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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桥间激斗

  约克兰点点头,却向背后的莉耶指了一下,德瑞克会意下也点点头,移步来到莉耶身旁。
  约克兰放下心来,收摄心神直视费欧娜,却看她按着额头,伤脑筋似的叹气道:“结果你们还是做了这种残酷的选择啊,真是的,疲累是少女美容的大敌啊……人家本来还想休息一段时间呢,你们偏偏就不让人家如愿以偿,实在可恶极了!”
  她一拍大腿,突然就从马背上翻身落地,顺手还将一个原本拴在马背上的旅行袋扯下来,三两下便将它拴在自己身上,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只看得约克兰心中一凛,刚把长剑拔出,费欧娜已经来到面前,约克兰连为她身手赞叹的时间都没有,费欧娜左腿已踢中约克兰右臂,坚硬的护胫,长剑差点就要脱手飞出,左手急忙撑着右臂,总算顶住了这一击,但费欧娜的反应实在太快了,身形一顿,她的右脚便点在地面,就地旋转起来,依然借力往约克兰推去。
  费欧娜的脚一点在地面,德瑞克便抱起莉耶,马上抽身后退,约克兰虽然已隐隐的感到不妙,但也只来得及往后略退,费欧娜的脚已挟着比之前还强劲的力道,毫不留情的踢在他臂上,原本已经觉得这一击难以应付的约克兰,此刻更是倍觉吃力,别说抵挡这一击,竟然连站都站不稳,马上就往后飞退,但他马上就挥剑发出一道剑风,阻止费欧娜进击,淡笑道:“看来你的攻击,也不过如此而已嘛,没甚么了不起的。”
  “是吗?”费欧娜轻蔑的看着约克兰,指着他右臂道:“那你的手为甚么在发抖?喂,你们这些蠢材,给我张大眼睛,仔细盯着那位老先生,要是他想逃跑,就马上通知我,否则我绝对饶不了你们,懂了没?”
  士兵们身子一震,连忙将视线集中在德瑞克身上,唯唯诺诺的也不知道回答了些甚么,约克兰却在心里暗叹一声,费欧娜的眼力果然厉害,尽管他已悉心掩饰自己臂上的痛楚,仍然是被费欧娜看穿出来,同时也在为费欧娜的气度略感折服,发现这一点的她,其实可以立刻冲杀上来,趁他手臂还没恢复时,率先将他击败的,可见她虽然说话恶毒了些,身上却保有高尚的战士操守──这通常不是赏金猎人或佣兵所能具有的。
  这时费欧娜正经的摆开架势,冷笑道:“放弃吧,你不是我的对手,再打下去对你一点好处也没有。”
  “多谢你的好意,不过我是个佣兵,不管我怎么想,有些事还是不能不做的。”
  “是哦,那真可惜,人家本来还想看在那小孩份上,特地放你一马的,不过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再不使出实力的话,未免太对不起你了。”说话间,费欧娜双掌一合,站直身体,就向约克兰微一躬身道:“人家待会可要出尽全力了,你千万别小心哦。”
  约克兰一声苦笑,这时他的手臂上的痛楚已渐渐减退,只要再过一会,就能再度厮杀,所以想通过言语来从费欧娜身上争取一些时间,岂知费欧娜却像看穿他的心意似的,双腿一屈一伸,整个人便高高的弹了起来,却看约克兰一声闷哼,强烈的斗气猛然从他还没完全复原的手上迸发开来,直扑费欧娜而去,只要这一击能稍微对费欧娜产生阻碍,或许他的手臂就能来得及恢复了。
  费欧娜娇笑一声,从她脚底放射出来的斗气,就像暴风雨的狂风巨浪般,刹那间将约克兰的斗气消融于无形,看着自己的斗气竟然会这么轻易地被人消融乾净,约克兰登时吃了一惊,等他准备发出第二道斗气的时候,强烈的斗气已迎面而来,令约克兰无奈下,唯有侧身一闪,却没想到,就在这一闪之间,费欧娜的身影已从他面前掠过,直往德瑞克冲去,这才发现自己上了费欧娜的当,连忙转动身体,一样飞扑上去,说甚么都要抢先截下费欧娜,只是费欧娜一来行动比他快,二来也占了先机,不论约克兰怎么奔驰,终究还是追不上她。
  眼看约克兰被自己抛下,德瑞克和莉耶又近在眼前,费欧娜不由得意一笑,正想说句“胜负已分”,德瑞克已是右手一动,长棍灵蛇般刺向费欧娜眉心,这一下不但来得又快又准,劲力十足,就连时机也抓得很准,取的恰是费欧娜刚出招而无法变招的瞬间──只听长棍破空的风声,约克兰便知道:就算费欧娜能来得及聚起斗气,集中守在长棍点中的地方,也免不了被德瑞克震伤的下场;要是来不及聚起斗气,或者聚集的斗气不足的话,只怕她就算不死,也会身负重伤,无论如何,他们这场战是胜多败少了。
  话虽如此,约克兰仍然不敢大意,挥剑便直砍费欧娜背部,只要有个万一,他的剑就会是弥补那个‘万一’的最大王牌。
  看着已来到自己眉心前不足一寸的长棍,费欧娜眼神中首先闪过一丝讶异,虽然她也曾听过德瑞克曾学习棍技的情报,但却没有人告诉她,德瑞克的棍术原来高明得到了这种地步,她只是一个粗心大意,马上就被他逼入死胡同里──这份眼力,这份本领,只怕就连约克兰也得瞠乎其后,她却不知道约克兰之前曾与德瑞克交手,而且要不是德瑞克因为年迈气衰,而无力持续久战的话,约克兰也未必能将他击败。
  此时此刻,费欧娜心里只闪过一个念头:不管她怎么做,都避免不了这根长棍击中的命运,因此她眼神一冷,突然做出一个外人看来十分疯狂的举动──不退反进,主动挺头往长棍撞去,一副想要自杀的模样。
  众人不约而同的爆发一声惊呼,都睁大眼睛,准备看费欧娜被长棍刺穿头颅的一幕,德瑞克却手忙脚乱的想要收回长棍,只是他这一棍实在刺得太急了,不论他怎么努力,都来不及撤回长棍,就在这一瞬间,费欧娜的眉心终于撞上长棍。
  出乎意料的,德瑞克的长棍不但没有刺穿费欧娜,反而是费欧娜的头将德瑞克的棍直压下去,德瑞克只觉一股大力涌来,右手一震下,长棍马上脱手飞出,跟着费欧娜的手掌也贴在德瑞克头顶,只要劲力一发,立刻就可以将德瑞克置于死地。
  就在这时候,费欧娜和德瑞克怀中的莉耶打了个照面,就和平时一样,莉耶正紧紧抱着自己,仿佛充满畏惧的在德瑞克怀中缩成一团,一双无神的双眼茫然的朝前直看,使费欧娜一眼就看出莉耶原来是个瞎子的事实,不由暗暗为她感到惋惜。
  就这么一分神间,情势已被逆转过来,在强烈的破风声中,约克兰的长剑砍中了费欧娜背脊,虽然约克兰为了留住费欧娜性命,而从剑上收回三分力道,不过他很快就发觉自己做了个多余的决定,可是就连费欧娜的衣服,也没有被他的剑留下半点痕迹──这件毫不起眼的衣服,竟然比任何盔甲还要来得坚硬。
  饶是如此,约克兰没有刻意收歛的斗气,却毫无保留的透过衣物,直接送入费欧娜体内,震得她就像五脏六腑全翻滚过来似的,好不难受,但费欧娜马上就藉这一劈的力道回过身来,在顺势卸开长剑的当儿,也用直接轰中约克兰左太阳穴的拳头,来让约克兰为自己留手的动作感到后悔。
  这时德瑞克业已闪身退开,同时还拾起了他掉在一边的长棍,却没上前,只站定观看两人的战斗,却见他们两人在那一击后,便各自退开,又因为对方攻击的关系,而无法保持平衡,结果都只落个摔在地面的下场。
  费欧娜马上坐起身来,边揉着被约克兰劈中的地方,边向约克兰骂道:“你这笨蛋!下手就不会轻一点吗?痛死人家了啦……”
  “你痛难道我就不痛吗?怎么就没看你出手时会轻一点?”约克兰这时也坐直了身体,就和费欧娜一眼,现在他也在揉着被费欧娜击中的地方,虽然费欧娜是在被约克兰击中的情况下仓促出击,但那一拳带来的冲击力却不是开玩笑的,加上约克兰被击中的地方,又是人类最脆弱的地方之一,是以约克兰除了觉得头痛难当外,还感到一阵阵的头晕目眩,一时之间也无力再战。
  “笨蛋!男人和女人是不可以相提并论的!”费欧娜哪知道约克兰此刻的情况,而且她和算知道了,也未必会马上再向约克兰动手,除了背部的痛楚和体内的难过感觉外,费欧娜此时一样也被头痛和晕眩的问题困扰着,虽说她在千钧一发间,用她的方法化解了危机,但德瑞克那一棍的劲力实在太强了,因此她到现在都无法恢复过来,这也就是她会一直与约克兰说话的原因,只要她能把时间拖延到她将伤势镇压下去的时候,她就不必再担忧甚么了。
  “你现在说这些已经太迟了,佣兵在执行任务时是不分男女的。”
  “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人家最最讨厌的,就是像你这种男人了。”这时费欧娜声音一沉,略带苦涩的道:“不过赏金猎人工作时也一样是不分男女的。”
  “是吗?不过我看你似乎无法遵守这个规条哩,否则你也不会因为莉耶而分心了。”
  听到约克兰说到自己,莉耶抬起头来,循声面向约克兰的方向,然后又垂了下去,不知怎的,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费欧娜,心里竟然闪过一丝不忍,但马上就被她镇压下去,冷然道:“废话少说,否则别怪我撕烂你那张嘴巴。”
  “不说就不说,反正这也没甚么大不了的,话说回来,没想到你的身手竟然灵活到这种地步,看来你确实在武术的修炼上下了不少苦功啊。”虽然他嘴上说得轻松,事实上他心里却不敢有丝毫大意,武术家除了比其他人更懂得斗气的运用外,灵活的近身作战技巧更堪称他们敌人的恶梦,从古至今,除非实力比对方强大太多的人外,很少人能在近身作战的情况下,从武术家身上取得甜头的──如今的费欧娜更让他深切地体会到这一点。
  “当然了,人家我可是一向都很努力的。”
  “对了,为甚么你刚才被那老头的棍刺中了,却一点事也没有?”
  费欧娜在心里苦笑一声,她怎么可能会“一点事也没有”呢,只是这种话当然不能说出来让人知道,因此她只微微一笑,说道:“你听过‘硬气功’吗?”因见约克兰摇了摇头,费欧娜立刻拉长脸孔,骂道:“笨蛋,为甚么你甚么都不知道?”
  约克兰抗议道:“你说得太过分了吧!我就不信这里有人知道那是甚么玩意。”
  费欧娜微哦一声,看了拉法特士兵们一眼,却只看到他们一副迷惑的表情,虽然根本没听过这是甚么东西,再看德瑞克,则是一副兴致勃勃,对这充满兴趣的模样,可见这里除了她外,只怕他们连听都没听过‘硬气功’这个词。
  “这个嘛……该怎么说呢。”费欧娜做出一副深思的模样,事实上在这当儿,她的状态已逐渐恢复过来,只要再花一点时间,就可以完全恢复过来:“可以说是种用气来把自己的身体变得比钢铁更坚硬的技术吧。”
  “哦,原来你只是集中斗气而已嘛,没事说得那么深奥做甚么?”
  一句话说来,众人点了点头,竟然都同意约克兰的话,只看得费欧娜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于是便按捺性子继续解释道:“你这么说就错了,而且还错得很离谱。”
  约克兰不服的道:“我有甚么地方说错了?”
  “你懂得施展斗气吧?”见约克兰点了点头,费欧娜又问:“那你懂得斗气的性质吗?”
  这个问题只让约克兰和德瑞克都说不出话来,后头的拉法特士兵们更是你望我我望你的,没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来,费欧娜登时夸张的叹了一声,摇头道:“你们这些人啊,实在太没有学问了,真不明白你们为甚么会落到这种地步,我实在替你们的父母感到羞愧,你们有空反省一下吧。”
  约克兰听得眼神一黯,突然心中一动,就看了莉耶一眼,却发现她脸上又是畏惧,又是凄苦的,不由一呆,浑然不知发生甚么事的德瑞克,见到约克兰看着自己,以为约克兰要他发话,于是道:“别再乱嚼舌根了,要说甚么就尽管说吧。”
  “老先生,我劝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不然以后可能会很不好过哦。”费欧娜笑吟吟的抛下这句令德瑞克浑身冒出冷汗的话,才站起身来,这时她头里的晕眩感已经消失了,身体里的翻腾感也已经渐渐平伏下来,只剩下背上和头部的痛楚还在困扰着她:“斗气是我们用来对抗魔法的最大兵器,它的性质就像风一样,只要够强劲,不管甚么都能吹走,它的缺点也就像风一样,难以集中,所以要将斗气集中在一个点上来进行防御的话,基本上是很困难的,而且还需要我们高度集中精神,只要稍有差错,马上就会涣散,我说得没错吧?”
  约克兰和德瑞克听得把头一点,费欧娜便接着说道:“基于这个缺点,我们一般上都不会刻意去将斗气集中起来,因为那实在太费力了,很容易就会得不偿失,所以像我这种武术家,平时除了应付魔法外,通常都不会使用斗气。”
  费欧娜至此一顿,德瑞克马上接着问了一声:“那你们都用甚么?”
  “其他流派我不知道,我这个流派用的是气功,你们都没听过是吧,好,我现在就解释给你们听,不过得等我先把你们拿下才行。”
  说到那个“行”字,费欧娜已再度掠向德瑞克,说打就打,之前一点徵兆都没有,等约克兰同样起身急掠时,费欧娜早来到德瑞克面前,这回费欧娜已对德瑞克有了戒心,虽然出手如电,却不像上一回般急功猛进,眼看德瑞克被杀得左右支绌,马上就要败阵时,约克兰却高喊一声“送出去”,终于也起身疾冲过来。
  他的话只令费欧娜和德瑞克两人俱是一呆,都不知道约克兰意所何指,但德瑞克马上就省悟过来,立刻就把怀中的莉耶抛向费欧娜,并趁费欧娜吓得张开双手,将莉耶接在怀里时,再挺棍反击费欧娜,由于怀中多了个孩子,使她无法尽情施展武技,无奈下只好抽身退出战围,约克兰还没到,德瑞克的危机就已经被解除了。
  但德瑞克却没有因此感到喜悦,当约克兰出现在他眼瞳里的时候,他不由打了一个寒颤,怎么都无法把叫他将莉耶用来牵制对方的约克兰,和与莉耶重逢时的约克兰联想在一块,那差别实在太大了。
  再看约克兰时,德瑞克又是一怔,此时约克兰神情复杂,既似担忧,又似后悔,手上的攻击却没有半点松懈的迹象,就像要趁这时候将费欧娜击败,浑然不顾莉耶的性命,一时之间,就连德瑞克也搞不懂约克兰心里在想着甚么。
  事实上,就连约克兰也一样在为这个问题感到疑惑,莉耶在费欧娜怀中颤抖的模样,令他激动得难以自己,为自己将莉耶带筹码的事情感到内疚,偏偏他心里不但全无悔意,非将费欧娜击败不可的念头,更驱使他不断挥动长剑,毫不留情的攻击下去,吓得曾想学德瑞克般,将莉耶抛向约克兰的费欧娜,最后只得将莉耶收回怀里,却起脚扫在约克兰剑身,将约克兰逼退的同时,自己也顺势后退。
  约克兰甫落地便瞪了德瑞克一下,暗责他刚才为甚么没有出手,费欧娜却在落地后,便将莉耶放回地面,同时向两人怒吼道:“你们这两个混帐!你们怎么可以这么做?”
  德瑞克哑口无言,虽然刚才将莉耶抛出去的行为,只是他在听到约克兰的话后,下意识进行的一个举动,但约克兰却是在明知费欧娜可能会杀死莉耶的情况下,发声叫德瑞克这么做的,所以他就算想要辩解,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在费欧娜的骂声中,约克兰将长剑插在地面,却看着自己的右手,心里一片迷茫,这双曾拿过酒杯、挽着女人、紧握长剑、抱起莉耶的右手,如今空无一物,却让他感到无比沉重,也让他开始迷惑,究竟他这双手,其实想要握着甚么东西呢?就在不久前,他还以为是莉耶温暖的小手,现在却发现,事情根本不是那回事,他真正想握着的,其实是那冰冷的剑身。
  突然间,眼前的景像改变了,约克兰猛然发现,他正站在一片枫林里,在他面前正站着一位红发披肩的少女,窈窕的背影,有着令人心神安宁的魅力,凝立不动的身姿更只比他低了个头,身着红袍红甲,就连细长的剑鞘和靴子都是火红色的,令她在这片枫林中,显得格外显眼。
  “如果牺牲我就会获得胜利,你会不会牺牲我呢?”突然间,少女的声音响起,那不是种可以令人痴迷的声音,却有种气势,令人不得不集中精神侧耳倾听,但约克兰依然沉默,沐浴他全身,在林间穿梭的秋风;听在他耳中,枝叶晃动着的响声,使他舒服得几乎忘我了,然而少女的声音,却使他被拉回现实,心里对此略有不满,又怎么会想回答她这种奇怪的问题?因此他抬头望天,选择了沉默。
  “回答我!”
  略带愠怒的声音,使他暗自一叹,回话道:“如果你这么希望的话。”
  少女倏地转过身子,约克兰眼前登时一亮,年纪不过二十来岁的她,脸上有着连年过半百的人都未必具有的刚强坚毅,通红的秀丽粉脸就如象牙雕塑般,隐隐流转着彩光,淡淡的柳眉,明亮的星眸,小巧的鼻子,艳红的樱唇,哪一项都足以令人产生最原始的冲动。这时她大步往约克兰走来,结果逼得他不断移步后退,直到他背脊碰上树身,终于避无可避为止,少女才欺近身前,微微掂起脚尖,一张宜嗔宜喜的玉脸凑到脸前,却是吐气如兰,令约克兰浑身不自在,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见她瞪了约克兰一会,才认真的道:“那就是说,要是我希望你杀了我,你就会毫不犹豫的把我杀了吗?你是真的这么想的吗?”
  约克兰点头道:“你是我的雇主,我有必要接受你的任何一个指令。”
  少女低下头来,声音里突然多了几分犹豫:“不管那有多不合理?”
  “只要没有超出契约范围。”
  少女突然又转过身子,喃喃道:“那么说……就算我死了,你也不会伤心,是吗?”
  看着她的背影,不知怎的,约克兰竟然无法将他的答案宣诸于口,于是他选择了沉默,少女也不说话,只满怀心事的在枫林中负手而行,虽然她没有开口,不过要约克兰跟着的意思已经很清楚的表露出来,所以约克兰只好在心里微微一叹,迈起脚步就跟了上去。
  一阵凉风吹来,这对男女就在这种奇怪的气氛下,缓缓的在林中散步,少女几次停下脚步,希望约克兰能走到与她平行的位置,结果她往往只行动一顿,约克兰便马上停下脚步,反覆试了几次,竟然还是无法缩短她和约克兰之间的距离,激得她转过头来,嗔道:“过来。”因看约克兰四处张望,更把她激得跺了跺脚,指着约克兰道:“你在看甚么?我就是在叫你,过来!”
  约克兰冷不防她有这一招,一时之间竟然乱了手脚,却听她又不耐烦的道:“你还在那做甚么?赶快过来,这是命令!”
  “这种命令并不包括在我们的契约范围之内。”
  “为甚么不?”不知为何,少女原本有点阴霾的神情,此时竟然变得有点雀跃:“我叫你过来,是为了要你就近保护我,这应该是符合契约范围内的命令吧?”
  约克兰显得有点手足无措的道:“这…这个…我觉得保持这种距离,已经足够让我保护你了。”
  少女俏皮的眨眨眼睛:“不行,那种距离还不够让我有足够的安全感,我只要你走近一点点,再近一点点,再……”
  约克兰走近几步后,愠怒道:“够了吧,你究竟要我走多近才能有安全感?”
  “你真的想知道吗?”
  霎时间,约克兰有种自己上了贼船的感觉,因此他立刻闭上嘴巴,一个字都不说,少女却是嫣然一笑,说道:“你不想知道吗?”
  约克兰心中一震,连忙道:“不想。”
  “那你要是不过来的话,我就要大声地告诉你。”
  约克兰略略后退一步,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落荒而逃的念头给压抑下来,若无其事的道:“随便你。”
  少女抿嘴一笑,道:“哦,那你的意思是,我可以随便说我要说的事情了吗?”
  “你有权利说你要说的话。”
  “是吗?那么你给我过来,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情。”
  约克兰又是一愕,他原本以为少女只是在开玩笑,可是她的表情,却出乎意料的认真,所以他最终也只叹了一声,便走到少女身旁,少女才满意的转过身子,微笑道:“这次可别离我太远了,有些话要是被偷听了,就会造成很大的麻烦……”
  “我明白,请开始吧。”
  少女却不急于进入正题,只瞄了一下约克兰,笑道:“你这人哪,怎么一直都不会变的呢。”说着说着,两人已并肩来到枫林边缘,少女看看四周无人,突然就压低了声音,道:“你知道过后天有一场舞会吧?”
  “是的。”
  少女捉狭似的眨眨眼,说道:“我要你陪我一起参加。”
  约克兰立刻就反问道:“为甚么?”
  “因为……”少女突然就伸手挽着约克兰,使他身体一僵,刹那间就像成了一具石头人,连动都不敢动一下:“只有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才会觉得安全。”
  就像被人当面揍了一拳似的,在听了这句话后,强烈的剧痛突然从约克兰左颊传来,令他往后退了几步,接着他就听到了费欧娜满含怒气、而且异常清晰的声音:“你这混蛋,我在和你说话,你干嘛一直在看着你的手发呆!”
  约克兰迷茫的抬起头来,还没消退的痛楚、轰隆作响的水声、怒气冲冲的费欧娜、进退两难的德瑞克,此时都令他有种陌生的感觉,仿佛这一切都不该存在似的。
  “笨蛋!你究竟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实在是气死人了!”
  费欧娜的声音就像带着强大的吸力般,扯得约克兰的视线再度回到费欧娜身上,然后停留在她背后的莉耶身上,现在的她就像和约克兰初见面时那样,靠着护栏坐着,泪水一直在眼眶里打滚。
  “你倒是说说话呀,你到底把莉耶当成甚么了?”
  费欧娜咄咄逼人的语气,使约克兰眉头一皱,大大感到不悦,偏偏那些拉法特士兵原本就是为了立功而来的,却一路上受了费欧娜不少气,此刻费欧娜竟然还在那儿和敌人说话,竟似有意放纵他们,心里不由急了起来,眼看费欧娜还要和约克兰谈下去,他们终于按捺不住,马上就高声叫嚣起来。
  “还和他们说那么多话做甚么?你是来捉那老头回去的,不是来和这家伙聊天的!”
  “你不是红榜猎人吗?拜托你好歹也要顾一下你的身份吧,别浪费时间了。”
  “别忘了那个老家伙值两百枚金币啊,要是让他跑了,那你可亏大了。”
  这个数目,只把约克兰德瑞克两人当场吓得说不出话来,对普通人家来说,一枚金币已经够让他们舒舒服服的过上一年了,两百枚金币……那是多大的一笔费用啊,拉法特竟然舍得将这用在悬赏德瑞克上,也难怪会引来一位红榜猎人追击了。
  “统统都给我闭嘴,你们甚么时候可以说话了?”一声令下,那些人登时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呼一口,费欧娜却懒洋洋的向约克兰说道:“你怎么了,说话丫,还是你已经哑了,连话都不懂得说了?”
  约克兰沉着脸,一字一字仿佛从石头中迸出来似的:“这是我的事,和你无关。”
  “是哦…”费欧娜沉默一会,突然道:“那个老头的价钱是两百枚金币,对吧?”
  那些人没有想到费欧娜会突然和他们说话,登时都是一怔,才讪然说道:“是的。”
  “那么他的党羽值甚么价钱?”
  他们立刻从怔忡中省悟过来,连忙七嘴八舌的接话回答,却乱纷纷的不知所云,结果也不等约克兰德瑞克表态,费欧娜已先不耐烦的挥挥手,暴喝道:“你们都给我住嘴,像你们这么说话,谁听得懂啊?”说完又是轻轻吁了一口气,叹道:“我原本不想和目标以外的人,尤其像你这种拿钱办事的人动手的,只是你惹恼我了,所以……对不起也只好做一次了。”
  “想将我带去领取赏金……你就以为你一定能制服得了我啊。”约克兰摆开架势,冷然道:“那你未免太高估你自己,也未免太小看我了。”
  “我就是爱小看你,怎样?”当费欧娜的身影陡然一闪,接着就出现在约克兰面前的时候,约克兰就知道自己的确太过小看这个女人了,也让他知道:在之前的战斗里,这女人根本就没有用上实力,思量间,小腹已捱了一记膝撞,又被一个过肩摔丢了出去:“想不被我小看的话,麻烦你也拿出一点本领给我瞧瞧吧。”
  约克兰一声不哼,只在落地时脚步一个踉跄,终于还是给他站稳身体,看得那些士兵笑颜逐开,德瑞克却是脸色大变,只刚才那一下,费欧娜已把古纳罕给比了下去,就算他和约克兰联手出击,恐怕也不是费欧娜的对手。
  “我承认你的本领很高。”在连续几次深呼吸后,约克兰的脸色终于恢复正常,朗声道:“不过只凭武术的话,是不可能击败我的。”
  “哦~我原本还以为,你和那些只懂得空口说白话的人是不同的呢,没想到结果还是一样的。”费欧娜打了一声呵欠,懒洋洋的道:“废话少说,如果你还有甚么绝招留着没用,就趁我动手之前赶快用出来吧,不然就没机会了。”
  “你别紧张,我随时都会让你见识的。”约克兰也不动气,他不久前才用了‘冰雪的叹息’、‘炼狱的烈火’、‘舞镰的狂风’和‘圣光的爆击’,尤其‘炼狱的烈火’更被他连续施展了两次,现在是怎么都使不出来了,还能够用的,就只剩下‘空尘的撕裂’和‘黑暗的锋芒’两招了,不过他也很清楚,单凭这两招是奈何不了费欧娜的,而且顶多只能对她产生一点牵制作用而已──不过总好过甚么都没有。
  “是吗?”不知为何,一旦决定开战,费欧娜脸上就一直带着微笑,一副摩拳擦掌,只想动手的模样,换作平时,这副模样只会令人莞薾,这种时候,却只会令人心里发麻,只想掉头就走。现在约克兰和德瑞克就有这种感觉,若非他们知道冒然逃走只会让费欧娜更有机会将他们击倒,而且莉耶还在她附近的话,他们早二话不说,拔腿就逃了:“那么你们俩就一起上吧,这样我也比较方便点,那些蠢材给我听住,这一场战斗是我的,不准你们插手,听到没有?”
  听到费欧娜突然向他们发出警告,使士兵们先是一颤,连忙顺着费欧娜的意思回应,约克兰和德瑞克则互望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他们对费欧娜的欣赏,和普通的赏金猎人比起来,费欧娜显然更具有武术家的风范──当然也可能是她完全看不起他们的关系。
  约克兰摆开架势,冷淡的道:“出手吧。”
  费欧娜见德瑞克全无动静,便挑衅的道:“咦,你们俩不一起上吗?”
  约克兰这时已打定主意,一出手便用那两记魔法轰击费欧娜,无论如何先拖住她的行动再说,于是只冷淡的回应一声,却不说话,德瑞克却只摇了摇头,道:“不行,我不能做以众凌寡的事,更何况你还是个女人。”
  “哦,如果我是男的,那你就会和他联手了吗?”
  “还是不会。”德瑞克正色道:“除了我习武时奉命和同学们一起夹击老师,以及在战场上和敌人兵刃相见的时候外,我不曾和任何人夹击过任何一位敌人,即使那人的本领比我们高很多,也是一样,这是身为一位武者,最起码该有的自尊,哪像现在的年轻人,为了胜利,不管甚么都愿意去做,名声也不顾了,自尊更不知道被丢到甚么地方去了,想当年,我遇上了一位叫裘达的人,有人请他来杀我,他却光明正大的来向我挑战,那家伙的本领真的是厉害得没话说的,一来就把我在家里养的几个剑客给宰了,可我还是过去了,而且一个人都没带,他也爽快,竟然绑起自己的右手,就和我打了起来,几次我差点要杀了他,他还是没有拿出右手,结果我嬴不了他,他也杀不了我,这一场决斗就这么结束了,这也是只有那年代才有人做的事,现在?才不过二三十年,一切都变样了…”
  “够了够了。”他这番口若悬河,只引来费欧娜和约克兰立场一致的抗议声,他却没识趣地闭上嘴巴,反而还幽幽一叹,哀怨的道:“现在时代变了,想当年,我和长辈说话的时候,就算他说得把口水喷在脸上,我也只敢笑着,真的是一点怨言都不敢有,哪像现在,我才说了那么几句,他们就对老人家喊起来了,再过几十年,只怕都没有人要听老人家说话了…”
  “我说够了!”约克兰和费欧娜再度异口同声的喊了一下,才终于让德瑞克停下说话,顿时都松了一口气,不过费欧娜很快就像被针刺了一下似的,大叫道:“你们到底要不要打啊?不想打的话,就趁早投降,别再浪费我的时间了!”
  “打就打嘛,你那么心急干甚么?”说着说着,约克兰长剑一挥,突然就像费欧娜挥出一道剑风,由于距离太近,费欧娜猝不及防下,一掌推出,风声立时虎虎而起,将约克兰的剑风抵销乾净,剩余的掌风还继续扑向约克兰,不过他只身形一闪,就避了过去,才发现费欧娜已高高跳起,正凌空往他一脚踢来。
  约克兰仰头看着费欧娜,默默在心里计算了一下时间角度,突然一笑,立刻就挥出一道斗气斩,虽然斗气斩和剑风一样,都属于远距离攻击的技巧,不过对一般的剑士而言,在许多时候,他们都宁可选择用威力较低的剑风,而不是杀伤力更强的斗气斩。
  和挥剑振动空气的剑风比起来,将斗气集中在剑上,然后发放出去的斗气斩固然拥有比剑风高出不只一筹的威力,但消耗的力量同样也高出许多,攻击距离更只有剑风的三份二,所以在非必要的时候,剑士都不会胡乱施展斗气斩,如今约克兰就是在以为费欧娜无法轻易解决后,才愿意施展出来的。
  费欧娜也不慌张,只低喝一声,不比约克兰弱的斗气已跟着爆发出来,就像之前的剑风般,费欧娜不但抵销了约克兰的斗气斩,剩余的斗气还往地面的约克兰直扑过去,约克兰也不闪避,只再度发出一记斗气斩,便迅速喝道:“黑暗的锋芒!空尘的撕裂!”
  费欧娜神色一变,她完全都没有想到,约克兰竟然会施展魔法,而且连咒文都不必念,就趁她刚发出斗气,尚未回气的那一瞬间发动攻击,心神一慌下,分别由黑暗和沙尘形成的尖梭利刃,已经近在眼前,那些士兵只看得揪紧心神,张大嘴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德瑞克也呆呆的看着这一幕,满脑子只想着:换了是他处在这种情况下,他又有甚么办法能应付得了这个局面。
  约克兰这时已一跃而起,其实要是费欧娜不跳的话,约克兰就算想破了头,也无法营造这个局面,可费欧娜却鬼使神差的跳了起来,要是他不好好掌握时机的话,那他就实在是蠢得无药可救了。
  危急间,费欧娜只低喝一声,整个人竟然就这么的在空中旋转起来,却没有发劲将那两记魔法吹散,反而是将它们往自己扯去,就在约克兰为之目瞪口呆的时候,黑暗和沙尘已经揉合在一块,在费欧娜身旁急速旋转着,跟着她一块往约克兰落去,约克兰正在心中叫了一声不妙,长剑连忙拦在身前,抵着费欧娜踢来的一脚,剑腿相触下,围绕着费欧娜的黑暗和沙尘突然往四周迸散,一股强大的力量也跟着在剑腿之间爆炸开来,将两人各自震开,看得地面的人们忍不住惊呼一声。
  由于无法保持平衡的关系,约克兰落下时,背部竟然在栏杆上撞了一下,当场弹了一下,便在剧烈的痛楚中重重摔在桥面,连一声呻吟都来不及发出,立刻就昏了过去。德瑞克连忙上前将他扶起,等他确定约克兰没有因为这一撞而伤了骨骼的时候,一颗提在半空中的心才掉了下来。
  如果拿约克兰来相比的话,费欧娜的运气就不知道该用‘比较好’还是‘比较差’来形容了,被那股力量震飞的她,侥幸的没有摔在任何东西上,却不幸的掉入了湍急的流水中,只一会儿,便被河水远远送了出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些士兵睁大眼睛,无法置信的瞪着河面,满心期望能看到费欧娜逆流划水而上的模样,浑然未觉正悄无声息地接近他们的德瑞克,等发觉的时候,德瑞克已一人一棍的将他们扫下马背,立刻就昏死过去。
  德瑞克呵呵一笑,先将粮食之类的东西收集起来,再将马匹赶走,只留下两匹,等他准备将约克兰移上马背的时候,却发现他已经坐直身体,在低低的呻吟声中揉着背部,不由吓了一跳:“你怎么醒来了?”
  约克兰马上就横了他一眼:“怎么?你希望我一直昏迷着吗?还是你有甚么得瞒着我才能做的事情要做?”
  德瑞克强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不必可是,我终于看清楚你这家伙的真面目了。”约克兰收回长剑,忍痛站起身来,讶异的道:“我应该昏了没多久吧?那个女人呢,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人影了?”
  德瑞克忍着笑意,一五一十的将费欧娜堕河失踪的经过说给约克兰知道,听得他一愣一愣的,仿佛不相信这么棘手的敌人,会这么的解决了,过了一会,才沉重的叹道:“她应该会被一路冲到大海去吧?”
  德瑞克拿出地图,在那估量了一会,才回答道:“照距离来算的话,大概三天吧,不过到了下游,河水就没这么急了,如果幸运的话,她可能会遇上捕鱼的人,那时她可能就会被救上来了吧。”
  “那我们还是赶快走吧,我可不希望在我将你送回目的地之前,再碰到那个可怕的女人。”约克兰嘿然一笑,说道:“别怪我黑心,不过要是她能在快被冲到海里时,才被人救上的话,那就真的是最美好的结局了。”
  “你究竟是在祝福她还是在诅咒她啊?”
  约克兰挥手道:“甚么都好,反正在这场任务结束之前,我不想再见到她……对了,我觉得我们有必要调整一下酬劳的数目,你没意见吧?”
  德瑞克连忙大摇其头:“怎么可能没有?”
  约克兰不满的道:“老头,你这是甚么态度,现在这任务摆明了是和你所说的一点都不一样,不管你同不同意调整酬劳,我都有权利拒绝帮你工作的。”
  “不行,说甚么都不行,我们还需要更多的钱来进行复国大业,怎么可能把它浪费在你身上?”
  约克兰沉默一会,冷笑道:“那我去把费欧娜捞起来,就算她只分给我十份一的钱,也比你这个吝啬鬼高多了。”
  “你…你威胁我?”德瑞克张手大叫道:“你这是佣兵该有的行为吗?”
  约克兰无所谓的道:“或许不该吧,总之你要是不想提高酬劳的话,就别指望我会继续执行这件不合理的任务,更别指望我不会做任何你认为我不该做的事,更何况……单单只是那个费欧娜,就够让我亏本了,你还想说甚么?”
  这回德瑞克倒是很爽快的提出价钱:“十枚金币。”
  “和你的悬赏金比起来,这个数目未免太低了吧?”
  德瑞克阴恻恻的道:“年轻人,别忘了我答应过要负担这一路上的旅费……太贪心是会有报应的。”
  约克兰以不比他逊色的阴险笑容做出回应:“以你这么特殊的身份,我不认为我们还会有机会到哪个城里吃饭喝酒……省省你的旅费吧,太吝啬一样会有报应,二十枚金币,不然我不干!”
  德瑞克立刻皱起眉头,哀泣似的道:“年轻人,你这么做岂不是在欺负老人家吗?摸摸你的良心吧,它正在为了你的决定而哭泣呢。”
  “我只知道,要是我不争取的话,就会换成我的人在哭泣了。”
  “可是二十枚金币实在太贵了……十五枚金币,不能再多了。”
  “被人用两百枚金币悬赏的人没有资格说这种话!”虽然约克兰挺无情的说了这句话,但他最终还是同意了德瑞克提出的价格:“十五就十五,成交!”
  “成交!”德瑞克松了一口气,道:“那么你打算怎么办?少给我装糊涂,你究竟要怎么对那小丫头?”
  约克兰一声苦笑,他一直在和德瑞克说话,就是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莉耶才好,只要一想到自己对她做出的诺言,再想想自己的所作所为,他就有种惭愧得抬不起头来的感觉,不过他也知道,自己是无法逃避这个问题的,所以德瑞克一提,他马上就沉默下来,仿佛在思考些甚么。
  “年轻人,听我说。”德瑞克拍拍肩膀,说道:“不管你怎么想,你始终是个佣兵,只要你一天还是佣兵,你就一天无法给人带来幸福,就算你不承认也好,对你来说,身为佣兵的自觉,使你很难在执行任务的时候顾及她的安全,甚至像刚才一样,为了任务而选择把她牺牲。我不知道你把她当成甚么,不过你最好先想想自己该怎么做吧,我在那儿等你,想通了就赶快做,然后我们再上路,别把时间拖得太久,没问题吧。”
  约克兰没有回答,只苦笑一声,当德瑞克领着马匹走到桥头的时候,约克兰也来到莉耶面前,只见她立刻紧张起来,脸色发白之余,身体还不住颤抖,约克兰见状先后退一步,才蹲着正视莉耶,等过了一会,莉耶却没有平伏下来的迹象时,约克兰悄悄在心里叹了一声,说道:“对不起,我想我真的没有资格带着你。”
  莉耶身上的颤抖停止了,没抬起来的脸上,流露着满满的错愕,约克兰这时已在她面前坐了下来,认真的道:“现在你知道跟着我有多危险了吧,你随时都可能被我的敌人当成目标,他们也随时可能会伤害你,我也随时可能为了自己,而把你像棋子一样拿来利用,我知道这是不对的,不过你放心,我很快就会走了,到时你就往右边走,回到我们昨天住的那座城,我想那儿的人应该不会欺负你才对,顺利的话,强还会把你接过去住,你知道强是谁吗?就是前两天时还和我们住在一块的那位大哥哥。”
  由于莉耶一直没有反应,导致约克兰说着说着,最后还是沉默下来,随着德瑞克几次将眼光往这里探索过来,感觉如芒刺在背的约克兰终于站起身子,笑道:“那么……再见了,我想我们应该不会再见了吧,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说完就要离开,却也在这时候,他听到了莉耶怯生生的声音:“不要。”
  约克兰几乎疑心自己听错了,可是莉耶在说话后,不只抬高了头,还站了起来,瘦弱的双手颤抖的往约克兰的方向摸索着,等她碰着约克兰的衣服时,立刻就像那天一样,紧紧抓着不放,看得约克兰心里一阵感动,想笑却笑不出来,反而眼眶却是一阵湿润,他连忙别转头去,以免让德瑞克看见他的神情,却道:“莉耶,如果你一定要跟的话,我可是无法向你保证甚么的哦,所以……你真的考虑好了吗?”
  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莉耶只嗯了一声,泫然欲泣的道:“不要丢下莉耶……”
  约克兰心头一震,手臂一伸,一如往常般,将莉耶抱在坏中,苦笑道:“你这女孩,我到底有甚么好的,为甚么你就是不愿意离开我呢?”说完看莉耶没回答,也就哈哈一笑,便往德瑞克走去,这时的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他到底能负担得了莉耶的信任吗?
  一想到这里,又想到之前突然出现的那场梦境,约克兰不禁更觉迷茫了,他真的很想知道:他究竟有着怎么样的过去,又将有个怎么样的未来?
  看来只有时间才能回答他的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