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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归来

  华纳匆忙的回到他先前晋见杜林的房间里,这才发现房中除了杜林外,还有一个他之前没见过的中年人,和杜林分别坐在长形桌子的两端享用晚餐,当那位中年人将他毫不起眼的脸部面向华纳的时候,华纳登时觉得一股寒意猛地从心底涌起,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等中年人重新将视线移回杜林身上的时候,华纳才发现自己已出了一身冷汗,深深被这男人恐怖的魄力压倒。
  “有甚么事吗?”
  杜林略带不悦的声音,令华纳马上从慌乱中镇定下来,他先是脸上一红,接着便立刻惊慌的伏在杜林面前,惶恐的道:“古纳罕和那个陌生人之间的决斗,已经结束了。”
  “这我当然知道!”华纳紧张兮兮的模样,令杜林在不耐烦之余,更感到有点心惊胆跳,以为那场决斗里出现和他预知不同的结果,心里一急下,他猛然拍桌喝道:“告诉我结果!”
  华纳被喝得连连磕起头来:“那个陌生人输了,古纳罕嬴了。”
  杜林心头一松,不由对华纳的失态产生疑惑:“为甚么古纳罕的胜利这么令你惊慌?你和那个陌生人有甚么关系?”
  当华纳发现杜林言语中的意思时,他整个人就像被浸入冷水般,叩头叩得更勤了:“不,我和那个陌生人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完全不曾和他有半点联系,我…”
  杜林用他惯常审问敌人的语气道:“那你为甚么这么害怕?”
  “因为…因为…”华纳用力地咽下口水,偷偷的望向那中年人,迟迟说不出话来,幸而杜林却察觉到了这一点,登时轰然哈哈大笑,挥手道:“出去吧,下次可别这么失态了。”
  “不会了,以后不会了,永远不会了!”华纳大喜过望的磕了十几个响头,才爬起身来,像双饱受惊吓的鸟儿般,用尽力气逃出这令他险些被吓死的房间。
  “让你见笑了。”杜林举起酒杯,向面前的中年人微笑道:“我很诚恳的希望,我部下的失态并不会阻碍你的食慾。”
  中年人冷冷的回答道:“那种家伙只会让人觉得好笑,不过挺容易使唤的。”
  “但不值得信赖,算了,我们没有必要继续谈论这个小角色。”杜林收回轻蔑的笑容,正色道:“不如谈谈我们的生意吧。”
  “让我先来确认你的委托内容。”中年人不愠不火的道:“你以三十枚金币为代价,来交换一位叫强.克洛森的男人的性命……”
  “如果可以的话,”杜林补充道:“我希望你能在三天之内解决这件事,而且尽量别让人看出他是被暗杀的。”
  中年人皱眉道:“你之前没提过这些。”
  “我认为现在提也不迟…”
  “这不足够。”中年人一边用餐,一边向他的雇主说道:“你给我的时间和情报都太少了,现在还希望我能掩盖这个事实……三十枚金币实在太少了,五十枚金币还差不多,但我需要更多的情报!”
  “我能给你的情报都已经给了…”
  “除了外表,其他都仅止于猜测,这就是你们提供的情报。”中年人断言道:“你至少得让我知道,那家伙平时在甚么地方出没,他可能躲在甚么地方,我才有把握帮你做事。”
  “我了解你的处境,但我们真的拿不出更多的情报来给你了。”杜林轻轻摇晃着手中的杯,无奈的道:“这城里的情报一向都由那家伙把持着,除非我能掌握他的情报来源,否则我是无法给你更多的情报了。”
  “这真的很遗憾,杜林先生。”中年人将刀叉摆回盘面,冷冷的道:“我恐怕我得拒绝你的委托了。”
  “我希望你能再考虑一下。”杜林举起右手,一个人立刻将一袋钱币放在中年人面前,然后迅速退回去:“这里面有一百枚金币,只要你能在三天内,不为人知的杀了那家伙,它就是你的。”
  中年人眼神中透出贪婪的光芒,但他依然用平静的语调道:“或许这件事对你非常重要,但我无法接受,请你找其他人吧。”
  “慢着。”看到中年人有打算离开的意思,杜林连忙发话道:“你到底要甚么代价,才肯帮我处理这件事?开个价钱,只要不太过分,我保证能满足你的需要。”
  “情报和时间,先生,三天的时间实在太短了,再多的金钱,也弥补不了空洞的情报和贫乏的时间,如果你要我在限定的时间里完成这件工作,你就一定要给我充足的情报,如果没有情报,那我需要更多的时间,希望你能明白。”
  “我能明白,但我也希望你能明白我的立场。”杜林站起身来,烦躁的在房里来回踱步:“我也需要时间和情报,可我的时间已所剩无几,情报却都被掌握在‘白鸟’手上…除了钱以外,不管哪个东西,我都没办法给你更多了,这样吧,只要你有办法在三天内完成,我就付你两百枚金币。”
  “先生,我想说过这不是金钱可以解决的问题。”
  “我也说过我没办法给你更多的东西了!一句话,你做还是不做?”
  中年人低哼一声,当杜林向他发出咆哮的时候,在房中负责护卫工作的人们,也有意无意的调整他们的位置,只待一声令下,他们就会让他的性命丢失在这个地方。
  中年人轻描淡写的将酒杯凑到嘴边:“先生,我希望你应该还不会愚蠢得想和杀手公会作对吧?”
  “那得看你的回答是甚么。”
  “如果你能多给我一点时间或情报,我会乐意为你效劳。”中年人一口气喝乾了酒,再将它摆回桌面:“如果你一样都无法多给,那我真的无能为力──我相信我的任何一位同伴,都会有与我相同的看法。”
  杜林举起手挥了两下,示意他人回到原本的位置上:“那么…要是我多给你两天时间,你是否有把握做到这一点?”
  “我不敢说一定足够,但机会总是高了一些。”
  “那就这么说定了,没问题吧?”
  “我再覆述一次条件。”中年人没有正面回答杜林的问题,反问道:“强.克洛森,五天,不为人知,两百枚金币……我说的没有错吧?”
  “一点都没有错。”
  “契约成立。”中年人打开袋子,拿出五十枚金币:“我先收下订金,在契约履行后,请你前往杀手公会将余额缴清──要是我无法履行委托,你也可以去杀手公会领取赔偿,再见。”
  中年人说完,就向杜林躬身行了一个礼,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下楼去,不过他不知道,当他完全离开杜林的视线后,杜林原本焦燥莫名的表情,也立刻浮现了几分笑意。
  夕阳的红光,令残破的贝洛勒城沐浴在一片蒙胧的光华中,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暗杀目标的强,此刻正在某个小房子中来回踱步,在他视线所及之处,萨利正懒洋洋的坐在窗沿,双眼无神地看着这个城市。
  “不管怎么样,这也未免太久了。”
  萨利的话令强站定身体,同意的道:“没错,他早该回到这里来了…古纳罕那家伙究竟对他做了甚么?”
  萨利只耸耸肩,没有回答,强在沉默一会后,再度来回踱步,在古纳罕和约克兰分出胜负后,约克兰不但没有立刻回来,反而还在‘狂人’的掩饰下,被古纳罕带走,任凭他怎么追查,也不知道古纳罕将约克兰带到甚么地方,更不知道古纳罕对约克兰有甚么企图,想着想着,强不禁开始为自己的轻率感到后悔了。
  “你还是冷静下来比较好,我想很快就会有好消息传回来的,相信沙妮吧,只要他们没有离开这座城,她就一定能把他们给找出来。”
  “我信任沙妮的能力,但我看不透古纳罕这家伙,他不管杀了还是放了约克兰,我都不会觉得稀奇,但他竟然带走了约克兰,他究竟在想些甚么啊?”
  “不管他在想甚么,这事恐怕都没有那么简单,所以你应该更加冷静才对…为甚么你这么在意他的事情?”
  “因为他是我的朋友,这理由应该够了吧?”
  萨利不满的道:“你不觉得这理由简单得过分了吗?做为一个同伴,我有权利知道让你做出决策的理由。”
  “好吧,如果你真的想知道的话。”强望了他一眼,终于在叹气声中走到他身旁,低声道:“他可能是‘神之子’,这是和我一块把他从死亡里救回来的朋友说的。”
  萨利张大嘴巴,为他所听到的名词愕然,根据远古的记载,在那久远得无从令人回忆的‘神魔战争’期间,人类是在一群被‘神之子’的人们率领下,跟随神只前往和恶魔对抗的,在传说中,这群‘神之子’继承了众神的力量,所以脆弱的人们,才能在那场惨烈的战争中存活到最后,成为胜利的一方,不过战争却也使这些‘神之子’伤亡惨重,再不复他们当年的领导地位,最后便在时间的洪流里消失无踪。
  不过‘神之子’的传说并没有因此断绝,曾在数万年前统一整个拉希亚大陆的拉希亚王国,据说就是由‘神之子’们建立起来的;在数百年前,也曾有不计其数的人,打着‘神之子’的名号,企图再现拉希亚王国的伟业,但他们都失败了,也导致人们相信,除了真正的‘神之子’外,没有人能重现统一大陆的伟业,所以在‘神之子’建立的拉希亚王国被毁灭,导致他们离开了这片他们曾以生命扞卫的大陆的同时,拉希亚也注定将永远沦落在分崩离析的局势里,再也不会被统一了。
  良久,萨利呼出了一口气,同样压低了声音道:“这就难怪了,不过‘神魔战争’都已经结束那么多年了,为甚么还会有‘神之子’出现?你那朋友的话,真的值得信赖吗?”
  “他是我最信赖的人之一,我相信他的判断。”强兴奋的道:“想想看,在‘神之子’消失那么多年后,这个‘神之子’出现了,这里面代表了甚么,你应该比谁都清楚才对。”
  萨利谨慎的道:“谁都知道‘神之子’的出现代表了甚么,但我们怎么能断定他是‘神之子’?”
  在这瞬间,强显得有点沮丧的道:“我的朋友也透露过他是怎么做出判断的,不过他一定有他的办法,他不是会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的人…”
  “够了够了…不过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原来你是这么不切实际的人啊。”萨利在微笑中伸手制止强的辩白:“不过既然你相信他是‘神之子’,那你也没有必要为他担心了,未来将会统一拉希亚的‘神之子’,是不可能会死在这种地方的,对吧。”
  “你说得对,看来我是太过紧张了些。”强说完就往一张扶手椅坐下,舒服的深呼一口气,道:“我先休息一会,如果有甚么事情,麻烦你先帮我处理一下,没问题吧?”
  萨利微嗯一声,有点犹豫的问道:“其实你有没有想过,要是你这位朋友,其实不是传说中的‘神之子’,那你打算怎样?”
  正待闭上眼睛的强停止了动作,半晌后才回答一声:“我也不知道,等以后再说吧。”
  “那就等以后再说吧。”萨利点点头,将视线移往窗外的世界,突然间,他被某样事物攫住了视线,聚精会神的注视着某条冷僻的小巷。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强。”很快的他就回过头来,笑着向刚闭上眼睛的强说道:“你的朋友已经被沙妮带回来了。”
  强立刻从椅子上跳起来:“甚么?你说的是真的吗?”
  萨利指向那条小巷的方向道:“你为何不自己过来看看?”
  强大步走到窗口边,往萨利指的方向探头望去,接着他就安心的笑了起来:“的确是他没错,他果然活着回来了。”
  “那你打算怎么做?”
  “当然是出去迎接他了,你要不要一起下去?”
  “不了,我们待会在餐厅见面吧。”
  强只呵呵一笑,打开门便大步走了出去,当木门被关上的沉重响声传入萨利耳中的同时,萨利也在平缓的呼吸声闭上双眼……
  沙妮放开约克兰,淡淡的道:“就是这里了。”
  “就是这里吗?”约克兰望着眼前的破房子,摇头苦笑道:“强那家伙真不懂得挑地方,我原本以为可以在更豪华的地方和他会面呢。”
  沙妮冷静的道:“约克兰先生,你是不可能在这座城里找到豪华舒适的地方的。”
  “我知道啦,说说不行吗?真是不懂风趣的女人。”
  沙妮摇摇头,这时候强打开了门,向沙妮说道:“谢谢你,沙妮,你可以回去休息了。”
  沙妮点点头,沉默的从两人眼前退走,强在将约克兰迎进屋里后,哈哈笑道:“你这小子,果然还是活着回来了,怎样,你的身体还好吧?”
  约克兰长长叹了一声:“我输了。”
  “没关系,我已经想到该怎么应付这场面了,不过我需要你来做我的保镳,说说看,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完全恢复?”
  约克兰不等强把门关上,就伏躺在地面,打了一个呵欠道:“我的伤势不严重,只要休息个一两天,就可以恢复过来了,不过我累坏了,如果你没帮我准备好浴池和晚餐,我想我会很失望。”
  “少来这套,不过我早就帮你准备好了,你要先去洗个澡,还是先吃顿饭?”
  “我想我还是先吃顿饭比较好……对了,莉耶呢?”
  “莉耶……你是指那小女孩吗?我已经把她送到佣兵公会了,如果你想见她的话…”
  “不必了,她被送走时有甚么反应吗?”
  “没有,一点都没有…你和她到底是甚么关系啊?”
  “我也不知道该算甚么关系,总之,我饿了。”
  “我知道你饿了,起来吧。”
  “我累坏了,要我起来的话,就扶一扶我吧。”
  强微笑道:“如果你不告诉我你这段时间去了哪里,那我就无能为力了。”
  “这个啊…”约克兰脸上登时浮现奇怪的表情,当强心中暗暗起疑的时候,约克兰才说出令人惊讶的答案:“那个叫古纳罕的家伙带我到一个小房间里,和我讨论这一场决斗。”
  强怔住了:“讨论这一场决斗?这是甚么意思?”
  约克兰唉声叹气的道:“就是他在分析我在这场决斗中犯下的错误,然后指出我该怎么做才是对的,以及可能将他击败的方法…你介绍给我的这个人,不止本领高得离谱,就连人也怪得离谱,真受不了。”
  “只有怪人中的怪人,才能当那群疯子的首领。”强一手将约克兰拉起来,扶着他往隐藏在屋里的秘道走去:“不过这已经和我没有关系了,再过几天,这座城里的一切都和我没有关系了。”
  “你想离开?”约克兰略带惊讶的看着这位友人的侧脸:“怎么你突然会有这个想法?”
  “在我接到你输给古纳罕的消息时,我就做了这个决定,没有他的支持,我在这座城里是混不下去了,更何况…”强咬牙道:“杜林那家伙还雇用了杀手来对付我。”
  约克兰轻松的道:“那又怎样?只要你小心点,别被杀不就得了?更何况你还有我保护……”
  “你应付得了用两百枚金币请来的杀手吗?”
  “当我没说过,不过那个叫杜林的家伙,还真是舍得花钱啊。”
  强冷笑道:“他是打算在我死后,将我的组织完整的接收过去……我的组织可比他付的那笔钱还要有价值,他当然舍得花了,不过我偏偏不要让他达成目的,我要活着,而且把我的人都带出去,看他怎么收拾这个场面。”这时他愉快的笑了起来:“你知道吗,我已经派人把所有对他不利的资料,免费发送给其他人了。”
  约克兰惊讶的咦声道:“我以为你从来不会做亏本生意。”
  “做亏本生意总令人沮丧。”约克兰的话令强的脸色阴沉下来,但他很快就恢复过来:“算了,我可以想像,只要再过五天,他那张马脸就会变得有多难看的时候,我就会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了。”
  约克兰问道:“你打算在这里逗留多五天吗?”
  强无奈的道:“我不像你那样,孤家寡人的说走就走,我还有很多东西得收拾,还有很多人得照顾的。”
  “我没打算过问你的处境。”约克兰没好气的道:“不管你准备做甚么,拜托你也别让我等下去了,我正迫不及待的想坐在饭厅里呢。”
  强不好意思的道:“抱歉,我一说起话来就忘了你的事情了,那么我们马上走吧,我待会也要向你介绍一个人呢。”
  约克兰嗯了一声,低语道:“希望不会是太无趣的人吧。”
  他们都没有发现,就在他们走下秘道的瞬间,一团火光也猛然在那狭小的空间里绽放开来,随着火光逐渐消散,一位红袍女孩的身影也跟着显现,只见她对着被强关上的秘道凝视了一会,才突然笑出声来。
  “‘苍狼之子’…我总算还是找到你了。”说完这句话后,突然爆发的火焰立刻将她卷在其中,转眼间便将她吞噬殆尽,完全不留痕迹地消失,唯一留下的,只有在空气中回荡的淡淡话语:“该去通知大家了。”