁也没有留意到,当约克兰这么说的时候,莉耶的表情明显一黯,赫亚则在这时候,惊讶的道:“你们两位不会一块上路吗?”
费欧娜没好气的道:“要是没钱赚的话,一个赏金猎人和一个佣兵为甚么要走在一块?”对此,约克兰只补充了一句:“尤其在那个佣兵整天都得被赏金猎人欺凌的情况下。”
费欧娜登时杏目圆瞪:“你给我说清楚,谁欺凌过你来着?”
约克兰忙道:“没有人欺凌过我。”末了,约克兰又在费欧娜淡哼一声时,添了一句:“倒是有人虐待过我。”
“是哦…你说的那个人是谁啊?告诉我他的名字,我马上帮你出气,免费的哦。”
约克兰嘿然笑道:“这个就不必了,我没想过要报仇。”
费欧娜一怔:“为甚么?”
“因为我是个会以德抱怨的大好人哪。”不顾雅茵在旁,约克兰迳自发出张狂的笑声,但这很快就被砸在他脸上的拳头画下了终止符。
“真是受不了。”看着从椅子摔倒在地面,昏死过去的约克兰,费欧娜拍拍手掌,叹道:“为甚么有些人就是那么喜欢讨打呢…我总是没办法了解这种人的心情呢,你们呢?”
雅茵苦笑一声,赫亚则因费欧娜有意无意瞟向自己的视线,感觉有点毛骨悚然,当下道:“我也无法理解这种人的心情,不过我记得老师说过,在这世界上,有些人通常得在特殊的情况下,才能被刺激得兴奋起来…”
费欧娜听得精神一振,连忙追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说来听听。”
赫亚不料费欧娜有此一问,神情猛地变得尴尬起来,当下支吾几声,不论费欧娜如何追问,也不愿意多透露几个字。雅茵则望向约克兰,却发觉他偷偷朝自己眨眼,登时知道他其实只是在装晕,而费欧娜那拳的力道也远比外表轻多了,不由放下心头大石,掩住笑意,回头望向费欧娜和赫亚,这时费欧娜已停止追问,并在赫亚悻悻然的表情中,设法用话语请他离去:“那么,人也探了,话也谈了,你在这里应该没有事做了吧?”
“你说得没错。”赫亚也不推托,马上站起身来,反令费欧娜暗中为自己的决定感到懊悔:“那么,费欧娜小姐,雅茵小姐,我先回去了,请代我向约克兰先生和渊先生问好,我会期待和你们再度会面的日子,也希望不会等得太久。”
雅茵客气的做出回应,费欧娜则简洁的道:“我会向他们转达你的敬意,不过我相信,如果可以的话,我和他们都不会想再和你见面。”
“由缘份牵上的线,不是那么容易可以扯落的。”
这是赫亚离开时所说的话,也是让费欧娜到现在,依然生着闷气的原因,只因她虽然很想反驳赫亚的话,可一时之间,就是不知道该说甚么。
由于接到有人上门求医的消息,因此雅茵在半小时前,就向他们道歉,并匆匆离去,但她在离开前,已和他们做下待会在市集见面的约定,除此之外,渊也一直没有回来。因此,除了一直坐在床上,始终没有发声的莉耶之外,真正面对费欧娜的人,就只剩下约克兰一人,虽然对费欧娜此刻的模样深感不安,却苦于没有离开的良策,只好装着在那发呆,希望可以不让费欧娜注意他的存在,但谁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所以当费欧娜呼唤他名字的时候,约克兰一点都不感到意外,并用最快的方式做出回应。
“我们和雅茵小姐,约定在甚么时候见面?”
“半个小时后,怎么,你想提早出去吗?”
“不,我想请你出去一会。”
“为甚么?”
“别问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总之你给我出去就是了。”说话时,费欧娜脸上抹过一丝粉红,让约克兰看得心下诧异,好奇心立刻旺盛的燃烧起来:“至少给我个理由吧?”
“少给我啰嗦,你出不出去?”
尽管那有若实质的杀气,正冷冷的冲刷着自己的五脏六腑,但过度的求知慾,却驱走了死亡的寒意,令约克兰难得倔强的道:“如果连一个基本的理由都没有的话,我没办法答应你甚么。”
“你想死吗?”费欧娜冷冷开口,看来杀意已沸腾到了顶点,约克兰却全然不为所动,淡淡道:“我不想死,只想知道答案。”
“等你见了冥王,再请他告诉你答案吧。”
眼看费欧娜和约克兰就要大打出手,渊却突然出现在他之前坐着的位置上,嘲讽似的道:“你这小子还真是迟钝哪,她是要洗澡…”
言犹未了,费欧娜的拳头已改而揍在渊脸上,同样将他打得翻倒在地面,同一瞬间,约克兰的脸则“唰”的红了起来。
费欧娜望着约克兰,凶暴的叫道:“这下你知道原因了吧?还不给我滚出去!”
“是是,我马上就出去!”约克兰边说,便往房门倒退,费欧娜却喝止了他:“等一下!”
约克兰马上停步:“甚么事?”
“把这家伙给我扯出去,别让他离开你的视线。”
“是是,小的马上照办。”约克兰一边说着,一边将渊扛了起来,匆匆开门离去,等约克兰将门关上,费欧娜绷紧的身体才松懈下来,喃喃说了一声:“真是笨蛋。”
说完,她略略沉默一会,不知道在想着甚么,突然间,她猛地低声说出一句要是让约克兰听到,肯定会为此狂冒冷汗,无法答腔的话:“我究竟该向那笨蛋收多少钱,来抵偿我失去初吻的损失呢?”
第66章突然来访的魔法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